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本能

作為NBA的歷史盲，當路易看到比爾·菲奇對摩西·馬龍忌憚至深的時候，他想到的是，馬龍有那麼強嗎？

不怪路易有這想法，從帶隊戰績看，沒那麼強。

馬龍上賽季帶火箭拿了47勝，但成了常規賽MVP，看看這個，威斯布魯克多冤啊？都是47勝MVP，且在季後賽里被對手在首輪橫掃，怎麼他就那麼多非議呢？

而且，往前幾年還有帶隊不進季後賽的MVP。只要不進季後賽就永遠都不會在首輪被橫掃，威少爺更冤了。

路易意識到馬龍很強，是在製作對火箭的比賽計劃的時候。菲奇沒讓他做比賽計劃，這是他的習慣。他會先研究對手，如果菲奇需要他幫忙，他當然願意幫你，如果不需要，就當是課堂作業。

菲奇把他當成奧爾巴赫安插在隊里的眼線，畢竟他才19歲，在俄亥俄連校隊都沒打過，對籃球能有什麼真知灼見？菲奇認定路易是個繡花枕頭。

路易向來就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他在研究火箭隊的時候發現馬龍的籃板能力極其可怕。

上賽季他的籃板數量達到了全隊的38.6%。

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張伯倫和拉塞爾這兩位生涯場均20籃板的怪獸從未達到過的領域。

就進攻來說，馬龍真的沒有出挑的地方。

離開油漆區沒威脅，他不能投籃；

低位進攻很粗糙，橫豎就一招倚著人轉身強行攻筐，而且命中率很低；

防守的話，雖然不錯，但沒有榮譽認可。

也就是說，他完全是靠不容忽視的籃板拼搶，成為了超級巨星。

按菲奇的要求，路易沒有和球隊一起坐在板凳下。他被安排在前排觀眾席，這自然是對他的輕視，卻也讓路易能夠專心地研究火箭這支球隊。

馬龍既不是很高，也沒有特彆強壯，據說手還很小，但開場以後，他有幾次單手摘板的表現。

說明他的手掌雖然小，但沒有給他帶來不便，單手抓球的穩定性雖然和手掌大小息息相關，但也是因人而異，有的人手小，卻照樣能把球牢牢抓住。

菲奇擺出的陣容是即戰力最強的陣容：阿奇博爾德、朗、伯德、馬克斯韋爾、考恩斯。

這是個很小的陣容，小到讓馬龍成為場上的第一高度。

於是，馬龍單節8個籃板，4個進攻籃板，糟糕的籃下終結能力讓路易感慨一招鮮真能吃遍天。

凱爾特人按照菲奇的要求打持球人和內線在高位的擋拆傳球接應戰術。

能在80年代見到這種戰術還真是難得。

但可惜的是，只有成熟的射手們在NBA立足，這種看起來操作性很強的戰術，才能發揮出威力。

所有的擋拆戰術都是為了拉扯對手的防線，拉扯防線又是為了進攻空間，而沒有什麼比三分線外站一個讓對方頭疼的射手更能拉開空間的事。

因此，菲奇的戰術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超越時代，卻不為時代所容，因為空間太小了。

於是考恩斯只能把球打到伯德的手上。

伯德轉身擠開對手抹籃得分。

很勉強，如果每個回合都這麼打，這比賽沒有勝算可言。

上半場快結束前，NBA歷史上的第一記三分球誕生了。

在一筆備受爭議的賠償交易中，里克·巴里從金州轉到休斯頓，本賽季是他的最後一季，他也是最先擁抱三分球的球員。

半場結束前的幾次進攻，他出手了三分。

「唰！」

球進時，花園紛紛為他喝彩。

多好的時代，球迷看見有人投進三分球比摩西·馬龍反覆抓下進攻籃板狂虐考恩斯更激動。

菲奇要求大量的高位擋拆，這限制了馬克斯韋爾的進攻能力，也沒有給伯德設計特別的戰術。

這是第一場比賽，犯錯誤並不是不能接受。

半場打完，休斯頓領先9分。

馬龍半場19分13籃板，進攻籃板球是誇張的7個。

他在場上明明給人一種很粗糙的感官，但又很有存在感，尤其是火箭進攻失手的時候，他會敏捷地移動，如果位置不好就換個位置，即使在別人後面，他也能用漂亮的卡位動作使考恩斯和麥克斯維爾以及任何一個在他面前的人無法起跳。

他的卡位能力極為驚人。

上半場結束的時候，路易特意到邊上喊住了K.C·瓊斯。

「路，你應該和我們坐在一起。」K.C說。

「這是比爾的安排，他讓我在這裡觀察比賽。」路易謙虛地道，「我是個門外漢嘛。」

K.C不爽道：「你跟我謙虛什麼？」

「我有個想法。」路易將他的觀察筆記交給K.C，「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轉告比爾，火箭的進攻大部分由卡爾文·墨菲（CalvinMurphyPG）發動，他總是會從右側撕開我們的防守，而戴夫和塞德里克總是過分注意摩西的位置，但他並沒有多少進攻威脅。」

「這是我統計的關於卡爾文突破路線的記錄。」路易說，「他的突破很直接，沒有多少花招，我們的後衛擋不住，但內線可以幫忙。」

路易笑道：「最後，如果你把我的建議告訴他，最好別說是我說的。」

「為什麼？」K.C不明白。

「因為我只是個小鬼。」路易從過道上走開，來到花園外，這裡滿是販賣垃圾食品和啤酒的小商販。

他買了炸雞和可樂，下半場他決定讓自己放鬆一下。

不記錄，也不觀察，就像個觀眾一樣看比賽。

K.C無疑把路易的建議轉告給菲奇，凱爾特人的防守從下半場開始有了變化。

讓路易確信菲奇聽了自己建議的原因，是阿奇博爾德被替補。

「精靈」雖然是70年代的巨星，但現在是80年代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場均10分的首發，防守還很有問題。而球隊從小聯盟挖掘出來的傑拉德·亨德森卻是個瘋狗般的後衛。

再加上M-L·卡爾的首發，凱爾特人的防守質量一下子就上來了。

墨菲的進攻開始受到遏制，以至於下半場居然沒有任何助攻進賬。

第四節，凱爾特人反超，火箭孤注一擲地讓巴里持球接管，他們執行著著名的「看起來沒機會，那我們就隨便投一個球，讓摩西抓籃板」。

馬龍的籃板球確實可以把凱爾特人的內線爆成渣，但他不可能抓住每一個進攻籃板。

最終，馬龍24分20籃板的輸出，火箭卻被凱爾特人在主場逆轉。

在伯德沒怎麼發揮的情況下（14分10籃板4助攻），輸了凱爾特人7分。

儘管路易說服自己在下半場享受比賽，他確實是那麼做的。但比賽越是進行，他越能發現一些容易被忽略的事。

巴里在場上不開心；

魯迪·湯姆賈諾維奇在場上無所事事，他似乎被隊友遺忘了；

馬龍打球很努力，但一個沒有自主進攻能力，無法關鍵時刻接管比賽的超級巨星，無論多努力，都需要強大的二當家；

這支球隊漏洞百出，但有幾位不錯的后場球員，如果狀態好，可以打贏任何球隊。像今天這樣下半場被針對還拿不出對策，並且外線的一個關鍵的持球點湯姆賈諾維奇黑子哲也化的話，輸球是必然的。

路易在腦子裡寫好了稿子，回家后，他依然會把下半場的觀察結果記錄在案。

這簡直是本能。

他不知道這是路易的才能，還是他前世根本就不應該當一個全職的幕後舵手，或許像波波維奇、萊利、奧爾巴赫那樣執掌一切的教父，才應該是他的終極目標？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閃過，路易喝了口可樂，打了個氣嗝。

作為助理教練連場下的板凳席都沒自己位置的人，還想做教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