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玩哲學的都惹不起
「不對呀……」
看著黃燁的檔案,程烈不由得對地獄的判刑制度產生了懷疑。
首先顏素汐那裡問題就很大,那個年代的平民干那種生意大都是被迫的。就算她不是完全清白的受害者,但姦淫罪這條就判了二十八年,怎麼想都覺得很冤。
至於黃燁,雖然程烈不知道刑罰的基礎演算法,但按照他在地獄的見聞,死者的功過是可以相抵的。
既然那些追隨他而死的粉絲要算在他頭上,那減少犯罪率難道就不是功德了嗎?
為什麼罰得比導致上千人死亡的無能將軍還重?
「存在即合理,凡事不必追究事物的源頭,否則那煌煌無盡的知識,只會給你徒增困擾。」黃燁冷不防的開了口,僵硬的體態也隨之變得自然。
就好像剛才的獃滯全是裝的一樣。
「存在即合理這種違心的說法,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被證明是錯的了。」程烈凜然,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他倒是忽略了,比起其他死狀凄慘的靈魂。黃燁的靈魂尊容整潔,行若常人,完全看不出有被雷劈過的痕迹。
而外表在地獄里能如此體面的,他似乎只見過楚臨風一個。
這傢伙,絕對不簡單!
「不,文字的含義會隨著理解的角度不同,而展現出不同的意思,被否定的只是一個被截取簡化出來替代品。
而它原本的含義,是對宇宙發展規律的一種探尋。合理,即合乎理性,揭露的是現實的客觀存在性。
他不以人為的意志而轉移,會作為一種可解讀的形態流傳下去,最終在更高的層次上回歸自身。
這便是存在的意義。」
黃燁張開雙手,面帶微笑地看著程烈,如同一位擁抱迷途羔羊的賢者。
「你去當一名歌手,還真是屈才了。」程烈皺眉道。
話是這樣說沒錯,存在即合理的原話確實還有著上半句。
但黃燁這一開口,就是老神棍了。
他的語言里有一種能讓人快速產生認同感的力量,被雷劈死都會有兩百多人追隨。那麼他對整個社會造成的影響,已經可見一斑。
再加上功德難攢,一點點罪孽就要上刑。從這個角度來思考,他被判三百年,或許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悟了。」
黃燁突然笑了,如同師長看著取得進步的學生一般。
竟讓程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被誇讚的成就感來。
猛的意識到這一點,他當即抓緊令牌,做好了隨時警告的準備:「先別廢話,你的情況和楚臨風說的可不大一樣,你怎麼解釋?」
他有預料過從裡邊上來的重犯會很難纏,但黃燁這個三言兩語便能挑動情緒的存在,比他想象的恐怖多了。
「有什麼不一樣?」黃燁明知故問道。
「你現在的表現,怎麼看著都不像是七情六慾被壓制的樣子。」
「這你就錯了,我對事物的渴望,在死之前就已經消失了。我現在想要的,只是轉世而已。」黃燁淡淡道。
「為什麼?」
程烈皺起眉頭,同時拉了張椅子坐下,從桌子上拿起了手機。
「為什麼……」
黃燁的目光忽然一頓,隨後笑道:「廣袤的宇宙,令我意識到了人類的渺小。若是窮盡自己一生之力都無法到達理想的彼岸,那這份期盼,就會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
「這也是哲學的一部分?」
程烈的眼神一眯,手上拿著的手機也搜索到了黃燁的真正死因。
這傢伙的觸電,不是意外。
他是在一個雷雨天跑到鐘樓頂去擁抱天空,然後才被劈死的。
總之,不是個正常人。
「不,研究哲學只是興趣,你非要為我的死尋找一個原因,那便是心理問題。」黃燁不加掩飾的說道。
「算了,我懶得追究你的問題了。那他們什麼情況,只有你能說話嗎?」程烈看向了其他人。
最終,他還是沒選擇向楚臨風彙報。
為了防止他因為膨脹而傷人,楚臨風甚至沒有傳給他修鍊的方法。而是直接灌注的力量。沒捏完幾個人他就得休息補充,很難和負責維穩的除妖師對抗。
而黃燁的形象本就與眾不同,還是楚臨風花了三天的時間挑出來的,不可能連他不對勁都察覺不出來。
要是連這種事情就喊人,那不就顯得他程烈無能?
機會只有一次,他無論如何也得謹慎行事。
「呵呵。」
黃燁神秘一笑,彷彿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回答道:「幾十年不與人類交流,想要恢復生前的習慣也需要時間習慣。但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們的忠誠度,在下層地獄受刑可不是開玩笑的,沒人會想要再回去一趟。」
「你就是例外……」
程烈心中暗自腹誹,但也不繼續做糾纏,問道:「看你這麼正常,那唱歌是沒問題的吧?先準備一首新歌,等我把啟動資金搞定了,就開始第一戰。」
「唱歌是可以,但作曲恐怕你得等楚臨風回來。」黃燁拒絕道。
關於自己的事情,他可沒有說謊。
一個在生前就失去了期盼的人,是沒法寫出好音樂的。
而他最討厭的,恰恰是垃圾。
程烈眼角一挑,感到有些頭疼。琢磨了許久也想不出制住這個老神棍的方法,他只能看向其他鬼魂,問道:「你們之中有人會扎紙術的嗎?」
時間可是很值錢的,哪怕有人教,這種玄學的玩意一下子可沒法學會。更別說楚臨風那個量子流授課法,根本不是給人學的。
再者他們是要出道的,光是學會可不行,還得捏出各方面都很優秀的肉身。
要是都交給他一個人來,那浪費的時間可太長了。
然而眾鬼面色獃滯,像是一樁樁木頭般,無一應答。
「我們和你不一樣,為了避免傷人,連鬼兵的印記都難以接觸,更別說使用地府的法術了。」黃燁暫且充當幾人的翻譯。
「那你們總得點特殊的能力吧?」程烈更頭疼了。
這幾個鬼的「簡歷」一個比一個牛比,總不能只是擺著看的吧?
「有倒是有,比如李婉貞就能夠通過電信號轉移自己的位置,馬前進的食量幾乎是無底洞等。」
「這……有什麼用嗎……」
程烈扶了扶額頭,退而求其次道:「你們之中,有誰會畫畫?」
這一次,顏素汐面無表情對他點了點頭。
伶人,也就是古代的戲子。
她們往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而在戰亂未波及華國的時候,她可是江南有名的花魁。
「來幫我畫幾張人臉吧,都畫男的就好。」程烈對她點點頭。
不能直接使用術法沒關係,對著成品畫描印總比自己創作摸索來得效率高,之後他只要負責把握靈氣的控制就行了。
至於其他人能做什麼,那得等到他的扎紙術有進展再說。
路,
還很漫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