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此消彼長,恩寵如是

第七章:此消彼長,恩寵如是

雖然很不願意,可樂琴的臉上只有溫然的微笑:「娘娘,不管您是貴妃也好,是側福晉也好,還是只是個尋常人,奴婢就是您的奴婢,您去哪兒,樂琴便跟著去哪兒。」違心的話,她說的有幾分真,但也就僅僅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往那個方面去想。

當恨填滿了她的心,其餘的一切就顯得根本也不要緊了。樂琴私心希望年貴妃不要離開皇上,不要離開原本屬於她的榮華與顯赫,哪怕這些是建立在爾虞我詐的險斗與朝不保夕的威脅之下。「娘娘,您可曾想好了法子?」

年傾歡搖了搖頭,但她能肯定一點:「咱們都是經歷過一回的人,對之前的事情也都心中有數。現下已經是十月了,先帝偶感風寒,龍體抱恙,但至十一月十三之時就……」

「娘娘,您的意思是,在那個時候出逃?」樂琴不禁心顫。

「不錯,屆時,府里的人只會惦記著先帝的喪儀,以及新君登基,哪裡會顧得上死一個無關緊要的女眷。」年傾歡的唇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涼透的冷笑。「到時候,大清的史冊之上,便不會有年貴妃此人。雍正元年的起居錄上,只一個『歿』字就是結束了我不堪的一生。」年傾歡斂去了眼底的不舍與無奈,盡量平靜自己千瘡百孔的心:「結束了也沒有什麼不好,全當老天憐憫,又賜給我們一次活命的機會。」

這是真心話,年傾歡很渴望宮外的日子。沒有爭鬥,沒有殺戮,沒有勾心鬥角,只是簡簡單單的謀生,有衣穿有飯吃即可。雖然再不可能錦衣玉食,日子要清苦許多,但是安心啊。午夜夢回之時,她再不用心裡默念佛號,一遍遍的為自己雙手染滿鮮血而懺悔。「樂琴,你現在要做兩件事,一是,算一算我們能帶走多少盤纏,為日後生計打算。二是,派人暗中找到總去年府祈福的那位薩滿法師,請他賜葯。算起來,我們只有月余的時候來準備這些事情了,你抓緊些。」

樂琴點頭應是,隨即問:「那樂瑤呢?娘娘是否帶她一起走?」

「到時候再說吧。」年傾歡沒想那麼遠:「但在此之前,這件事千萬不可以讓旁人知曉,以免橫生枝節。」

「奴婢明白。」樂琴雖然是應下來了,但她根本不想照辦。「貴妃您好好歇著,奴婢告退了。」

「好。」年傾歡握著帕子,慢慢的擦拭了自己的臉頰。這便是胤禛落吻之處。這樣涼薄無情的人,偏要做百般疼惜的樣子,簡直滑稽可笑到極點。反感夾雜著深深的厭惡,使得她一下接著一下去擦拭自己的臉,直到冰潔的肌膚都擦紅了才終於停下。

————

靜徽看得出來,胤禛的臉色並不好,少不得默默的奉上熱茶,沒有多一句不該說的話。

倒是從年側福晉的園子里,跟著他來的李懷萍,一直喜滋滋的相伴在側。「王爺,福晉早已經備下了可口的菜肴,都是您愛吃的。不如妾身這就讓人呈上吧?」

呷了一口熱茶,胤禛掃了一眼李氏:「這倒不必,只是許久未曾查問弘時的課業,不知道他近來是否有所長進。」

提及阿哥的課業,靜徽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呼嘯而來的痛苦,幾乎將她吞噬。她記得很清楚,弘時才滿一歲的那一年,她的弘暉走了。一晃也十多年過去了。時間真的很快,帶走了她心愛的阿哥,卻沒有減輕她內心分毫的痛楚,相反還與日俱增。

「回王爺的話,妾身平日督促的緊,弘時並不敢怠慢。且他自己也知道上進,用心跟著師傅在學。」李懷萍誕下三位阿哥,活著的也就只剩下弘時了,她怎麼可能不盡心去督促這個唯一的指望。「等王爺有空,妾身一定讓弘時來給您請安。」

「唔。」胤禛又抿了一口熱茶,茶香濃郁清凜,是他一貫喜歡的味道。轉而對上靜徽溫熱的眼眸,語氣沒有明顯的不滿:「方才瞧過年側福晉,覺著她清減不少,似乎心有餘悸。究竟後院走水是怎麼一回事?」

靜徽連忙起身,福道:「回王爺的話,妾身已經著人仔細查問了。原是風吹倒了燭台,燒著了帷帳,才使得火勢蔓延,驚著了年側福晉。是妾身沒有儘力管好府中的事情,也沒有照顧年側福晉周全,還望王爺恕罪。」

李懷萍也趕緊隨著福晉起身,福道:「福晉所言不差,事後妾身也仔細的詢問過當日守夜的小廝,並無發現可疑之人,可疑之處。還望王爺明察。」

「罷了。」胤禛並不看她的雙眼,也不管這話是真是假,直接道:「是風吹倒了燭台,還是有人使風吹到了燭台都不打緊。本王既然將府里一應的瑣事交給了福晉打理,福晉自然不會讓本王憂心。」

靜徽只覺得千斤重擔壓在她身上,沉重的幾乎不能呼吸。「妾身明白,妾身必然不會讓王爺憂心。」說來說去,雍親王心裡最在意的人始終是年氏。這件事情無論是何人所為,似乎含射是她這個做福晉的在默許與縱容。「妾身必然好好照顧年側福晉,不會縱許再有如此的事情發生。」

李懷萍聽著王爺的語調,心裡也是微微不暢快。但福晉尚且得忍氣吞聲,更何況是她呢。今時今日,她還有什麼資格去跟王爺心尖兒上的人爭高低?除了沉默,她只能盡量的斂去眼底的落寞與不甘。還好她還有弘時……單憑這一點,她就比福晉要幸運許多。

「福晉能這麼說,本王總算是安心了。」胤禛長出了一口氣:「本也是多事之秋,接連不斷的事情讓本王應接不暇,自然,你們也是一樣。辛苦你們了。」

「妾身不敢當。」靜徽揚起頭,清澈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熠熠的流光藏不住她心裡的情愫。「王爺,您也累了,若不想進膳,不如小憩片刻再入宮?」

胤禛知道她是好意,只是溫然一笑:「本王惦記著皇上的龍體安康,這就要回宮去。替我更衣罷。」

雖然很是不舍,但靜徽只能應是。

李懷萍識趣,默默的後腿幾步,旋身走出了福晉的內室。

沒有恩寵,王府的歲月,誰不是如同中藥一般,苦苦煎熬在文火之上,慢慢的燉出更加濃郁的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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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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