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過堂風流犯
哭聲吵得趙靖耳蝸疼,腦子有些混亂。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捋清思路,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當時在迴廊上,她看出了媚兒姑娘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此後為了避人耳目,便想著快點回到雅閣里躲著,誰知剛進門就被打暈了。一覺醒來這媚兒姑娘已經慘死在自己身邊,她成了殺人兇手!
現在,老鴇說……要把她扭送衙門問罪,殺人償命?
趙靖猛地眯起冷厲的眸子,衙門?!
好一個借刀殺人!
人群開始騷動,趙靖慌亂的心終是慢慢的平靜下來,視線冷厲的落在老鴇的身上。
「你還敢瞪我?」老鴇冷喝一聲,「把他送衙門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今眾目睽睽看你還如何抵賴?」
事實上,只要趙靖扒了這身男兒裝,便足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可她不能,這女兒身一旦暴露,死的就不止她一人!
「幹什麼?」外頭一聲喊,是鍾弗憤怒的沖了過來,「你們放開他!混賬!放肆!都他媽給我滾!」
他一腳踹開了押著趙靖的兩個護院,直接擋在了趙靖跟前,「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一個個的都吃飽了撐的?小爺早就說過,誰敢對小啞巴動手,小爺就廢了誰!」
趙靖心裡有些感激,可……
「他殺了媚兒姑娘!」龜公忙道,「人贓並獲!」
鍾弗一怔,這才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人。忙不迭走到床前,墨色的瞳仁當場縮了一下。俄而,他不敢置信的回頭望著趙靖,彷彿是在想著什麼!
「如今不是咱們不給公子您面子,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無從抵賴!」老鴇假惺惺的擦著眼角的淚,「是非黑白,還是去衙門公堂理論吧!」
趙靖垂眸,沒有解釋,也不再看鐘弗一眼。
她被人帶走的時候,鍾弗喊了一聲,「小啞巴!」
頓住腳步,趙靖沒有轉身。
鍾弗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當即握住她的手,「我自是信你,就你這無膽鼠輩,怎麼可能姦殺人家姑娘?我隨你走一趟,是非黑白,要斷個清楚明白!我就不信有人能隻手遮天,把黑的說成白的!」
趙靖眉心微蹙,被鍾弗拽著往前走。她小心的環顧四周,不時的觀察著四下的動靜,奇怪的是……鍾弗都來了,柯伯召怎麼沒出現?
難道柯伯召走了?若真是走了,她便算是放了心,若是沒走……
在樓梯口的位置,驚鴻面帶輕紗,盈盈如玉般靠在欄杆處,眼睛里彷彿帶著笑,又好似蘊著幾分意味深長。
趙靖經過的時候,驚鴻的食指輕輕敲擊著木質的欄杆,眉眼間的笑意,頃刻間濃烈起來。
四目相對,擦肩而過!
驚鴻閣出了殺人案子,林高見自然是要升堂審案的,尤其是趙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譽王世子!
後堂內,林高見壓低了聲音訓斥,「怎麼回事?」
公孫真行禮,「沒想到世子對小啞巴如此看重,饒是出了人命案子,依舊不肯撒手!大人,此事有些棘手了!官糧案若是不及早了結,等攝政王暗地裡調查清楚,丞相大人那頭……您怕是不好交代!」
林高見面色泛白,「這可如何是好?」
「想來世子年少氣盛,等著咱們好吃好喝的待著,時日久了便也忘了這小啞巴的存在。到了那時候,咱們就……」公孫真做了個「咔擦」的動作。
林高見點點頭表示贊同,「那就拖!」
「小啞巴已經在供認狀上畫押簽字,只要世子爺鬆手,官糧的案子當下可結!」公孫真循循善誘。
林高見恍然大悟,「那就這麼辦,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譽王世子,但也不能讓丞相失望,更不可讓攝政王查出端倪!」
公孫真行禮,「大人英明!」
然則上了大堂,林高見瞧著底下的鐘弗,還是難免有些腿軟。
「世子爺,您……」林高見讓了座。
「今兒是你審案,可不是本世子。」鍾弗往邊上一坐,「我倒要好好聽聽,所謂的殺人償命到底是個怎麼玩法!」
音落,林高見深吸一口氣,端正了身子坐穩朝堂,「來人,傳原告!」
老鴇和龜公,連帶著驚鴻閣的一些姑娘都上來跪地,齊刷刷的沖著林高見磕頭。
「大人,媚兒死得冤,您可一定要秉持公道!」老鴇扯著嗓門哭。
「吵什麼?」林高見甚少升堂,一聽得女人間尖銳的哭聲就覺得腦仁疼,「有話說話,有事說事!」
老鴇的哭聲戛然而止,狠狠的剜了趙靖一眼,這才抽抽著說道,「回青天大老爺的話,事情是這樣的!今兒是咱們驚鴻閣的好日子,媚兒姑娘您也是知道的……」
「咳咳咳……」林高見一陣咳嗽,老鴇當即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改了詞兒。
「整個代州府的人都知道,今兒是咱們驚鴻閣的好日子,想來大人也是有所耳聞的。」老鴇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媚兒姑娘養在驚鴻閣數年,民婦靜心調教,好不容易等著花開落地,今晚可以出格好價錢,誰知道……」
林高見面上有些惋惜,「媚兒姑娘……可惜了?後來呢?」
「大堂內競得高價,民婦就想著讓媚兒回房先行準備著,等著一夜春宵!哪知道這個天殺的……」老鴇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連趙靖看了,都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強了人家媚兒姑娘。
老鴇泣不成聲,「青天大老爺啊,您一定要為媚兒姑娘做主,她死得冤!被這豬狗不如的東西給糟踐了,她死不瞑目啊……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婦伸冤……殺了這沒人性的東西!」
林高見一拍驚堂木,底下瞬時鴉雀無聲,俄而又轉頭望著一旁記錄的公孫真,「這小子叫什麼來著?」
公孫真也是愣了一下,當時就按了個手印,還真沒問過這啞巴叫什麼名字!一直以來,都啞巴啞巴的叫喚著……是以他也答不上來。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林高見有些不耐煩,若不是因為鍾弗在場,估摸著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大人,他是個啞巴!」公孫真壓低了聲音。
林高見頓了頓,「會寫字嗎?」
趙靖不做聲。
「看樣子,不只是啞巴,估計還是個聾子!」林高見嘀咕著。
鍾弗蹭的一下站起來,「廢什麼話?」
「是是是,下官繼續、繼續!」林高見慌忙躬身行禮。想了想,林高見偷偷瞧了公孫真一眼,公孫真沖他使了個眼色。
這二人的小動作,被趙靖盡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
大堂外頭站著不少看熱鬧的,一個個都想看看從不升堂審案的知府大人,這次能審出什麼來。
林高見呼吸微促,猛然間捧腹,「人有三急,先把人犯收押大牢,押后再審!退堂……退堂!」語罷,竟是一溜煙似的竄進了後堂,惹得看熱鬧的民眾當場哄堂大笑。
趙靖被拽了起來,她狠狠的掃過周遭眾人,視線下意識的一瞥,在人群中她似乎是看到了……那一眼也只是一眼,趙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人群中似乎有東方未明的身影。然而再定睛去看,早已沒了那抹身影。
難道真的是自己實在太過忌憚東方未明的存在,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第一反應便是他?心頭直打鼓,但願只是自己看錯了!如果東方未明真的在這附近,趙靖便覺得自己深陷陰謀之中,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在外人看來,東方未明是個武將出身,應該是個莽夫之流。可這兩年多的接觸,趙靖很清楚此人的深藏不露!
趙靖被投入大牢,鍾弗雖然著急,但因為知道柯伯召就在代州府,也不敢輕舉妄動。若是事情鬧大了,驚動了柯伯召這位當朝丞相,他譽王世子的身份便算是暴露了。
而今之計,也唯有拖!
柯伯召身為丞相,想必會摻合地方政務,等他處理完了官糧一案定然會回京城復命,到那時鐘弗再將趙靖提出大牢,帶回鳳凰城去!如此,甚好。
一牆之隔,府衙牆外停著一輛青布馬車。帶著斗笠的布衣男子緩步走向馬車,快速上了車。
車夫道,「爺,如此聽之任之,若是他們從中動了手腳傷及公子,或者要……要取公子性命……咱們不管真的可行嗎?」
「哪來那麼多的擔慮?」車內傳出極是低沉的靡靡之音,「照計劃行事!讓裡面的人盯緊點,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挑明身份!」
「是!」車夫頷首。
頓了頓,那聲音又道,「還有,注意柯伯召的動靜。他刻意靠近譽王世子,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車夫愣了半晌,「難不成他想打譽王府的主意?」
「譽王手握重兵,所幸他哪兒也不站,若是……恐怕一時半會的,誰都奈何不得!」包括他自己。
車夫垂眸,「卑職明白!」
馬車徐徐而去,漸行漸遠。
代州府出了殺人案子,此事人盡皆知,自然非同小可。
柯伯召端坐在林高見特意為他準備的雅苑之中,捏著杯盞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這事本官已經知曉,然而本官是為了官糧一案而來,對於這代州府的刑案,本官無權置喙也不會插手!本官奉了皇命而來,理該以皇上的重託為主,是以林大人不必請示本官!」
「下官明白!」林高見躬身行禮,「下官會儘快處置此事,騰出手來配合丞相大人,將這官糧一案徹查得清清楚楚!」
「如此最好!」柯伯召悠悠然的放下手中杯盞,「對了林大人,本官心中有個疑問,不知你能否作答,為本官釋疑解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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