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作別
經過煉獄般的「氣血風暴、黑煞誅心」,寧夏忍耐痛苦的能力已大大增強。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著越來越多的星芒匯聚,他承受得痛苦幾何倍數的增加。
渾身的肌肉、筋絡都在顫抖,毛髮根根豎起,扯得頭皮發緊。
按程老頭的囑咐,只要傳來劇烈的針刺感,就必須停止。
因為神識扣關,痛苦會被放大,一旦痛苦超越極限,神識迸散,立時就是身死魂滅。
一般修士修鍊凝識訣,只要點點針刺的痛感傳來,就會立即停下修鍊,免得傷了神識,將來難以復甦。
寧夏仗著有鳳凰膽,一往無前,往死了折騰自己。
轟地一下,他腦子一陣劇痛,意識開始渙散,他趕忙割破了手指,鮮血溢出,滴在握緊的鳳凰膽上。
區區十秒后,他的身體恢復如新。
距離剿滅血殺教的大戰,時間也不過過去了二十餘天。
鳳凰膽上的紫紋並未完全復原,現下總計只有六道。
此次修鍊凝識訣,寧夏早有決斷,最多只會消耗掉五枚紫紋,留下一枚紫紋,算是給自己留一條最後的出路。
時間一點點過去,神識先後渙散了四次,鳳凰膽內的紫紋只剩下兩道時,神識大門終於在這最後一次凝聚意識星芒后被敲開了。
神識大門被敲開的剎那,寧夏只覺頭頂一陣發虛、發空。
他伸手摸了摸頭皮,又沒有明顯異樣。
他的念頭似乎能探出身體之外,不多時,便布滿了整個房間,他竟然憑著念頭,感知到了床下的幾隻螞蟻。
念頭繼續下探,他又感知到了磚頭縫裡的一隻斑蝥。
他正探查著,蹭地一下程老頭立起身來,「哪裡來的毛賊,好膽!」喝聲放出,寧夏立時抱著頭嘶嚎起來,程老頭趕忙收了才放出的神識,如看妖魔一般盯著寧夏,「你,是你……你搞什麼,你之前就開了識海大門!」他正昏睡,寧夏微弱了神識一點點布滿整個房間,自然也覆蓋到了程老頭身上。
程老頭的神識何等強大,還以為遭到了窺視,立時有了反應。
若不是寧夏呼痛,程老頭收了神識,寧夏少不得要步被程老頭震碎識海的那位血殺教鍊氣期修士的後塵。
程老頭喝問罷,立時意識到自己的問話有問題。
寧夏怎麼可能之前就開啟了識海,先前他傳授寧夏凝識訣時,讓寧夏嘗試著演練過,寧夏轟擊識海大門時,他也用神識探查過,寧夏的識海大門絕對是封死的。
這下問題就更可怖了,一夜之間,寧夏就轟開了識海大門,這還是人么?
凝識訣是上等功法不假,便連他也是在師父的關照下,用了兩年多的工夫才轟開了識海大門。
他很清楚,運轉凝識訣要轟開識海大門要經歷怎樣的過程,那種劇烈的痛苦只能用漫長的時間來一點點攤薄。
寧夏竟在一夕之間用凝識訣轟開了識海大門,他該遭受了怎樣的痛苦,這小子就是鐵打的也沒道理能挺過來的。
「你修鍊凝識訣,有什麼異兆?」程老頭抓住寧夏大手喝問。
寧夏道,「沒什麼異兆,就是開始很痛苦,練著練著就不痛了,積累的意識星芒越來越多,不停地衝擊,就轟開了識海大門。」
他當然沒辦法說實話。
他這一說假話,程老頭要瘋了。
「這是什麼體質,天吶,這樣的天才怎能不是我的徒弟?
這樣的人放走了,今後不會遇到了,天賜的緣分吶。
奶奶的,不行,得立即讓他拜師。
不不,太迫切了,讓這小子看出端倪來,說不得又要以為老子不過爾爾。
怎麼辦,怎麼辦,不管了,必須深度捆綁,再傳他些本事。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就是塊石頭,老子也要把他捂熱了……」
心念千轉,程老頭故作平靜地緩緩點頭,「如此說來,定然是這套法訣特別契合你的體質,算是你小子的機緣。
我也不瞞你,我這次來,是來和你作別的。
高等學宮聯委會來求我來了,老子當初就是為了釀釀他們,所以才跑到下面來。
現在他們頂不住了,來苦求老子。
現在洪荒戰場上,我人族交戰不順,他們太需要我的力量了。
這次,我回去,用不了多久,筋脈就能盡復,修為很快就會恢復。
所以,我不能再在東華待下去了。
你我相逢也算有緣,我先後幫你渡過了氣血風暴、黑煞誅心,又傳了你兩篇神識功法,再傳凝識訣,說起來,咱爺倆緣分不淺哇……」
程老頭先擺身份,再擺恩情。
前者為了滿足寧夏希望有一個駕著七彩祥雲師父的幻想,後者為了提醒寧夏不要忘恩負義。
寧夏聽了,確有幾分慚愧,仔細想起來他和程老頭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他心裡已認可了程老頭,只要程老頭再提拜師的話,他就會順水推舟答應。
偏偏程老頭不敢輕舉妄動,深怕讓寧夏小看,死活也不提讓寧夏拜師的事兒,就等著寧夏自己來投。
一個虛偽,一個矯情,如此,拜師的事兒就僵住了。
程老頭還按著既定的策略走,擺完了自我成就和功勞后,便聽他接道,「東華,我暫時是回不來了。
不過,你小子將來可以來找我,以你的天資,區區一個東華,遠遠容不下你。
放心,老夫會在暗處替你保駕護航。
雖說我對你很有信心,但修行路上,兇險極多,而你選的這條路也相當艱險。
為了讓你平安渡過這些波折,我只能再違背師門之命,傳授你一套新的功法『三角式』。
這是一套難得的基本功法,所謂基本功法,乃是技戰術之母。
比如我傳給你的千鈞斬,只是從基本功法中衍生出的一門技戰術。
技戰術可以無窮無盡,而基本功法總共也就那些。
我也就修了一門『三角式』,學會了這套三角式,拳、刀、劍方面的本事,你可以自己衍化。
遺憾的是,基本功法也很難用神識化用,至少我沒這個本事。
我只能向你傳授,但具體能不能領悟,還得看你的悟性……」
當下,程老頭開始講述起這「三角式」來。
相比程老頭曾經給寧夏關於修行上的各種解答,在「三角式」上的講述,顯得凝滯了很多。
寧夏能明顯感到,程老頭自己也並未對「三角式」完全吃透,很多地方說得並不透徹。
但程老頭時間有限,草草說了一遍,寧夏提了幾個問題,有的能解答,有的擺出前輩威嚴讓他自悟,最後又將三角式默寫一份,留給了寧夏。
等忙活完這一切,一抹晨曦已經從天際的魚肚白中破出,嗡的一聲晨鐘鳴響,程老頭拍拍寧夏肩膀,「行了,江湖路遠,你好生修鍊,咱爺倆定有重見之日。
對了,你破開識海大門的事兒,千萬不要宣揚,還有平日里不要動用神識。
尤其是交戰的時候,一旦開啟識海大門,遇到神識高重境界的強者,立時就能讓你識海崩碎。
此外,也不是說神識就不能動用,私下裡修鍊時可用。
破開了識海大門,好處極多,頭一條便是耳聰目明,腦力會大漲,極有助於你的學業。」
程老他不讓寧夏保守開啟識海大門的秘密,純粹是私心作祟。
一旦讓旁人得知寧夏已經開啟了識海大門,說不得這課好苗子就被搶走了。
寧夏沒想許多,心中只有和程老頭即將作別的惆悵,他從腰囊里取出一沓銅元鈔,足有三千餘,是他的全部存活,「晚輩別無他贈,只剩這些銅元鈔,贈予前輩,以壯行色。」
程老頭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闊步行出門去。
寧夏不明所以,怔怔半晌,才醒過味兒來。
東華學宮發行的銅元鈔只能在東華學宮內部流通,程前輩要走,送什麼都行,獨獨送這東華學宮發行的銅元鈔真比廁紙也強不到哪兒去。
程老頭去后,寧夏的日子變得平淡而緊張。
說平淡,他的主要任務全轉到學業和修行上來了,每天過得波瀾不驚。
說緊張,是因為他視幾個月後的年中考為重要的進身之階,所以不得不抓緊時間進行學習和修鍊。
只用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就適應了初等三班的教學進程。
雖然學宮開設的課程極多,但重點還是著落在學員個人的修行上。
每門課程單月只會開兩堂課,一堂講義課,一堂答疑課。
剩下的時間,都留給學員自己鞏固提高,所以個人能自由支配的時間極多。
相比較其他學員,寧夏的學習進度相對更快,只因他開啟了識海大門,過如程老頭所言,思維和記憶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用作學習,當真事半功倍。
本來繁重的記誦科目,他現在處理起來,遠沒有以前那麼吃力,騰留出了大量的時間用作修鍊。
答疑方面,柳朝元給他開了綠燈,許諾他凡是學習上有疑問之處,會盡量讓代課執教幫他解決。
畢竟,寧夏來初等三班,是柳朝元操作的,他自然會有所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