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滿地打滾的小皇帝
魏淑歌極為默契的拿起了葯碗,將葯倒進了一旁的空瓶中,待會她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去處理掉,「血是我給皇上的,皇上的傷是裝的。你若不懂就好好看著,有些東西說破就沒意思了。」她笑著把空碗塞回趙遠南手裡,與趙靖對視一笑。
趙遠南拿著空碗顯得有些局促,「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趙靖笑了笑,「外頭恐怕都在質疑東方未明失德,他就更不敢拿我怎樣了!何況這一次是丞相跟著,那丞相柯伯召是什麼人?太傅一黨,是百官之首!所以東方未明應該不會懷疑到我身上,畢竟我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哪懂得了這麼多!」
魏淑歌輕嘆,「但願不會遷怒於你!」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東方未明就出現在了乾元殿的寢殿里,出現在趙靖跟前。
趙靖搓揉著惺忪的眸,撓了撓頭,「怎麼了?」
東方未明行了禮,「臣聽說皇上暈厥,是以拖著病體入宮,不知皇上現下感覺如何?」
「沒什麼大礙,就是胸口有些悶得慌。」趙靖因為長期吃藥,又加上正半睡半醒的起來,便有些精神不濟,一張小臉蒼白得厲害,瞧著就是病怏怏的模樣。
東方未明眉心微蹙,低低的咳兩聲,「皇上無恙自是最好,臣也就放心了。而今胡羌來犯,朝上或議或和都無法取得一致的結果。身為臣子,微臣理當為皇上衝鋒陷陣。待臣身子康復之後,領兵出征胡羌。戍守邊關,抵禦強敵來犯!」
語罷,東方未明行禮,「望皇上成全!」
趙靖猛地心驚,他走了誰來抗衡太傅那頭的力量?武將一黨,文臣一群,趙靖這個皇帝尚且能坐在夾縫裡!若是齊家一邊獨大,那這夾縫也會被侵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東方未明,不能走!她與他,目前還是相互依存的關係!
「你走了朕怎麼辦?」趙靖連連搖頭,「不行,不行!」
「朝上有丞相又有太傅,皇上放心便是!」東方未明意味深長,「此事微臣定然會有個交代!」
趙靖一把掀開被褥下床,抓住他的手便泣不成聲,「你走了,他們會吃了朕的……」
「皇上放心!」東方未明掰開她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出寢殿。
趙靖定定的望著東方未明消失的方向,臉上掛著淚,眼睛裡帶著幽冷狠戾。素白的腳丫子踩在地上凍得通紅,趙靖亦是渾然不覺。
趙遠南趕緊扶著她回了床榻,為她掖好被角,「東方未明說了什麼,皇上怎麼哭了?」
趙靖微微蜷起身子,雙手抱膝蹲在床角,臉上掛著冷淚。
「怎麼了?」魏淑歌方才一直在外面守著,生怕東方未明會有所異動,趙遠南這一叫可把她嚇著了,趕緊進來看情況,「皇上怎麼了?」
「你們說若是東方未明離開京城,會怎樣?」趙靖問。
趙遠南欣喜若狂,「他真的要走?出了京城,咱們就可以下手了!」
趙靖渾身劇顫,「他把兵帶走,兵權還是留在東方家的手裡。朕之前擺明了向著他,如今留下朕一人應付齊家,若是落在齊家手裡,朕會是什麼下場?」
趙遠南微微愣住,自己高興過頭了??愣了愣,趙遠南壓低了聲音,「皇上的意思是,東方未明未必是真心想走,他只是……」
「以退為進!」魏淑歌道。
趙靖抱緊了自身,「東方未明以退為進,可齊家未必會這麼想。」
趙遠南駭然,「齊家必定會促成此事!皇上?那現下該如何做?」他不懂這東方未明以退為進的目的是什麼?趙靖雖然聰明,但畢竟是孩子,論心智終究姜還是老的辣,怎麼斗得過東方未明和齊家那幫狐狸?
可沒想到,過了幾日,東方未明真的上了摺子,請旨戍邊前去抵禦胡羌來犯。
對於齊家而言,這是將東方一黨排擠出朝堂的最好時機。一旦主心骨帶兵離開了京城,再回來的時候京城定是早就變了天!沙場風雲萬變,彼時是死是活可就難說了!
朝堂上議論紛紛,趙遠南連滾帶爬的進了乾元殿。
「皇上,皇上不好了,金殿上吵起來了!攝政王要自請戍邊,一眾將軍厲斥太傅一黨欺人太甚,金殿侍衛已經蠢蠢欲動,鬧不好怕是要打起來!皇上……」趙遠南急紅了眼,「京畿府已經調動了守軍,還有太傅府的羽林衛……如今都在京城門外十里駐紮,皇上……」
手中的書「吧嗒」一聲落在地上,趙靖猛地回過神來,一股寒意滲入骨髓。她略顯木訥的抬頭魏淑歌與趙遠南,呼吸急促,「天……要塌了?!」
天,要塌了!
勉力撐起身子,趙靖攏了攏衣袍,「走,上朝!」事到如今,她只能勉力搏一搏,接下來就看她這條命夠不夠硬了!
朝堂金殿上諸方勢力劍拔弩張,眼見著是要真的動手了!
一聲皇帝駕到,小小年紀的趙靖便出現在眾人跟前。長期吃藥的趙靖,略有面黃肌瘦的姿態,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
「你們……吵什麼?」趙靖問,俄而又佯裝出一副怯懦的姿態,「朕……朕聽說攝政王要走,朕、朕來看看!」
拔出的刀劍隨即歸鞘,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於情於理都得行禮尊一聲帝王萬歲。
聽到高呼萬歲的那一瞬,趙靖「哇」的哭了起來,「我不要攝政王走……」
這下可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什麼情況?
丞相柯伯召上前,「皇上,此事尚未決議,您不必如此傷心!再者,今兒攝政王未能在場,是以咱們的商議也僅僅只是商議,您若是覺得不妥,大可前往攝政王府與王爺一敘!」
趙靖的身子猛得一震,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蒼白的小臉上不止掛著淚,還有些許驚懼之色,彷彿是在害怕什麼。
孩子是不會說謊,也不會遮掩情緒。在文武百官眼裡,皇帝的心裡,其實也是害怕攝政王的,不是嗎?
趙靖抽抽兩聲,囁嚅一句,「能不去攝政王府嗎?」
聯想起之前,皇帝從攝政王府回來吐血一事,再瞧見皇帝而今的表情,百官心中存疑。皇帝的驚恐之色,恰恰證明了之前在攝政王府遭遇的可怕之事,乃是事實!之前的謠言,不再是空穴來風。
「皇上,戍邊抵禦羌胡一事,乃是攝政王自己的意思,不是咱們逼著他去的,所以……」
還不等柯伯召說完,趙靖突然坐在地上,仰頭扯著脖子嚎啕大哭,「朕就是不許他走!不許攝政王離開!不許不許就是不許……」
她伸手指著文武百官,「都是你們!都是你們逼著攝政王離開的,你們讓他離開,就是要逼朕去死!朕不活了!不活了……」
言罷了,趙靖乾脆在地上打滾。這副潑皮無賴的鄉村野小子模樣,讓文武百官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些老臣並柯伯召,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潑皮無賴的皇帝!!
誰都知道皇帝是攝政王找來的,沒想到竟找了這麼個……這麼個無能昏聵的皇帝,真是丟盡了大夏皇朝趙氏一族的顏面!
百官紛紛拂袖背過身去,臉上皆是失望透頂的神色。
柯伯召先是一怔,此後猛地愣在當場。瞧著在地上不斷翻滾的皇帝,柯伯召撲通跪在了趙靖跟前,磕頭高呼,「皇上恕罪!微臣該死,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丞相為百官之首,今兒太傅齊雲山不在,文官自然要唯柯伯召馬首是瞻。文武百官當即撲通撲通跪地,金殿內黑壓壓的一片,齊齊高呼,「臣等該死,皇上息怒!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靖一把鼻涕一把淚,「那你們說,到底要不要逼走攝政王?」
「皇上,這的確是攝政王自己的意思!」柯伯召讓人將摺子呈上,雙手托舉過頭頂,高聲喊道,「攝政王親筆上奏的摺子,請皇上過目閱覽!西南戰事起,攝政王身先士卒,願意為皇上征戰胡羌,戍邊護衛我大夏!皇上,此乃攝政王的一番忠心,請皇上莫要負了臣子美意,理當成全此等忠肝義膽!吾皇萬歲!」
趙遠南趕緊將摺子遞到趙靖跟前,「皇上?」
趙靖髒兮兮的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歪七扭八的發冠,一抹臉上的淚便打開了摺子。是不是東方未明的親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下面蓋著的,的確是攝政王府的印鑒!
東方未明,玩大發了?
「皇上!」柯伯召又道,「攝政王去意已決,望皇上成全!」
音落,百官附和,「望皇上成全!」
趙靖深吸一口氣,「成全?丞相似乎忘了,朕才是皇帝,是這大夏的主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趙靖猛地將頭上的發冠扯下,狠狠砸碎在地上。
「皇上息怒!」百官磕頭。
「朕今兒就不息怒!」趙靖哼哼兩聲,將摺子當場撕個粉碎,「這摺子朕看過了,如今也沒了,所以……攝政王真當去意已決,讓他來找朕親自說!一張破紙,就想逼走朕的忠臣,朕不答應!」
「皇上?」柯伯召蹙眉,音色微重。
趙靖雙手叉腰,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從朕登基的那一日開始,攝政王就告訴朕,天下是朕的,大夏是朕的,就連你們都只是朕的家奴!怎麼,今日朕想做個主都不行?是欺負朕沒有父皇沒有母后,是個孤兒嗎?」
「臣等不敢!」柯伯召磕頭。
趙靖哼哧哼哧,甩著袖子大步走上了龍椅,「朕今日就讓你們看看,什麼叫聖意已決!傳朕旨意,即日起立攝政王為朕的仲父!」
音落,柯伯召瞪大眼睛,面色瞬白,「皇上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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