第26章 聽聞嵐晴

胥叔叔的臉色淡淡的，看起來完全沒有胥時葉等人話語里那般的可怕。

「辛嵐啊，最近時夏工作忙，冷落了你，我剛才已經訓斥過他了，還是要把你放在第一位的。」胥叔叔說。

我連忙搖頭，為胥時夏解釋說：「沒有的叔叔，時夏一直都很關心我，都是我工作的時候不愛搭理他。」我驚惶著急的模樣逗笑了胥時葉等人，我茫然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抬頭便見胥時夏輕笑著，滿眼寵溺的盯著我，我頓時一張臉紅透，略略垂下頭。

「你別怕他，他欺負你，你就只管告訴我。他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時葉會接手，讓他好好陪陪你。」胥叔叔堅持說。

我紅著臉說不用，他們又開始咯咯的笑，我微微咬著嘴唇不知該怎麼辦，只能紅著臉包著笑意看著胥時夏。胥時夏從胥叔叔身後走過來，站在我身前，低眼流露的情意糖一般的膩。

「爸爸說得對，我好好陪陪你，過兩天你有空了，我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胥時夏抬起手托起我的臉，手指揉搓著側臉落下的頭髮。

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你可把辛嵐看護好，你那些朋友都還沒有成家。」胥叔叔說著坐在了沙發上，胥阿姨見了也走了過去，坐在胥叔叔身邊，拿手挽住胥叔叔的手臂。胥叔叔別過臉去看胥阿姨，微微一笑。胥阿姨抿了一口笑容，頭偏著落在胥叔叔的肩上。

「嵐晴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興的。」胥阿姨眯著眼笑。

施韓易聽了，整個人都都抖了一下，他臉色陰鬱的看向胥時夏，胥時夏目光漸漸落寞。如同天空的盡頭散落的凄美晚霞。

「你心裡就知道嵐晴，別人還以為嵐晴才是你親生兒子。」胥叔叔話中責備胥阿姨，可是眼底卻盪出燦爛的笑意。之前猜度胥叔叔的心情都要看胥時葉和胥阿姨的臉色，可是一提到「嵐晴」這個人，胥叔叔的笑容不再彆扭，沒有一絲矯飾，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的笑容。

所以「嵐晴」比胥時夏在叔叔阿姨心裡更加受寵嗎？胥時夏落寞的眼神刺痛了我，胥時夏這樣努力工作，也只會讓他們覺得是鋒芒太露，而那個「嵐晴」卻能得到胥叔叔和胥阿姨這樣的重視，能讓胥時夏露出這樣的神情，想必是更加優秀的人。

我輕輕握住胥時夏的手，不管是誰，胥時夏在我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他永遠是懸落九天的萬里星辰。胥時夏重新看著我，露出一抹苦笑。我鼓勵的看著他，他看我仍舊像是看著小孩子，永遠都寵溺。

「嵐晴常常給我打電話來，他說在那邊心定下來了，可以安心創作。」胥阿姨拍著胥叔叔的手，笑容晴日暖陽一樣。

可是胥時葉和施韓易二人卻如同置身冰窟，再沒有之前和場的意思，只聽見胥阿姨清脆的笑聲和胥叔叔自豪的附和，這裡突然成了冰火兩重天，寂靜的詭異。

「哎，時夏，嵐晴。。。」

「媽媽，我有點累了，想帶辛嵐回去了。」

胥時夏看著我的臉，臉色黑冷，目光刷了黑漆一般沒有光芒，如同深淵只剩絕望。他打斷了胥阿姨，拉起了我的手，轉過身，略低頭對胥阿姨和胥叔叔道別，目光始終沒有抬起看胥阿姨和胥叔叔一眼。我握住他的手，好像對他的痛感同身受，我的心也開始抽搐，呼吸難受。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始委屈，是替胥時夏委屈？

我被胥時夏拉著，他幾個大步跨出去，我腳步匆匆的小跑才能跟上，走的時候，我也看見胥叔叔和胥阿姨的臉上的難堪。

胥時夏拉我上車，一股腦猛踩油門，打著方向盤出了院子，我剛想開口勸他兩句，可是一轉頭看見胥時夏寒霜一樣的表情，我又心疼的不得了。像胥時夏這樣優秀的人，總要被一個更優秀的人壓著，心裡該多不甘？作為一個老師，看見這一幕，我只當胥叔叔和胥阿姨是對自己孩子的嚴格要求，對別人孩子的誇獎也是對自己孩子的一種激勵，可是往往這種方式只會讓自己的孩子感受到挫敗。難道別人的優秀也是自己的錯嗎？如果這不是一種錯誤，為什麼又能感受到這是一種懲罰？

我希望不要再有這樣貶低式的激勵了。

車開出去很遠，胥時夏的臉色慢慢好了，車速慢了下來，他抿著嘴唇，專註的看著前方。

「對不起。」他的聲音嘶啞，聽了使人難受。

我不知道該作何安慰，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能說讓他不要難過。

胥時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偏頭看了我一眼，更深的抿了一次嘴唇，如臨大敵，視死如歸般的語氣，對我說：「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

胥時夏的神情讓我心裡升起一股不安。

胥時夏久久沒有開口，他開車到了他家，停車后他脫下安全帶，側過身來看著我，目光里閃爍著恐懼。胥時夏的恐懼同樣讓我恐懼，我緊張的握緊了拳頭，眼前是怎樣的暴風雨，我都避無可避。

「我心裡，我心裡。。。」他的身體靠近過來，手搭在我身後的座椅上，他言語猶豫，喉頭裡滾動著炙熱的話語始終說不出口。

「嵐晴。」

我開口，這兩個字如同炸彈在我心口嘭的炸開，我嚇了一跳，胥時夏的雙瞳顫抖了一下，突然安靜了下來，他在等著我說下去？

「他應該，」我小心的措辭，不敢再讓胥時夏受到一點傷害，「是個很優秀的人，只是他的優秀我並不在乎，也與他人無關。」

胥時夏眼裡閃動著淚花，他伸出手，小心的撫摸我的臉，苦笑著，淚水從眼角滾落下來，我不懂他此刻心中的感情，只覺得揣測未知如同在懸崖邊行走。

「辛嵐，你就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的生活，給了我新的生命。我。。。」胥時夏突然哽咽紅眼。

我握住他的手，被他的情緒感染，也覺得鼻酸：「傻瓜啊。」

「不要離開我，不要拋下我一個人，我這短暫的一生已經為另外一個人浪費了二十多年，我沒有很多二十年了，我想剩下的一個一個二十年都是你。」胥時夏不安的看著我，好像下一刻我就要消失。

他眼裡我竟然有這麼重要嗎？

「我從前，我從前。。。」

「從前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從前的事情我們都無法改變，我不是不想知道胥時夏的從前有什麼，只是我不想胥時夏去回憶，去再經歷一遍痛苦，我也不想去承擔無力改變的內疚和無奈。未來那麼長，不能浪費在過去的痛苦裡和離開的舊人上。

「辛嵐。」他叫我的名字。

「我在這裡，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