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動什麼都不能動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趙靖喊出「燕婉」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有些慌。那種慌,帶著憋悶,帶著猜不透的那種情愫,有莫名的情緒在心裡流淌。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害怕什麼,可到底害怕什麼呢?害怕聽到有關於燕婉的消息,卻背離了自己的初衷?
「燕婉是將軍府,東方家收養的義女,一直養在東方家。因為深居簡出,所以很少有人見過這燕婉姑娘的真面目,只聽說燕婉姑娘貌若天仙,堪稱絕世!」魏淑歌低低的說著,「公子,知道的約莫就是這些了,只不過先前施大人提過……先帝時期有個徐敬妃,好像就是將軍府出來的。」
徐敬妃最後的結局是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失蹤!
趙靖捏緊了手中的杯盞,即便這杯盞里的茶水滾燙,指尖亦被燙得發紅,卻是渾然不覺。她定定的望著魏淑歌,面上瞧著倒是風平浪靜,可唯有她自己知道這偽裝有多生硬。內心深處的波瀾,是怎麼都攔不住,「徐敬妃?徐燕婉?徐……東方家的養女,先帝的寵妃,失蹤的……」
「約莫是了!」魏淑歌顧自揣測,「公子,這徐敬妃當初失蹤,會不會和攝政王有關?」
趙靖猛地瞪大眼眸,半晌沒有吭聲。良久,趙靖才慢慢的斂了眉眼,艱澀的扯了一下唇角,「悄悄的繼續查,不要驚動東方未明。」頓了頓,趙靖猶豫了一下,「算了……知道這些便罷了,繼續查下去難免會驚動攝政王府。橫豎是個無關緊要的女子,無所謂了。」
魏淑歌眉心微蹙,心中略略有些異樣,只覺得今兒的趙靖好似有些不太對。細想一下,若是趙靖一開始便這麼說倒也罷了,可現在這樣說,倒讓魏淑歌生出幾分心中不忍的錯覺。好似趙靖在顧慮著什麼,但這顧慮也僅僅是趙靖自個的秘密,不便與外人道也。
思及此處,魏淑歌蹲下身子,仰頭望著趙靖,「公子心裡是不是有什麼顧慮?不方便說嗎?」頓了頓,魏淑歌輕嘆,「旁的倒也不怕,怕就怕公子動了惻隱之心。這宮裡宮外,咱們籌謀了數年之久,日子是怎麼過下來的,公子心知肚明。倘若如此還不能打消公子心中的惻隱之心,那麼以後這類事情會接踵而至!」
趙靖低眉望著蹲在自己跟前的魏淑歌,看著魏淑歌緊握自己的雙手,言語間如此溫柔,心中不由的生出了幾分愧疚,「淑歌姐姐,你說的對。委實是我動了不該動的惻隱,是我未能思慮周全,只顧著自己心裡不痛快,是我錯了!」
魏淑歌含笑握著趙靖的手,在魏淑歌的記憶里,趙靖一直是個外冷內熱的存在。她的身子冷得厲害,打從她進宮隨侍在側,趙靖因著體內蠱的緣故,一直畏寒怕冷,此刻她的手更是涼得入骨。魏淑歌是心疼的,心疼趙靖十歲入宮,心疼她在這波雲詭譎的地方,不得不快速成長,被迫成為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公子,您跟奴婢說句實話,您這心裡頭是真的惻隱,還是因為……」魏淑歌定定的望著她,眸色異常複雜,「因為攝政王的緣故?」
趙靖心頭一顫,「淑歌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魏淑歌輕嘆,「淑歌此生不曾歷經男女之事,卻也深諳男女之別。公子已然十三豆蔻,正當青春懵懂之際,若是心有所動,亦是實屬正常。奴婢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公子的年紀到了,也該好好的提醒一下公子。尋常女兒家豆蔻芳華,若是心有所屬便當成全,可公子不是尋常人,您連女兒身都要不得!」
「我……」趙靖哽咽了一下,快速斂去眸中的慌亂之色。
魏淑歌起身,輕輕的將趙靖摁在自己的懷中,「公子尊我一聲姐姐,那我這姐姐自然也有護你周全的職責所在。那些不敢觸碰的東西,便是拼了命也不能越過雷池半步,畢竟公子身上所系江山,與常人不同。東方未明與公子成日相處,換做旁人也會有所觸動。」
「這人生得俊俏,言語溫柔,談吐間更是恭謹而盡顯溫厚。可那只是假象,他與公子之間隔著殺母之仇,隔著君臣之恨,江山之禍。公子今日於心不忍,明日就會成為廢帝,東方未明隨時都可以換一人做皇帝,然後繼續養著公子身體里的東西,到了那時候便什麼都晚了。」
趙靖點點頭,伸手抱緊了魏淑歌,「淑歌姐姐,我會記住的。」
「什麼都可以丟,心不能丟!」魏淑歌撫著她的發,「若是心丟了,就得等於把主動權也給丟了。公子深諳人心之故,卻沒有接觸過感情之事。情之為物,只叫人萬劫不復而甘之如飴,這才是最危險的東西!東方未明是在誘著公子,一步步的走入他預設的情感陷阱里。來日你若真的動了心,便只能任他宰割而束手無策。」
魏淑歌不是危言聳聽,趙靖是見過師父和師公恩愛的,她知道溫柔刀長得什麼樣。只要師父一句話,師公連命都可以給她,那便是溫柔刀!師父說過,師公為了她差點丟了命,可趙靖不想最後因為自己的情感問題,而讓自己丟了命!所以,她記住了淑歌的這些話,東方未明用情感做陷阱,想困住她利用她,她迷在其中而不自知。
「是!」趙靖深吸一口氣,「我不會因為東方未明一人而舍天下,更不會因為他而亂了自己的陣腳。東方未明雖然有心要設計我,可我只要守住自己的心,他就奈何我不得。終有一日,他們這些阻礙之人必須……必須成為我榮耀的墊腳石。」
不管是東方未明還是齊雲山,凡是動過慾念和野心的,覬覦過大夏江山之人,都得死!
魏淑歌鬆開趙靖,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公子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畢竟到了這一步,誰都沒了退路。生與死,不過是一念之隔!咱們會一直幫著公子,直到公子得償所願的那一日。」
趙靖頷首,即又恢復了淡淡然的神色,斂盡眸中神色。她還是那個冷冰冰的君王,還是那個雖然年少,卻已歷經滄桑的少年。杯盞在手,溫潤從容,風華正少,且試天下。
「刑部尚書的事情,東方未明必定會一管到底,所以咱們能避則避,免得到時候觸到了刀口上。」趙靖呷一口杯中茶,眸色幽幽的望著窗外,天色迷濛,誠然不是個好天氣,「刑部的官員名單,南哥哥已經送上,我也瞧了大概,心裡隱約有了底數。刑部尚書空缺,底下開始明爭暗鬥,這對於朝廷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丞相那頭……」魏淑歌凝眉,「應該早有打算吧!」
趙靖半靠在軟榻上,指尖夾著杯蓋,慢吞吞的開了口,「若不出所料,刑部侍郎甄青雲會替上刑部尚書一職,此人還算是忠良,刑部落在他手裡倒也無妨!」
李以珩叩門而入,「皇上,虺公公身邊的崇雨姑娘來了!」
「怎麼出宮了?」趙靖眉心微蹙。
「皇上!」崇雨畢恭畢敬的磕頭。
「何事?」趙靖淡淡然的問了一句,便再沒抬頭看她。
崇雨道,「虺公公著奴婢來稟報,說是攝政王悄悄的讓人提了文大人為刑部司務廳的郎中。」
「這麼快就下手了?」趙靖與魏淑歌對視一眼。
魏淑歌道,「你先回去吧,此事皇上業已知曉。」
「是!」崇雨頷首,當即行禮退下。
「攝政王這是對刑部動了手,可為何太傅府那頭沒有半點動靜呢?」魏淑歌不解,「公子,這裡頭該不會是有其他謀算吧?」
趙靖扶額,李以珩退出房間。
打算?趙靖也想過,齊雲山不是束手待斃之人,定然是有了其他的退路。邊關的事兒一直沒有消息,京城裡齊雲山又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未見得是好事!
「公子有什麼打算?」魏淑歌低低的問。
趙靖揉著眉心,只覺得腦仁有些疼,「打算?朕倒是想起一些事情,不是說這齊雲山有個外室嗎?齊雲山沒把大權放在柯伯召的身上,這就是問題所在。」
「外室?」魏淑歌駭然,「公子的意思是……」
長嘆一聲,趙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前佇立,「但願是朕多思多慮,否則這京城裡應是多了一人,於齊雲山一脈相承。一個齊雲山已經夠麻煩了,若然再來一個齊雲山的兒子或者女兒,躲在了暗處對付朝廷,那就真的是措手不及了。」
魏淑歌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驚鴻來了消息,說是有探子看到疑似太傅府的馬車,在春風極樂園附近出現過。四方門給的消息也是有關於春風極樂園的,說是刑部尚書李明瑞在死之前,馬車亦是從春風極樂園門前經過,所以南宮大人懷疑,刑部尚書之死,可能跟春風極樂園有所關聯!」
「春風極樂園?」趙靖眉心微凝,「看樣子得好好的查一查,這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煙花之地!讓驚鴻仔細盯著,隨時與南宮醉保持聯絡,四方門得到的消息朕也要第一時間知道!」
魏淑歌點點頭,眉眼間帶著些許猶豫,「那……燕婉姑娘的事兒,還要繼續查嗎?」
趙靖心頭一窒,旋即又平靜下來,緊了緊袖中的手,淡然道,「查!務必要查清楚此人的真實身份,事無巨細都要知道。如果這女子真的是先帝的徐敬妃,其失蹤真的與東方未明有關,那麼咱們就等於握住了東方未明的把柄!」她莫名的咬了咬牙,「徐敬妃,到底是死是活呢?」
東方未明真的把她藏起來了?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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