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浴火重生,再見故人
裂帛之音,戛然而止。
眉心皺的有些疼,痛楚一直蔓延入腦。
「醒了,醒了……太好了,側福晉醒了……」樂瑤喜聲道:「您總算是醒了。御醫,請您再給我們側福晉瞧瞧。」
恍如夢中,年傾歡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可睜開眼睛之後,她是真的嚇壞了。「這裡……怎麼會是這裡?」
「側福晉,您別亂動,當心身子。還是讓老朽先給您請脈,看看胎氣是否安穩。」成御醫畢恭畢敬的跪在榻前,將薄薄的綃絹蓋在側福晉的手腕上。
「請脈?胎氣?」年傾歡坐起了身子,抖落了手腕上的薄紗。「你是說,我有孕……」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已經死在了皇上欽賜的翊坤宮么?她記得清清楚楚,是皇後送了她最後一程。怎麼還能醒過來?怎麼還能讓她回到還是雍親王側妃的時候?
樂瑤看著一臉茫然的側福晉,臉色微微不好。「側福晉,都怪奴婢不好。原本就知道您身子不適,應當勸阻您不要徹夜抄經的。您本就有孕在身,極易疲倦,還因小院走水驚了心,這下才動了胎氣。都是奴婢照顧不周之過,請側福晉恕罪。」
徹夜炒經?走水?動了胎氣?
年傾歡看著面前的樂瑤,頭腦里漸漸有了意識。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應該是康熙六十一年十月的事情。先帝病重,皇上一方面要料理好朝中大小的事物讓皇上安心,一方面還要時時刻刻提防皇子之間的爭奪,殘害殺戮。與此同時,於先帝病榻邊盡孝,籠絡多方勢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功夫。
而她,只能在府中徹夜為先帝抄經祈福,以盡臣女之效,總算是為皇上分憂。
「側福晉稍安勿躁,容老朽仔細請脈。」成御醫重新取了乾淨的綃紗,再度覆於側福晉的手腕上。
這一次,年傾歡沒有亂動,由著他請脈。心裡卻疑竇叢生,究竟這是不是一場夢呢?現在所看見的一切,根本就是虛幻的。還是,紫禁城裡的一切,才是她的噩夢,她的劫難,否則,老天怎麼會知道她有多不甘心,竟然讓她一覺醒來,回到了數年之前。
「側福晉可以安心,您的胎氣已經趨於平穩了。只是,別怪老朽多言一句,優能傷心更能傷身,凡事您不為自己,也要為腹中的阿哥著想。」成御醫恭敬道:「稍後老朽會擬好方子,抓好葯,還請府里派人跟著拿回來,按時服用。」
靜徽慢慢的走進來,正好聽見成御醫的話。「勞煩成御醫走這一趟,映夢,你跟御醫走一趟。葯取回來,拿到側福晉房裡的小廚房,讓人煎好送進來。切莫耽誤了服藥的時辰。」
「是,福晉。」映夢福了福身,跟著成御醫一併退出了側福晉的內室。
「皇……」年傾歡嘴裡的「后」字,還沒發出來,就被她硬生生的吞默。如果這時候,真的是康熙六十一年十月,那這一位皇后,應該還只是雍親王福晉。
以為她是擔心皇上龍體,靜徽不免微笑:「側福晉放心吧,皇上有咱們王爺日日照拂在側,一定會康復的。倒是你,明知道自己有孕,還要辛苦徹夜抄經替皇上祈福,才叫人更擔心呢。」
年傾歡記得,當年走水的事情,她一直沒追問過緣由。現在這麼看,必然就是有人故意縱火。即便燒不死她,也要嚇掉她腹中的胎兒。心裡微微的發恨,當年不追問,乃是她不願意在此時橫生枝節,讓皇上也就是雍親王擔心。可同樣的事情,經歷兩回,難道會做出一樣的選擇么?
「福晉,入秋後天乾物燥,自當小心火燭。府里每日都有小廝巡查門房,也從來沒有出現過紕漏。怎的昨晚好端端就會走水了?此事頗為蹊蹺。」說話的同時,年傾歡不自覺的撫了撫自己稍微有些隆起的腹部。如果她沒有記錯,此時此刻,她腹中的孩兒還不滿三月,正是最不穩的時候。
慢慢的嘆息了一聲,靜徽小步走到她面前:「這也正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如果只是天乾物燥,不慎倒了火燭,咱們反而安心了。只怕是這府里,有誰嫉妒你的恩寵與福氣,錯了主意……」
沒想到福晉會這麼坦然,一時之間傾歡倒有些不適應了。「難道說福晉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這倒是沒有。」靜徽直言:「幸虧你吉人天相,腹中的胎兒也平安無事。若此,這件事情似乎也就沒有必要再起波瀾了。別的無妨,只是若真的傳出府去,王爺必然要擔心你了。眼下,朝廷上是何種境況,想必你心裡有數。再者,畢竟走水的後院廂房,離你抄經的書房還隔著幾間,未必就是真的沖著你去的。御醫不是也說你的胎氣穩固了,不如……小事化了好了。
當然,府里的事情,也不會叫你平白無故的受委屈。等皇上康復了,王爺回府,我自然會將此事稟明,屆時,是查還是不查,只憑王爺一句話。你以為如何?」
這意思,明顯是告訴年傾歡,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根本容不得她去以為什麼。「只要是為了王爺,妾身受一點委屈算得了什麼。」此時此刻,年傾歡來不及細想當年的事情。她只知道,當年那個全心全意愛著雍親王的她,一定會這樣回福晉的話。
喜歡一個人大抵就是如此吧,為他思量一切,為他不顧一切。年傾歡眼中慢慢的騰起了淚意,心口隱隱作痛。
她就是想知道,這一次的走水是不是根本是雍親王的主意。是不是他根本不想要她腹中的這個孩子!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她偷偷的狠捏自己的手肘內側,那種痛絲毫沒有減退,她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在夢中。「多謝福晉關懷,只是傾歡體力不支,不能陪著您說話了。」她怕自己再對著不遠將是皇后的福晉一會兒,會忍不住問她心痛症的事情。
如果當年的福晉就察覺了自己的敏銳,這一世還能不能活到雍正三年,可真就難說了。
「好,你好好歇著。」靜徽對著年傾歡的時候,一向是溫言軟語,好言相向。就算是真的和她置氣,也斷然不會盛氣凌人。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雍親王更在意誰。她也知道,雍親王的這份在意,根本就不足以抵償那個人母家帶來的重重危機。
這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要熬得住,首先就得學會忍。靜徽默默的轉身,無聲無息的退出了這間廂房。
「昨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樂琴呢?是不是她救了我?」年傾歡不太能清楚的記得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情,因為火困之後,她受煙嗆而暈厥。後來才知道是樂琴不顧危險,救了她出來。為此,樂琴的手臂里側,一大片的灼傷,燒的皮肉焦糊,慘不忍睹。
樂瑤的臉色一瞬間的暗淡:「側福晉,雖然說起火的廂房離您抄經的廂房隔著兩間,可昨晚上的風向使然,火勢蔓延的迅速異常,火苗更是躥騰到了您的房門外。要不是樂琴披上了水淋濕的帷帳,將您救出來。奴婢心想,恐怕就不是受驚這麼簡單了。樂琴自己也受了傷,尤其是手臂內側,傷的還挺嚴重,這會兒人還沒蘇醒呢。」
「請人給她瞧了沒有?」傾歡心裡一震,事情竟然與從前如出一轍的吻合。看來,如果真的一模一樣,她想要追查出放火的真兇,怕是不可能了。「造物弄人,你說我這次醒過來,究竟是好是壞呢?」年傾歡意味深長的話,只怕只有她自己才能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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