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個理由 ?我很醜沒人能看的上我
我上五年級時,忘記在那看過一句話,說作家和妓女沒什麼區別,因為作家就是出賣靈魂的,也只有寫出深入靈魂的書才能稱為作家。
在寫這本書前,我從不敢自認作家,甚至對這句話嗤之以鼻,但是現在我深信不疑,我準備出賣靈魂了,把心底的所有傷疤,所有秘密寫出,像商品一樣賣!
沒人願意把內心深處的秘密告訴他人,除非是你想讓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同樣,要承認自己很醜,很難很難,可現在,我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我很醜,而且不僅僅是丑。
我叫林江秀,今年三十三歲,未婚,職業,作家!
我是個歪嘴!
這是一個非常痛的領悟,在決定寫這書前,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在流淚,這是切身之痛,是從小到大深入到骨髓里的傷口,我真不想提及。
可我媽非要說什麼,我表弟那裡女們很多,讓我去領個回來,不回來不許回家,甚至連家也是她的不是我的這話都出來了。
可笑,不知道現在男多女少嗎,我不用去也知道那裡男生更多,我是要找個眼瞎的回來嗎?
我嘴笨,說不過她,更說不過她找來的姐姐,三姑等說客,只能在這寫,希望她們能看到,別在逼我,別在往我傷口上撒鹽了,真的很痛,痛徹心扉。
我到現在還沒結婚,當然不只有這一個原因,畢竟我又不傻,不可能見人就說我是個歪嘴,我自身也有問題,就像她們說的,或者說認為的我不願吃苦,逃避現實,聖人蛋,活在夢中,自私,不會替人著想等等。
之所以這麼多,到不是說我的家人們真這麼混賬,不知道這點,而是她們這麼認為,卻從來沒有當我面說,那我就只能這樣猜測了。
我媽媽心直口快,說過太多傷人心的話,我也沒當回事,我能懂她的好心,也是真的為我好,可是那只是她認為的好,而不是我,我是個成人,不是個小孩子。
她眼中的好,在我看來是萬劫不復。
我不怕吃苦,但是害怕一直吃苦,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明。
如果我能看到幸福,那什麼苦我也吃的下,可是眼前是萬丈深淵,抬頭看不到一絲幸福的可能,讓我再往前跳,我真做不到。
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傻子,做不到往眼中的火坑婚姻中跳。
所以我媽媽有句話說的很對,我就不該上學,上大學一點用也沒有。
如果我沒上學,那我就看不到那麼遠,如果我不知道什麼叫自尊,什麼叫真誠,那我也能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騙一個媳婦回來,可是沒有如果。
所以不論我相親遇到誰,打電話聊多久,花多少錢,只要一見面,那麼再也沒機會見到第二面,名副其實的丑拒。
在短視頻興起之初,我也喜歡看,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個歪嘴龍王視頻,我被深深的刺痛了。
呵呵,歪嘴就該被這樣嘲笑,歧視嗎?
所以,我手機上現在什麼抖音快手都被卸載了,我再也沒碰短視頻。
我的家人很好,從沒嫌棄我歪嘴,也從沒讓我覺得歪嘴是病,是殘疾,可人不可能一直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大。
我上小學時,有一個外號,叫老歪,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同學起的。
以前我很恨他,可現在發現他也是可憐人,只是我那時不承認自己和他一樣罷了。
這外號我被叫了五年小學,我再努力想讓他們改口也沒用,根本保不住自己那可憐的自尊,一直在面對同學們的嘲笑。
那時姐姐小,不懂事,學我歪嘴,結果她真成了歪嘴,可她吃藥看醫生就好了。
而我,一輩子也好不了。
在我長大后,我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什麼病?
最初我從奶奶那裡知道了答案,她說是我媽坐月子時帶著我去看電影,結果回來中邪了,哭著哭著就嘴歪了。
中邪,我怎麼可能信?
直到很久以後,我有次相親,對著對面那女生說我小時候生了大病,吃了五年葯。
結果我三姑直接找來,問我是不是傻,幹嘛和對面說自己有癲癇?
我舅舅有神經病,在我很小的時候上吊自殺了,外甥子隨舅。
我這癲癇,就是遺傳自舅舅的疾病,歪嘴只是後遺症罷了。
在老師和家長眼中,學生按成績分為三類,好生,中等生和差生,我算是其中的好學生。
其實在我眼中,學生分為兩類,學入迷的和學齣戲的。
我是其中學入迷的,面對同學們的嘲笑,無法洗脫的外號,我抗爭過,以不停吃藥,瘦弱無比的身軀主動向其他人動手打架,可是有一個詞叫嘴硬,這一切努力都沒用。
小孩子,能做的真不多,那時候的我只能逃避,不和同學們玩耍,孤僻的沉入學習,直至入迷。
驕傲,呵呵,那是什麼東西,我從不知道。
對學入迷的學生來說,書本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是一個理想無比的童話世界,所有人都拾金不昧,工作只有八小時,人人都是守法好公民。
世界可以用物理公式勾畫,數學可以算盡一切,歷史可以看到上下五千年,地理可以走遍世界各地,毒藥原來是化學,政治語文這裡就不說了,我不擅長。
總之,對學入迷的學生來說,學習,不僅僅是學習知識,那裡有一個世界,一個比童話世界真多了的理想世界。
所以,社會上好多人都說大學生傻,好騙,我高中時被村裡人說是聖人蛋,學入迷的,當然學習好了,因為他們對所學的東西深信不疑。
至於另一種學齣戲的,到不一定說都是差生,只是差生是大部分吧,他們應該是那類情商高的人,或者防備心重,不好騙,清楚的知道自己學的只是知識,大部分是假的。
甚至其中還有天才,像那些入世高僧,可以抽身而去,站在更高的位置看待學習,曾經我以為自己也是哪一類,後來發現不是。
而是最可憐的一類,自以為是,活在自己編織的世界中。
小時候我吃了五年葯治療癲癇,在這期間經常拉肚子,感冒,沒少吃苦,不過這些身體上的苦都是小兒科,心裡的苦才是真的苦。
初中因為每年都要換班,所以到沒人再叫我老歪,也讓我忘記了自己是個歪嘴,我那時候自以為是的認為,不說話是不是就沒人發現這事實了?
我初一半學期,真就一句課外話也沒說過,不知道什麼叫玩耍,什麼叫朋友,什麼叫同學。
那時候的我應該是標準的自閉症患者吧,我能做的只能是逃避現實,沉浸在書本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那年暑假,我父親有次割麥太累,發了句牢騷,不想活了,我那時點頭贊同,說自己也不想活了。
家人才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對勁,派出姐姐過來陪伴我,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每天放學都幫姐姐去食堂佔位置,要不我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坐在這裡。
後來姐姐升高中,我又認識了另一個女生,叫蔣夢迪。
那時候計劃生育盛行,班裡好多都是獨生子女,所以都想認個兄弟姐妹,她認我當弟弟。
她開朗大方,朋友無數,通過她,我才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學生,直到現在我都記著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書本中的世界,在中考,高考前是很有趣的,沒有重複的學習,就是重複,也只是因為沒學會,那重複下也沒事。
可是中考,高考,懂的都懂,那不是考試,不是檢驗你學習成績,只是想設置門欄,讓少數人有機會去接著學習,只是要淘汰其他人。
我成績一直很好,本來中考也沒有任何問題,可是班裡有一多半都是復讀生,我能做的只是保持新生中的第一。
無盡重複的學習,讓我明白,這裡再也不是我的理想世界了,在那時我接觸了文學,一個同桌的哈姆雷特,這裡才有我的文學世界。
高中課程也就高一有點新知識,高二高三都是無盡的重複,複習,做題,高考,所以整個高中我都在看小說。
我從沒逃避現實,因為我根本就沒認為自己活在現實中過,在那裡我活不下去!
那時我只是個孩子,一邊是刀山火海,一邊是歲月靜好,我這樣選擇有錯嗎?
答案是那時沒錯,現在這麼大了還這樣就有錯!
我走出來過,在我畢業后,不得不走出來,沒有物質基礎,我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中根本待不下去。
所以我很努力的在工作,成為別人眼中的傻瓜大學生,小白,什麼也不懂,遭受過不少社會毒打,這裡就不多說了,懂的都懂,不懂的永遠也不會動,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這樣的態度,當然不可能掙到錢,所以沒少伸手問家裡要錢。
畢業半年後,我去了南陽,因為我對現實世界根本沒多少期望,也沒興趣,所以只想在家門口找個工作,吃飽就行,到我自己的世界中暢遊。
最初我是想考移動公司的職工,筆試複試都很順利,可是不淘汰幾個人的面試我過不去,我那時可不認為自己歪嘴是什麼問題,我有真才實學,怎麼不行?
可是後來,拿著本科文憑,不論是那個公司看到簡歷都不會拒絕,但是面試,永遠過不去,各種理由都有,沒人說是因為我歪嘴,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
本來這樣挺好的,大學同學素養一樣很高,更不可能有任何人直說這,所以,我幾乎已經忘記自己是個歪嘴。
可是大學,也是學校的一份部分,而不是社會。
那時我信黃天不負苦心人,並不放棄,在我的努力下,終於有公司要我了,那是一個土工材料公司,我興沖沖的過去上班。
很認真的從底層的車間工人干起,再到質檢,三個月才到我應聘的網路銷售,這三個月我只領到一個月工資,但我沒放棄。
甚至還努力給老總寫了份企劃,制度建議,工人分級等。
然後有一天晚上,我以為老總被我打動了,他帶著我散步,說了很多有的沒的,當時我沒聽懂,現在我懂了。
就是說我沒給公司掙錢,還說自己產品生產質量有問題,改進流程,給努力工人加工資賠錢,他不是做福利的,開公司只想掙錢。
然後第二天他帶我看了好幾個員工,一位瘸腿的話務員,一個不小心被機器擠短手工人,一個侏儒,一個臉上有胎記的保安,一個啞巴!
招聘殘疾工人有政府補貼!
那一刻我才懂了,在他眼中我也是其中一員,可我不是殘疾。
我從不承認這點,我是個正常人,手腳健全的正常人,可以做任何工作。
所以,我辭職了。
回到家裡,我三姑說我不接地氣,我媽說我畢業一年了還問家裡要錢,現在還孩子氣的辭職?
我沒爭辯,只是說了一堆氣話,大哭了一場,還把不明所以的三姑也弄哭了。
那是理想破碎的聲音,是對現實絕望的聲音,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小時候認為過去的苦難從沒過去,與生俱來,會陪我到死!
可是我沒有死心,沒有放棄,也許是為了家人,也許是為了,為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希望吧。
我在南陽又找了個醫療器械的售後,一樣是從基礎的生產做起,沒問題。
可售後要出差,要給客戶維修設備,要教客戶使用機械,我只出過一次差,後來領導再也沒派我出差了。
然後,過年後,公司組織考核,我被裁掉,我的考核成績是最好的,有個交白卷的都沒被刷掉,他姐姐是老總媳婦,但我被刷了。
我不服,老闆只說讓我回去找找鏡子。
這次失敗,讓我徹底死心,我五官不正,影響公司形象。
後來,我死心了,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不想任何人知道,誰也不行,所以我變得不愛說話,甚至一個月都不接任何電話。
那時候的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人在市場四處轉,或者在網吧玩遊戲,或者回到出租屋寫小說。
那段時間是我最痛苦的時候,就這,我媽還不時找我相親,相個鬼啊,誰會看上一個歪嘴?
我沒錢了,不敢再問掌管家裡錢的母親再要,怕她再四處和人說我掙不到錢,連養活自己都做不到。
我不怪她,我要錢她肯定會給,不會讓我吃苦。
可她只看到身體上的苦,看不到心裡的苦,我不想認輸,不想承認自己在現實中活不下去。
我拿過爸爸的六百私房錢,姐姐的一千五工資,堂哥的八百塊房租,沒有他們,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在這現實活下去。
那年是一四年,我玩的遊戲是刀塔,中國隊包攬了冠亞軍。
這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點燃了我重拾夢想的心。
我認輸了,回到了老家,和母親說我要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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