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別說話,讓我抱一會
趙靖睡得有些多,腦子有些糊塗,以至於看到柯伯召的時候,一時間也沒怎麼清醒過來。她伏在床沿上,沖著柯伯召眨了眨眼睛,俄而笑得微涼,「聽說你等了很久,一直不肯走。」
柯伯召行禮,「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凡事健康第一。」
「朕的身子,朕心裡清楚。」她望著柯伯召手裡的東西,「那便是鳳凰城來的書信?」
「是!」柯伯召畢恭畢敬的遞上,「要如何處置,但憑皇上吩咐。」
趙靖笑得淡淡的,眉眼間凝著些許戲虐之色,「還請丞相親手交給世子,既然走的是官面文章,就不怕咱們看見,是以你直接送去便罷,世子若是真的看懂,那也是他的本事。」語罷,她低低的咳嗽著,蒼白的手輕輕掩面,咳得那般吃力。
大概實在太過羸弱,咳嗽的時候趙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袖子微微滑下一截。
柯伯召的眉眼陡然眯起,俄而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趙靖。彷彿想起了什麼,柯伯召徐步上前,「皇上您覺得怎麼樣?臣替皇上傳太醫吧?」
「不、不用!」趙靖的手腕上系著染血的紗布,一張臉蒼白得幾近透明,叫人看著何其心疼。她低頭喘息的時候,柯伯召甚至擔心她會將胸腔里的最後一口氣吐出,再也不會呼吸了。
「皇上?」柯伯召蹲在床前,「真的沒事嗎?」
趙靖搖頭,「真的沒事,你去辦吧!」
柯伯召張了張嘴,有些話到了嘴邊仍是生生的咽了回去,臨了只有一個字,「好!」他捏了捏手裡的信件,轉身往外走,可是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她。
趙靖依舊趴在床沿上,瞧著有些落寞,看著有些……讓人不舍。素白的面龐,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活力。她所擁有的,只有沉默和淡然,淡得讓人心疼。
輕嘆一聲,柯伯召抬步走出去。
門外魏淑歌和趙遠南依舊候著,魏淑歌行了禮,「丞相大人見到了皇上,想來可以去辦正事了。」
「是!」柯伯召回望了一眼,「照顧好皇上,還有……在皇上更衣起身之前,不要再讓任何人進去,聽明白了嗎?」
魏淑歌一愣,趙遠南眯起危險的眸,捏緊了手中的拂塵。兩人目送柯伯召離去,趙遠南的臉色瞬時黑沉下來,「他該不會是看出了什麼吧!看出了皇上的傷?」
「應該不是。」魏淑歌道,「他沒有生氣,瞧著也不上心,估計不是因為皇上的傷。」可若不是因為皇帝的傷,那丞相這般疾言厲色又是為何?瞧著那副神情,倒像是有些難受的模樣,也不知到底是何緣故?!
趙遠南想了想,「我讓人去看看!」
魏淑歌頷首,待趙遠南走後,繼續守在門外。驀地,她隱約覺得房內不太對勁,當即推門而入,然則進去之後她只是掃了一眼,旋即快速退出寢殿,監守在寢殿門外。決不能讓任何人,靠近寢殿半步!這一次,就算是東方未明來了,魏淑歌也不會退讓。
寢殿內,趙靖平生第一次覺得希望是個好東西,在見到師父南淮月的那一瞬,趙靖想哭卻哭不出來。
師父還是舊時模樣,只是眼眶紅紅的,見著她的時候更是險些落下淚來,「我不過去關外走了幾年,你竟是熬成了這副模樣,師父養了那麼久的小丫頭,怎麼就被人折磨成如此?如果不是我遇見了你師祖,回到了四明山,看到三月留下的那一沓書信,我怎麼都猜不到這大夏之主竟是你。」
南淮月哽咽,環規四周,「皇宮是什麼地方,沒有人比我更熟悉,更心知肚明。阿靖,師父帶你走!」
趙靖忽然哭出聲來,死死抱住了師父,「可是師父,阿靖走不了……阿靖……」
「我都知道!」南淮月輕輕拂過她的脊背,「阿靖身上有蠱毒,師父都告訴我們了。你放心,師父和你師公都在想辦法幫你解毒。若是實在沒法子,那就要請西域的蠱蟲,以蠱治蠱。」
趙靖愣住,「請蠱蟲?」
「對!」南淮月點頭,「這法子雖然很危險,但總比你體內的蠱蟲來得周全。你知道你體內是什麼嗎?那是蛹蠱,一旦汲取了你的精氣神,煉成了最後的化繭成蝶,這蠱會伴隨你的一生。迄今為止,西域這塊都沒有人能活著養出蛹蠱,化繭成蝶。」
「蛹蠱?」趙靖駭然,「那這蠱會破嗎?」
「因為蠱蟲在汲取你的精氣神,也就是你的命髓,所以你的習慣會隨著蠱蟲的變化而變化。蟲子是要冬眠的,所以遇冷之後你會特別嗜睡,到了開春便又開始活躍起來,然而入夏就更甚。」南淮月輕嘆,「一旦蠱蟲破蛹而出,你這生死便是誰都救不了,只能聽天由命。」
「所以,必須在蛹蠱破裂之前,制住它?」趙靖明白了這意思。
南淮月報之一笑,「對!」
頓了頓,趙靖凝眸望著眼前的南淮月,「師父,阿靖問你個問題。這一直以來,經常有人出入宮廷,給我送消息,那筆跡像極了月哥哥的。他是不是也在宮裡?若然是,為何他不出來見我?師父,我被東方未明帶走之後,月哥哥也消失了。到底,怎麼回事?」
提起「三月」這小子,南淮月無奈的輕嘲,「他發生了點事情,所以他不能來見你,也不能露面。等你離開皇宮,你就能見到他了。」她將一個小瓷瓶交給趙靖,「這裡面的東西,你按時吃,能暫時壓制你體內的蛹蠱。不過這麼一來你會格外嗜睡,你自己要小心!」
「是!」趙靖點頭,小心的收了瓷瓶。
南淮月自然是看到了趙靖手腕上的傷,「這一次是取血,下一次就是取蠱。蛹蠱破裂之後,取人心入葯,能活死人肉白骨。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得好好抓緊!」她環顧著寢殿內的富麗堂皇,「帝王業,世人謀。可身為女子,誰稀罕什麼一統江山?這皇位誰想要誰去拿,干咱們何事?不過是想平安度一生罷了,但入了這地方別說是平安了,只這一生都將是痛苦的。」
她是從宮裡走出去的,打小就生活在宮裡,見慣了宮裡的爾虞我詐。她知道自己的小徒弟需要的是什麼,也知道小徒弟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她作為師父一定會帶趙靖離開。
一眨眼,秦無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窗下,「該走了!」
南淮月回眸嫣然,這兩個人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膩在一起,就會甜得膩死人!瞧這眼神,絕對是深愛之人才會有的東西。見著秦無衣,南淮月便忘了自己的小徒弟,這會直接朝著秦無衣就去了。
趙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每次師父和師公膩在一起,她這個小徒弟就不夠瞧了。無奈的輕嘆一聲,每次都這樣,這兩個人都膩在一起十多年了吧?怎麼一點都沒有褪卻熱情呢?
「師父師公,你們兩個能看我一眼嗎?」趙靖撇撇嘴,「都十多年了,你們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怎麼就不會膩呢?」
「膩?」秦無衣抱著自己的媳婦,眉眼間時時刻刻凝著那份得意。彷彿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得了這麼個妻子,「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媳婦,自然得看護著點,保護著點。這損了折了,最後傷心難過心疼的還是我自個,所以防範於未然最好。自己的媳婦自己盯著最放心,其他人……別想!」
「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作甚?」南淮月翻個白眼,「阿靖,你且待在宮裡好好休養身子,待師父下次來的時候,你就該走了。所以之前你要做好準備,記得一定要萬無一失,否則這拐帶大夏帝君的罪名,我跟你師公可擔待不起!」
趙靖嗤之以鼻,「師父慣會取笑我。」
「取笑?這可是實話!」秦無衣實力護妻,「我可告訴你,你師父不是在嚇唬你,萬一出了紕漏被人知道咱們拐帶帝君,那我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想了想,秦無衣低頭問南淮月,「月兒,東西給了嗎?」
南淮月這才想起,慌忙取了一包葯出來,「給!阿靖,這東西你要小心,沾上一星半點就會出現假死的狀態!」
秦無衣不忘補上一句,「死狀會很凄慘,慎用!」
音落,這夫妻兩個便消失在趙靖跟前,速度之快,快如閃電。當年南淮月受了重傷,武功被至親所廢,為此秦無衣勤練武功,為的就是護佑妻子周全。只要是南淮月想去的地方,秦無衣就算是拼了命也會帶著她往前沖!
趙靖捏著手中的葯,眉眼輕垂,死相很慘?悄悄的將葯收進枕頭底下,趙靖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在這地方住了好多年了,感覺自己上半生都在這裡煎熬了,走的時候竟還有些捨不得。不過捨不得歸捨不得,她還是一定要走的。這地方,比十八層地獄還可怕,她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
驀地,外頭傳來些許動靜,聽得魏淑歌一聲低喝,「皇上歇下了,攝政王若是有什麼要事還請明日再來。皇上身子不太舒坦,需要靜養!」
趙靖眸色微沉,東方未明來了?她很清楚,魏淑歌是攔不住他的。想了想,趙靖疾步走向寢殿大門,在他們即將動手之前,打開了門,「這是乾元殿,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魏淑歌一愣,皇帝出來了,那恩人……應該離開了!心下鬆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東方未明長腿一邁,直接拽著趙靖進了寢殿,大門旋即被重新合上。殿門合上的那一瞬,趙靖還來不及開口,他卻俯身緊緊的抱住了她,「別說話,讓我抱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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