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原來是他

林景鈺從客房出來，心情還有些鬱郁。

她真是替姐姐感到不值。

江夢洛擁有絕世的天資，二十歲，就已經是第五境的武者，被譽為當世天驕。是四大天驕當中，唯一一位女子。

本身更是長得花容月貌，五年前，甫一出道，便被人稱為商州第一美女。

這些年，多少世家公子，年輕俊彥對她表示過好感。她都不為所動。

僅僅是因為一紙婚約，為了一個失蹤了八年，早已經不知生死的人。離家出走，流落江湖，到處尋找那人的蹤跡。

五年間，她獨自一人在外餐風露宿，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如今的大魏朝並不太平，六年前，南方的天理教舉起了叛旗，大魏最富庶的幾個州都受到波及，世道就更亂了。

林景鈺經常能聽到江夢洛斬殺了哪位邪道高手的消息，當世天驕秋水劍的威名，是一顆顆人頭鑄就的。

江湖風波險惡，江夢洛出身名門，卻要在一個美貌女子孤身一人，可想而知經歷了多少兇險。

林景鈺實在是想不通，她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

難道，為了一個不知生死之人，要將這一生都搭進去不成？

這時，管家走了上來，小聲說道，「大小姐，有件事，得向您稟報。是關於馬護衛的。」

「什麼事？」林景鈺收起心緒，問道。

馬振海現在是侯府重點關注對象。

一來，上次天鬼附身在他的身上，林景鈺擔心他身上還有屍陰宗邪修留下的禁制。

二來，他的屍毒莫名其妙解了，總是說不太清。

馬振海雖然進侯府十幾年，卻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出身。他那個外甥也是，來歷成謎。

林景鈺只查到，馬振海當年受了重傷，被她父親所救。馬振海說要報答救命之恩，就進侯府當了護衛，這些年，倒也忠心耿耿。

只是，侯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後，馬振海身上的疑點就讓人放心不下了。

賀管家小聲道，「今日，馬護衛的外甥來看望他，暗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得知了馬護衛那位外甥的身世。」

林景鈺精神一振，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說是出自秦州的霍家……」

「什麼？」

林景鈺臉色一變，失聲道，「秦州霍家？」

「正是。」

「竟是秦州霍家……」

林景鈺深吸了一口氣，道，「快，把那名暗衛叫來，我親自問他。」

「是。」

管家不知道秦州霍家有什麼問題，得到她的命令，趕緊去找人。

一刻鐘后。

林景鈺在一間堂屋，讓那名暗衛將馬振海和陳牧兩人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鎮北侯世襲罔替，傳承五百年，聖寵一直不衰。自有底蘊。暗衛就是其中之一。

暗衛自小用秘法培養，實力不算特別出色，卻擁有超乎一般的聽力和視力。專門用來警戒還有打聽消息。

今日，一名暗衛在院中，隔著老遠，就將屋內馬振海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竟然是他……」

林景鈺聽完后，喃喃地說道，心裡有一種極度荒唐的感覺。

姐姐找了整整五年的人，竟然跟自己家，有著這樣的關係。

這世上，竟有這等巧合之事。

「小姐……」

賀管家有些不解地問，「這陳牧的身世，莫非有什麼問題？」

林景鈺搖搖頭，思索片刻后，說道，「賀管家，你去把劉福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

劉福是馬振海的手下，平時跟他走得最近，算是半個徒弟。最清楚馬振海的事情。

過了一會，劉福來了，他是侯府的家生子，對侯府非常忠心。

林景鈺詳細地問起了關於陳牧的事情，劉福自然不會瞞她，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說了。

八年前，由一名老僕帶著，來找馬振海。

當時身受重傷，醒來后，失去了以往的記憶。

之後，馬振海將他安頓到了書院，讓他當了一名雜役，一直到現在。

今年二十一歲，武者二境。

……

「對了，他身上有一塊玉佩，一面寫著一個霍字。當時他重傷卧床，是我在照顧他，曾經見過。」劉福最後想起一件事，也說了出來。

林景鈺聽完后，終於將所有信息都串了起來。

一切都對上了。

八年前，霍家一夜被屠盡。江家得到消息后，火速趕過去，收殮屍體時，發現其中並沒有霍家長子霍鵬程的屍體。

原來是被人拚死救了出來，送到了馬振海這裡。

霍鵬程傷好后，卻失去了以往的記憶。

馬振海擔心仇家再次找上來，就讓他改名換姓，化名陳牧，送進書院避禍。

所以，這些年，姐姐四處尋找他的蹤跡，闖下秋水劍的名聲。他都沒有出現，因為他根本不記得有這麼一個未婚妻。

……

一時間，林景鈺心情複雜難言。

過了好一會，她問了一個問題，「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福想了想，說道，「他是個怪人。」

林景鈺很意外，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奇道，「怎麼個怪法？」

劉福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他怪怪的，跟別人不太一樣。」

說了等於沒說。

林景鈺說，「行了，就到這吧。記住，今天我找你的事，別告訴馬護衛。」

劉福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懇求道，「大小姐，若是陳牧有什麼得罪您的，您千萬別怪罪到馬叔頭上……」

「放心，他沒有得罪我，只是對他的身世好奇。」林景鈺將人打發走了。

…………

夜色迷濛，林景鈺提著燈籠，獨自一人來到江夢洛的房門外，敲了敲門，「姐姐，是我。」

「進來吧。」

江夢洛還未睡下，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走了出來，問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林景鈺坐下后，問道，「姐姐，你為什麼那麼篤定他一定還活著？」

江夢洛也不隱瞞，說道，「我多方查探，得知霍家遭劫那一晚，他並不在家中。而是在城外的山莊。他在那裡，同樣遭遇了殺手。從現場留下的痕迹看，應該山莊的護衛帶著他殺出了重圍，最後墜下了山崖。山崖底下，並沒有他的屍骨。從此，便不知所蹤。」

林景鈺又問，「你見過他嗎？」

「見過一面。就是他家出事那一年。」

江夢洛不由想起了今天碰到的那個叫陳牧男子，這人身上，有著他的影子。

林景鈺道，「你們八年沒見了，就算找到他，怎麼確認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這一下，江夢洛終於感覺到不對了，盯著她的眼睛，「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何要問這些？」

林景鈺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姐姐，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什麼？」

江夢洛猛地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顫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景鈺鄭重點頭，說道，「你聽我仔細跟你說，就在八年前……」

她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源源本本地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

「原來今天那個人就是他……」

江夢洛眼眶通紅，心情激蕩，難以自抑。

天可憐見，五年了，她終於得知了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