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氏子孫
玉帶銀河空中懸,瑞鳥吉獸林間戲。
雕樑畫棟琉璃瓦,金玉鋪就富貴氣。
能把玄門至幽與人間至貴毫無違和地置於一府之內的,除了他這位稱得上是玄門奇葩的二舅父鳳祥玉外,也別無他人了。
他這位二舅父資質上佳家世尚可,偏偏不喜修行,獨愛俗世金玉之物,所居之處家居擺件無一不精巧,坐卧起居無一不精緻。
每每來見二舅父鳳祥玉,鳳元九都能自其身上發現一兩件不曾見過的佩飾,那花樣多半是俗世帝王之家新近流行的,唯一不曾變過的怕也僅有他拇指上那枚隱有山水流轉的白玉扳指了。
入得偏廳,便見得他這位二舅父懶洋洋地斜倚在軟榻之上,隱有花木枯榮地紫色法袍迤邐至榻下,堆疊在了青色的玉磚上。
鳳元九見狀心中略松,躬身行禮后,笑著道:「久不見二舅父,二舅父丰儀更勝往昔了。」
在樣貌上,鳳元九很好的詮釋了「外甥像舅」這一老話兒。
舅甥兩個除了一雙眼睛,樣貌足有九成相似,若是立於一處,鳳元九比小胖子鳳元寧還要像鳳祥玉之親子。
而且鳳祥玉待鳳元九也遠比待自家兒子有耐性,這也無怪乎小胖子有事沒事就愛找鳳元九的茬了。
聞得鳳元九之恭維,鳳祥玉丹鳳眼斜睨,指著鳳元九笑罵道:「沒大沒小的東西,不去請你便不知道來看我,養你有甚麼用?」
鳳元九自覺地繞到鳳祥玉身後,像模像樣地捏了兩下肩,笑道:「至不濟也能給舅父捏捏肩。」
「去去去!少來這套!」鳳祥玉一揚手中的玉如意,虛虛一點,榻前青玉磚上自現出一張靜心席,「去那坐好,我有話說與你聽。」
鳳元九暗道一聲「來了」,乖乖於靜心席上坐好,恭敬道:「請舅父訓示。」
然而,鳳祥玉卻是端量著逐漸褪去稚氣的鳳元九,良久未語。
鳳元九雖不喜他人拿他的樣貌說事兒,但也從不怕他人盯著他看,見得他家二舅似有感慨,一時半刻並無開口之意,索性便修習起《太易歸元玄錄》來。
「你這向道之心倒是頗為堅定,若能持之以恆,大道未必無望。」鳳祥玉幽幽一嘆,待得鳳元九收功看向了他,才又開口道,「前些天我應邀去了一趟霧靈湖康家。」
鳳元九不明所以,默默看著鳳祥玉,靜待下文。
鳳祥玉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地道了一句:「你這張小臉兒也是生得忒過殊麗,日後不定為你招來多少麻煩事。」
鳳元九面色一整,鼓著嘴瞪著眼盯著鳳祥玉以示不滿。
鳳祥玉心情愉悅地朗笑出聲,十分無良地揚手隔空將鳳元九鼓起的包子嘴掐漏了氣,才道:「到了那方才知道,原是康家家主有意將其庶女許予你做道侶。」
鳳元九眉心一皺,苦著臉道:「舅父你是知道我的,我心中唯有大道,並無他念。」
鳳祥玉輕嘆了口氣,道:「我自是知道。」
鳳元九捏住鳳祥玉堆疊在地的袍角搖了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可是叫舅父為難了?」
「少擺出這幅樣子裝可憐,你小子什麼德行我會不知道?」鳳祥玉一拂袖,將鳳元九扇出了一丈遠,佯怒道,「知你不願,我還能強逼你去與康家聯姻不成?」
鳳元九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理衣袍,復又坐回了靜心席上:「康家畢竟是十二修仙世家之首,拒絕了當真無礙?」
「康家女兒又不愁嫁,你當還真是非你不可不成?」鳳祥玉以手中玉如意敲了敲鳳元九的額頭,嘆道,「我並非憂心康家,你娘的師父畢竟是康家人,便看在這份香火情上康家也必不會輕易與我們為難,對你怕是更會有幾分照拂。康家如此突然起意,點明與你聯姻,我便有些擔心你娘,如今想來她十年前離家怕並不是如她所言那般,遊歷天下覓洞玄之機去了。」
提及鳳妙歌,鳳元九沉默了一瞬,旋即問鳳祥玉:「我曾聽庄伯說我娘乃是太清派弟子,可是當真?」
鳳祥玉並未否認:「不錯。」
鳳元九起身,跪地,恭恭敬敬地三叩首:「既然母親離家之因有蹊蹺,其根由怕是只能去太清派尋了。」
鳳祥玉略微坐直了身子,面無表情地問:「你是何意?」
鳳元九直視著鳳祥玉,坦言道:「聞得太清派將於四個月後廣開山門,我欲前往一試機緣。如此既可不失禮數地回絕了康家,又可以探尋母親離家之原因,還請舅父成全。」
鳳祥玉未置可否,只是道:「鳳家祖訓,族內弟子需得達到鍊氣中期的修為,方可離家遊歷。」雖未明言,卻也無異於婉轉地反對了。
鳳元九卻是早有預料,將悟自《太易歸元玄錄》入門冊的匿息法門一收,身上氣息瞬間便長至了鍊氣四層,不待鳳祥玉開口,鳳元九忙不迭叩謝:「多謝舅父成全。」
鳳祥玉面若寒霜,一腳踹在鳳元九肩頭,將人踹了個趔趄:「你這是給我下套呢?嗯?」
肩頭骨頭碎裂,鳳元九卻也顧不上以木屬真元去修復,忙不迭給炸毛了的二舅順毛:「舅父息怒,我哪兒敢給您下套啊,我前些日子得了些機緣修為一氣兒突破至了鍊氣四層,我怕惹人猜疑,又剛巧悟得了一斂匿氣息之術,便用上了。」
鳳祥玉冷哼了一聲,到底是心疼鳳元九,屈指彈出一團青色光華沒入了鳳元九被踹碎了骨頭的肩頭,冷聲道:「你應知道大道艱難,外界並非樂土,一旦離了鳳家庇佑,你可知你需得面對什麼?」
鳳元九忍耐著骨頭重生的麻癢感,堅定道:「為證大道,萬般險阻皆可踏平!」
鳳祥玉冷著臉甩出幾團光華幾乎呼到了鳳元九臉上,擺擺手,似是極為不耐煩地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滾吧!」
鳳元九也未看鳳祥玉給他的甚麼東西,直接收了,然後拜謝:「拜謝舅父厚賜,我便知舅父最是疼我。」
鳳祥玉輕哼了一聲,道:「算你還有些良心。」
鳳元九一笑,見鳳祥玉再無其他吩咐,便躬身行禮預備告辭,他方行至偏廳門口,便聽得身後縹縹緲緲的聲音飄入耳中:「鳳家子孫,凡築基成功、凝嬰成功、窺得洞玄,皆可入秘庫擇選一物,你這一去怕是不知何時方能歸來,便允你先去選了罷。」
鳳元九腳步一頓,轉身恭恭敬敬地三叩首,方頭也不回地出了偏廳。
鳳元九回了竹舍,次日一早,鳳祥玉便遣先前那個管事漢子送來了一面令牌。
令牌非金非木,通體漆黑,正面正中浮有一振翅欲飛的赤色鳳凰,背面刻有一個「玖」字,正是每個得以序齒的鳳氏族裔的身份令牌,持此令牌不僅能在境界突破之後入秘庫擇選寶物,在外遊歷時亦可在鳳氏產業中支取一定數量的靈石及丹藥。
昨日,二舅父允諾他入秘庫擇寶之時,他便知道他終是成了真真正正的鳳氏子孫,只是沒想到二舅父手腳如此之快,這麼快便將身份令牌送了過來。
有了身份令牌,鳳元九也沒再耽擱,當即便帶著元寶去了棲鳳山後山的梧桐谷。
梧桐谷,顧名思義,五個小兒合抱粗的梧桐木遍布了整個山谷。
此時氣候正值初秋,株株挺拔的樹榦上皆頂著金燦燦的傘蓋,清風徐來,金色葉蝶隨風旋轉飄落,綴在遍地青翠上,觀之著實令人心曠神怡。
鳳元九駐足欣賞了片刻,便將元寶留在了谷外,自持著令牌入了山谷。
既然此間乃鳳氏秘庫所在,自然有人看守,看守之人乃是三位太上長老,常年在梧桐谷中清修。
這三位長老輩分比外公鳳安瀾還要高些,修為在鳳元九看來自然是深不可測的,至少肯定比二舅鳳祥玉要高深的多。
三位太上長老各自分守一處入口,鳳元九此次要連入三處秘庫,三位長老自然提前得了傳訊,因此鳳元九入谷后,三位長老僅以神念掃過了鳳元九所持的令牌便開啟了第一個秘庫入口,並未現身,只傳音叮囑了一句:「三日後門戶關閉。」。
即便如此,鳳元九依舊做足了禮數,對空行禮應諾之後,方才步入了那道憑空而現的門戶里。
門戶之後乃是足有千丈方圓的大廳,每隔一丈便有一列十丈高的烏木架子,每個烏木架子分隔十層,上面錯落有序地陳列著一些竹簡、玉簡、玉匣、玉瓶、乾坤袋以及縈繞著寶光的法寶。
這一秘庫顯見是給築基期修士預備的,所藏之物當也不會過於珍貴,鳳元九不缺功法秘籍,因此便直接略過了竹簡和玉簡,即便如此,餘下的玉匣、玉瓶、乾坤袋以及法寶亦堪稱海量,於三日之內閱遍所有絕無可能。
以神念查看幾個玉匣與玉瓶中所納之物,對此間所藏天地靈粹的品質心中有了數,鳳元九便將玉匣與玉瓶也略了過去,只查看乾坤袋與法寶了。
從甲一列開始查看,鳳元九不慌不亂地逐一看了過去,直至第二日酉時,鳳元九方握著庚七架子第五層戌位上的乾坤袋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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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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