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察言觀色,捕風捉影
此刻的濟道谷,放眼望去白色的布幡迎風而動,人們的臉上只見愁雲,沒有其他表情。
見此光景,前來悼念的賓客們不禁也繃緊了臉,說話行事小心翼翼,唯恐觸動了濟道谷眾人的情緒。
溫宋收起笑容,跟在常棟身後,走進了祭堂。
大堂兩邊,各站了一列粗布麻衣的男子,左側最前列的老者,白髮蒼蒼,但雙目有神,腰桿直挺挺地站著,見到常棟進來,迎了上去。
「二爺。」老者走上前,拱手道,「有心了。」
「齊兄,節哀啊。」常棟雙手握住老者的手說。
這老者正是齊宸之父,濟道穀穀主齊桓。
簡簡單單的「節哀」二字,已讓齊桓動容。
他哽咽了一下,指指裡面說道:「二爺,請到裡屋喝杯茶水吧。」
常棟點點頭,隨齊桓進了裡屋,溫宋緊跟其後。
待坐定,齊桓才留意到溫宋,問道:「這位公子是?」
常家幾個年輕人,他皆認識,因此知道面前這個青年並不是常家人,看起來也不像是盤陽老府的弟子。那麼常棟前來悼念,為何帶陌生人前來呢?
「齊兄,這位是青道盟的溫宋,溫盟主。」常棟介紹說。
溫宋起身行禮:「晚輩見過齊谷主。」
齊桓愣了一下,暫未多想,只是點點頭答道:「多想溫盟主來悼念小兒。」
「應該的。」
「齊兄啊,」常棟解釋說,「我今日帶溫盟主一同前來是有原因的。」
「哦?」齊桓又多看了一眼溫宋,心想常棟廣結江湖人是喜好,但今日特地帶了溫宋前來,莫不是,「二爺莫不是為了小兒的事?」
應該也就這一個解釋了吧。
常棟點點頭說:「齊宸這孩子,遭遇不測,作為長輩,我心痛不已。常瀚亦是,專門回老府求助。我這才請溫盟主幫忙,調查那個孟婆。」
「那麼,請問溫盟主,調查的結果如何?」齊桓沒有多言,徑直問結果。現在對於他來說,報仇是第一大事。
溫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常棟一眼,才緩緩開口:「敢問齊谷主,濟道谷可是與慶國結過仇?」
「慶國?」齊桓皺了皺眉頭,不知溫宋為何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濟道谷的藥材生意遍布三國,慶國自然也做過生意。」
「晚輩問的是慶國皇帝。」
齊桓越發疑惑,搖搖頭說:「我們不過是江湖人,哪有那個能耐去惹一國之君。」
「那就奇怪了,」溫宋故作不解說道,「據晚輩調查,那孟婆是慶皇的暗部,專為慶國打探鄰國情報。」
齊桓不說話了。
他的記憶里,慶皇暗部有二,其一是慶皇直屬的潛龍暗衛,其二是慶國貴妃的吳月樓。那麼這孟婆屬於哪個呢?
齊桓看了眼溫宋,實際上他對溫宋的調查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他更想知道的是,溫宋調查到什麼程度。
「濟道谷與慶皇確無恩怨,齊某也不知道孟婆殺小兒的原由。但請溫盟主指教一二。」他試探道。
溫宋自然不會那麼容易露馬腳,他謙虛地說:「晚輩無能,只查到這孟婆效命慶皇,掌管吳月樓,其他的概不知曉。所以今日才貿然前來打擾,想與谷主探討一二。」
其他的一概不知?齊桓不太相信溫宋的話,但他也不相信溫宋已知曉所有內情。
他說:「齊某甚是疑惑啊。若能多點這孟婆的情報就好了。」
「是,晚輩會繼續追查的。」溫宋接下話來,「實際上,晚輩已通過朋友,結交了吳月樓在慶國的花魁,屆時說不定能探查到更多孟婆的事情。」
「如此甚好,」說話間,門口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請溫盟主務必帶常某一同。」
進來的是晚到的常瀚。
「常瀚,」常棟責怪道,「你不守在太子府,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齊伯伯好,二叔好,」常瀚給兩位長輩見過禮后,回答說,「齊宸是我好友。他在我面前枉死,我怎能袖手旁觀?」
「你是有任務在身的,怎能私自跑開?」常棟仍不答應。
「二叔,」常瀚卻很堅持,「太子府有清風和秋秋在,不會有事。再者,如今吳月樓挑撥離皇和太子的關係,清風已開始對離國的吳月樓下手。我若能與溫盟主聯手,處理慶國吳月樓,必對我們的大事有所幫助。」
常瀚這麼一解釋,倒說服了常棟。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
而一旁的齊桓聽聞,心中另有想法,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賢侄,你剛剛說吳月樓挑撥離皇和太子的關係?這是怎麼一回事?莫不是跟我那不爭氣的師弟有關?」
常瀚這才想起,死得不明不白的陳昌,正是齊桓的師弟。
他回答說:「伯父,陳院判死得冤啊。」
「我那師弟從來都是膽小如鼠,」齊桓說,「我不相信他會圖謀不軌。」
「沒錯,伯父。我們認為,陳院判定是被人挑唆,他的死定也是被殺人滅口。」
齊桓點點頭,常瀚如此說,必是冷清風分析的結果,他說:「師弟的清白就靠你們了。」
「還有濟道谷的。」常棟瞅了眼齊桓,說道。
齊桓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是好意,想著各位師兄師弟在宮中當差不易,幫忙研製七星丸。卻不想竟讓濟道谷陷入如此境地。」
難道七星丸真的沒問題?常棟今日來,其實也帶著這個疑問,想試探齊桓一番。當然他不可能直接問出口。
「伯父,」常瀚沒有二叔那麼沉得住氣,「那七星丸的藥方可有疑?」
齊桓看向常瀚,面不改色地問:「怎麼,賢侄也懷疑濟道谷有意毒害離皇不成?」
「侄兒不敢,」常瀚連忙解釋說,「如今離皇下令徹查七星丸和濟道谷,離國上下濟道藥鋪全被查封。若七星丸真的無疑,那侄兒與清風定盡全力還濟道谷清白。」
「哈哈哈哈,」不曾想,齊桓大笑起來,「濟道谷行的正坐的直,不怕被查。再說,除了離國,我們有的是地方去。倒是你們,常瀚,若太子失勢,盤陽老府就得難受好幾年吧。」
未等常瀚回答,常棟大笑起來,笑罷說:「齊兄真會開玩笑。我盤陽老府輔助離國百年,怎會失敗?再說,太子只是一個稱謂,這位坐不了,扶其他的皇子坐便可。」
齊桓和常棟,二人心裡都很清楚,他們不過是互相在挽回自家顏面而已。而目前的形勢,確如眼前所見,十分嚴峻。
「不管是盤陽老府,還是濟道谷,」溫宋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打圓場道,「皆經歷過大風大浪,眼前小小的挫折自然沒什麼可擔心的。」
「對的,對的,」常瀚也識趣地順著溫宋的話說,「孟婆那種跳樑小丑,能耐我等何?不假時日,管她孟婆,還是吳月樓,定殺她個片甲不留。」
齊桓和常棟相視一笑,心想年輕真好,什麼樣的豪言壯志隨口便來。
屋內四人正說著話,忽聽得前面祭堂喧囂起來。
「怎麼回事?」四人來到祭堂,齊桓大聲喝止道。
「谷主。」
只見祭堂上眾人面露為難,圍著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
「齊紳,」齊桓見到輪椅上的男子,眉頭緊皺,「你出來做甚?」
「爹,我只是想見二弟最後一面。」男子說道。
「不要見了,」齊桓背手走上前,「齊宸死狀不太好看。」
「兒子聽說了。二弟他身首異處,」齊紳雙目通紅,「爹,您難道沒想過,二弟今日為何會有如此下場嗎?」
這句話讓齊桓眉心又皺了皺,而溫宋則感到了一絲異樣。
「今日有很多叔叔伯伯,江湖朋友來祭奠你二弟,切莫失了禮數。」
「那不正好嘛?」齊紳甩開抓住自己的那些弟子,推著輪椅朝常棟走去,「常二叔,請您評評理。」
「齊紳啊,常二叔知道你傷心,」常棟不明所以,勸慰道,「你放心,我與常瀚必會為齊宸討回公道,幫他報仇。」
「幫他報仇?」齊紳冷笑幾聲,說道,「您要找誰報仇啊?」
「自然是殺了齊宸的那個孟婆啊。」常瀚不禁覺著這個齊紳腦子有些糊塗。
「孟婆?」齊紳又是一聲冷笑,看向齊桓,說道,「爹,常二叔不是外人,咱們要不要跟他說道說道這孟婆的來歷啊。」
此話一出,周遭濟道谷的弟子們臉色大變,紛紛上前阻攔。
常棟看在眼裡,心中多了一分疑慮,他不做聲,看向齊桓。
只見那齊桓,大步走上前,伸手啪的一下,扇了長子一個耳光,罵道:「你腿摔壞了,連帶著腦子也壞了是不是?那個孟婆此前與我們連面都沒見過,哪來的來歷?」
「是啊,是啊,齊紳,」濟道谷弟子中一名中年男子勸說道,「今日你二弟大喪,你縱有千般委屈,也不要選今日與師兄起衝突。」
「委屈?」溫宋喃喃自語,不知其中含義。
「齊紳是長子,本因繼承家業,但因殘疾故而不被看好,」站在他身後的了生,低語解釋說,「濟道谷上下皆以齊宸為繼承人首選。」
溫宋點點頭,是這道理。本因是谷主第一人選的長子,因殘疾而被廢棄,齊紳心中定是不滿的。但他所言的孟婆來歷是怎麼回事?
「委屈?」齊紳苦笑著搖搖頭,「師叔,侄兒是個廢人,本就該讓二弟繼承家業。但二弟為了壯大濟道谷,做下那些個傷天害理的事情,最後還害自己身首異處。這難道不應該請江湖上的叔叔伯伯評評理嗎?」
「閉嘴!」齊桓大吼道,「給我回屋去!沒我的允可,誰都不準放他出來!」
「爹!爹!」被眾人簇擁著離開的齊紳,仍堅持著,「切莫再做那些事了,會有報應的!」
「讓幾位看笑話了。」齊紳的聲音逐漸遠去,齊桓這才轉過身,向常棟等人致歉。
常棟擺擺手寬慰道:「齊兄切莫放在心上。齊紳這孩子,天性純良,只是悶在屋裡這麼多年,怕是心中鬱結難消。如今你只他一個孩子,還是多開導開導的好。」
「唉——」齊桓長嘆一聲,「這孩子,喜歡鑽牛角尖,看事太狹隘。不似齊宸……」
提起次子,齊桓眼圈又紅了,哽咽了一下后說:「招待不周,幾位在谷內小住兩日,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吧。」
這個提議自是說到了常棟等人的心坎上。
方才齊紳莫名其妙的話已引起了常棟等人的注意,更別說溫宋聽后,對孟婆與濟道谷的關係更是疑惑不已。
於是趁著回客房休息的檔口,他開始向了生打探。
「了生兄,」溫宋客氣地問道,「晚上齊谷主宴請來悼念的賓客,我會參加,不知你有何安排?」
「溫盟主不必客套。了某自有安排。」
溫宋笑了笑,這個了生甚是聰明,怕是已看出自己打探之意。他索性開門見山道:「了生兄,我既然與婆婆合作,必會竭力配合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了生瞧了瞧他,知道自己一再迴避不是辦法,便提議說:「既然溫盟主有意幫忙,那不知可否請你晚宴時找個借口離席,與了某一同去會會那齊大公子?」
「了生兄莫非認識齊大公子?」
了生搖搖頭說:「從未謀面。」
「那你怎知齊大公子定會見你?再說,齊大公子現下被禁足,怕是被看管起來,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他是想知道自己非見齊紳的理由吧。了生想,既然在濟道谷中行走,要靠溫宋幫忙,那不如讓他知道些皮毛吧。
「溫盟主,對齊大公子方才所言,可有疑惑?」
溫宋點點頭,當然有疑惑。濟道谷乃名門正派,齊宸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雖說是為了壯大濟道谷,但從未聽說他做過惡事,怎麼到了其親兄的口中,齊宸卻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任誰聽了,都會感到疑點重重。
「溫盟主可知齊大公子的腿是怎麼廢的?」
「聽說當年齊谷主為鍛煉二位公子,讓他們自行上山採藥。齊大公子在崖邊採摘珍貴藥材時不慎跌落,雖保住了性命,但雙腿卻廢了。」
這是通常的說法。了生笑了笑,說道:「這是對外的說法,實際上當年二位公子先後跌入山崖,都性命堪憂,齊大公子雙腿盡廢,齊二公子昏迷不醒。縱使齊谷主用盡畢生醫術,熬完谷內所有名葯,皆無法喚醒齊二公子。」
溫宋皺了皺眉,不解道:「還有此事?那為何從未聽說過呢?」
「那是當然了。因為齊二公子的復原,可是用了不能與外人道的方法。」
「哦,是什麼方法?」
了生神秘地笑了笑,說道:「這也是了某要見齊大公子的原因。」
他不肯說,自有不肯說的原因。溫宋點點頭,心想,沒關係,了生不說,待到晚上見了齊大公子,自然知道緣由。
從晚宴席間離開,很容易。但要見齊大公子,卻不是那麼簡單。
一來溫宋作為賓客,擅自進入主人家住的內院不合規矩,容易引起注意。二來齊大公子必是被看管起來,要見他,定要先引開看管的家丁才行。
「了生兄有什麼好主意嗎?」他故意為難道。
了生不回答,抹了抹臉后,徑直地往內院走去。溫宋覺著甚是好奇,也不做聲,跟在他身後。
果不其然,剛跨進內院大門,便遇到了兩個小侍女,疑惑地望著二人。
「你們是何人?怎得進來內院?」侍女問道。
了生討好地笑了笑,微彎腰答道:「姐姐怎地不認識我了?我是幫廚的根子啊。」
「根子?」侍女相互看了看,「我們廚房有個叫根子的嗎?」
「哎呦,姐姐,你這麼說,可真傷我心,」了生說,「姐姐忘了,前個時候,你誤了時辰,給大公子熬的粥都涼了,是根子我幫你背的罵。」
侍女立刻紅了臉,低聲說:「輕點輕點,這事怎能到處說?」
「誰讓你忘了我嘛?」了生故作委屈狀。
「好了好了,我記起來了,根子嘛,徐廚子的下手。你進內院來幹什麼?」
「谷主心疼大公子,讓我送些酒菜給他。」了生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提籃,在侍女面前晃了晃。
「谷主不是命大公子閉門思過嗎?」
「閉門思過也是要吃飯的呀,姐姐,」了生拉住侍女說道,「再者說,谷主現下就大公子一個兒子了,他怎會不心疼呢?」
「這倒是。我們大公子雖然不會走路,但腦子可不比二公子差。」
「對的對的,」了生露出勝利的笑容,「那姐姐,我就先進去了。」
「等等,那人是誰啊?」侍女指著跟在了生身後的溫宋問。
溫宋沒有跟得很緊,保持一定的距離,臉隱沒在暗處,沒讓侍女認出來。
「那是阮師兄啊,」了生說,「時常給大公子把脈按摩的那位。」
「哦~~~」濟道谷那麼多弟子,侍女哪一一識得,不過確有些弟子時常來為大公子醫治,心想又是根子說的,必不會有錯,便沒再多打聽,二人轉身離去了。
溫宋算是大開眼界,他可沒想到僅憑几句話,他和了生便能順利進入內院,不禁對了生刮目相看。
「了生兄,真是奇才啊。」他贊道。
了生不以為然,說道:「了某靠這個本身吃飯而已。」
「了生兄,如何知曉那小侍女曾犯過這樣的錯?」
了生笑了笑道:「溫盟主乃大人物,自然只與齊谷主等身份相當的人言語。而了某則經常混跡在侍女、家丁之中,這些閑言碎語,留點心便知曉了。」
那得有點本事才行吧。溫宋想,孟婆手下看來都是些有能耐的。
如此,對看守齊紳的家丁,了生如法炮製,二人很順利便進入了齊紳的房間。
「你們是何人?」齊紳自不是那麼好騙的,他警惕地看著面前二人,那一身勁裝的男子,他看著有些眼熟,白天時曾在祭堂見過。
「齊大公子,在下溫宋,是青道盟盟主。」溫宋拱手說道。
「青道盟?」齊紳想起有師兄提起過,說青道盟盟主與常棟同行前來悼念,「不知溫盟主來此有何貴幹?」
溫宋看向了生,見齊紳是了生的計劃,所以應該他來回答。
「大公子當年為何沒有接受醫治呢?」了生不答反問道。
齊紳皺了皺眉,聽此人所言,似乎知道些什麼,他小心試探道:「當年?你指的是什麼?」
了生笑了笑,把話說得更為明晰:「當年若大公子接受那個條件,今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便不是二公子,而是您了。」
齊紳心頭一驚,心想此人看來面生,年紀也不大,又怎會知道當年之事呢?
「你若知道那是個什麼條件,你也不會願意的。」他答道。
了生說:「但是二公子接受了。」
「二弟那時暈迷不醒,是家父替他做的主。」
齊紳此話坐實了了生先前的說法。
「但是二公子醒后,也悻然接受了。」
了生此話是在說自己不識時務,還在諷刺死去的齊宸呢?齊紳看了看他,問道:「你究竟是何人?來此作甚?」
了生作了作揖,說道:「了生此來,不為別的,只想請大公子救救那些可憐人。」
齊紳臉色大變,問道:「你,你怎會知道?」
「了生什麼都知道,更知道濟道谷私底下在做什麼。」
齊紳面色慘白,他明白了生不是在唬自己,他轉頭問溫宋:「溫盟主,此事想必並未告知常二叔吧。」
溫宋哪知他們二人所說的是什麼事,但既然齊紳問了,他只能含糊地點點頭,答道:「大公子放心,常二爺不知,盤陽老府也不知。」
齊紳鬆了口氣,喃喃自語說:「白日里,我說的請叔叔伯伯評理也是氣話。如此大罪,若真的傳揚出去,我濟道定會毀於一旦。縱然不認同家父所為,但我也不想做那個毀了濟道的人。」
「所以大公子坐視不理?」了生挑撥道。
「那我又能如何?」簡單一句話,便令齊紳情緒激動起來,「你以為夜夜聽得那些人的哀嚎,我心裡不難受嗎?我是個廢人,連門都出不去,我怎可能幫他們逃脫呢?」
「夜夜?」了生聽得這句話,心中明了了,「齊谷主真是聰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來實驗室就在濟道谷內。」
「實驗室?」
「實驗室!」
溫宋和齊紳同時發出驚呼。
溫宋好奇這個詞的含義,齊紳則如釋重負般喊出這個詞。
「原來你是那群人之一。」齊紳苦笑,他該想到的。
陌生的面孔,卻對濟道谷的秘密了如指掌,不是那些人之一,還會是誰呢?
了生點點頭,問道:「大公子可願助我等一臂之力?」
面對這個請求,齊紳忽然感到很悲哀。
他是齊家長子,應護齊家周全。但耿直的本性,卻讓他無法忽視濟道所犯下的罪惡。
他該如何決斷呢?齊紳心亂如麻,無法回答。
「沒關係,」見齊紳沒回答,了生笑了,「不管大公子是否援助,我等必要救下他們。」
「濟道易守難攻,那裡又把守嚴密。你們想要攻入可沒這麼容易。」
對於齊紳的擔憂,了生不以為然,說道:「大公子不必替我們擔心。我們本已是孤魂野鬼,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又何妨?」
齊紳沒有再說下去,他知道濟道劫難在所難免,只能說:「濟道罪有應得,該的。我只求一樣,請孟婆手下留情,莫傷無辜。」
「無辜?」了生冷笑,說道,「大公子,我們哪個不是無辜之人呢?」
了生之言讓齊紳無法反駁。他羞愧地低下頭,默默地推著輪椅走到床邊,摸索了一番後來到了生面前。
「我能做的只有這個。」他將一份圖紙遞到了生面前。
了生接過來,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實驗室的地圖。
隨後他看向一頭霧水的溫宋,說道:「溫盟主,我們回去吧。」
說完便離開了。
溫宋跟在他的後面,心中百般疑問,不吐不快。於是待回到客房,他終於忍不住了。
「了生兄,是否應該解釋一番?」
了生微微一笑,說道:「溫盟主幫了這麼大的忙,自然要你明白其中緣由。婆婆交代,若此行成功,請你吳月樓一敘,她將當面向你說明來龍去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