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腹黑如他
「爺,不是咱們的人!」周之繼疾呼。
的確不是他們的人,是另一批黑衣人,似乎是剛剛趕到的,一個個背著弓箭,彎弓直射趙靖而去。
趙靖猛地瞪大眼睛,冰冷的箭矢齊刷刷沖自己而來。寒光利利,若閻王殿上的三尺青鋒。她不會武功,驚鴻一人根本無法抵禦這突如其來的數箭齊發……
驀地,冷箭突然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墜落,彷彿被人拂出去。趙靖驟然凝眸,黑暗中她看見了站在牆角的那個人,正慢慢的收回手。
方才是東方未明出手?他救了她?他的武功,何時竟到了這樣出神入化的地步?事實上,這大概是她這些年裡第一次,見到他出手!
馬聲嘶鳴,驚鴻帶著趙靖落在了馬背上,「抱緊!」
音落,馬兒撒開四蹄,飛速朝著外頭跑去。追在後面的不止東方未明的人,還有那批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馬蹄喧囂,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驚悚,若天雷乍破天際,踏碎了滿城的安寧。
驚鴻策馬出城,冷劍脫手,見血方歸,城門口的軍士壓根攔不住她們!
趙靖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丟在盅內的骰子,被顛來顛去,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出來。再這樣下去,真怕自己會吐!這馬背上的瘋狂,果然不是她這副孱弱之身可以承受的!
出了城,冷風呼呼的從耳鬢間呼嘯而過。
身後那兩撥人,可真是窮追不捨。
趙靖抱緊了驚鴻的腰肢,回頭望著那些黑衣人,還有落在後頭的……東方未明的人!但不知為何,她的視線始終在人群中穿梭,始終在馬背上找尋他的身影!
雙方實力在明裡暗裡的較量,驚鴻策馬飛奔,終是到了山腳下。翻身落馬,驚鴻抓住趙靖的手便進了山洞。此處地勢特殊,多溶洞多暗河。
溶洞,環環相扣。
暗河,暗潮湧動。
洞內非常潮濕,趙靖分不清楚方向,這淡淡的霧氣中根本是漆黑一片,只能靠著本能往前走。
「此處有咱們的落腳點,我最是熟悉方位,公子放心便是!」驚鴻帶著她拐個彎進了另一個洞口,「我就算是閉著眼就,也能走出去。」
趙靖拽住她的手,「你是說,你很熟悉此處?」
「這兒就跟自己家一樣。」驚鴻蹙眉,「公子此話何意?」
黑暗中,趙靖低低的乾笑兩聲。
幽暗的石窟里,多方勢力蟄伏,有腳步聲伴著水聲。石窟外頭,仍有馬聲嘶鳴,火光搖曳。
「公子,這兩撥到底是什麼人?」驚鴻壓低了聲音。
趙靖隱沒於黑暗中,無人能窺透她此刻的神色,四下一片無聲的死寂。良久,她喘了一口氣,「都安排妥當了嗎?」
驚鴻頷首,「公子放心,咱們的人已經分撥去引他們入內,約莫再過一會就能在此地碰頭。公子,您這是要作甚?」
「等著瞧好吧!」趙靖的音色里待著耐人尋味的笑意,「會很熱鬧的!」
驚鴻沒再繼續問,等了約莫一刻鐘左右,腳步聲快速從四面八方而來。空洞的石窟內,霎時亂作一團,到處是火光閃爍,明晃晃的火把讓趙靖眯起了眸,「務必打掉那些火把!」
「這好辦!」驚鴻起身就走。
當兩撥人衝到正中央的空堂處,火把突然間熄滅,剎那間寒光利利,血光飛濺。不知是誰在黑暗中高喊了一句,「殺了他們!」
刀光劍影,早已分不清是敵是友,只有混亂。
混亂中,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從遠處而來。
趙靖直起身子,「我們該走了!」
驚鴻大喜,「公子好計謀!」
二人從熟悉的山道離開,避開了等在山腳下石窟門口的蹲守,繞道後山腰,步行離開。夜深人靜,不宜策馬,免得驚動他們!回到了正道之時,早已遠遠的甩開了那些人。
驚鴻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往前就是回城的方向,公子要去哪兒?」
「石窟內一番廝殺,不管是哪一方都必定折損不少,怕是要記恨上我了!」趙靖眸色微沉,「驚鴻,吩咐下去,所有人立刻撤離江北!」
「江北?」驚鴻一愣,「應該沒那麼嚴重吧?咱們的人都蹲得好好的,大不了撤出代州府就是。」
「東方未明出手了,你們沒有生路可尋。」這個問題,趙靖思慮了很久,「現在撤還來得及,等到東方未明走出暗處,你們未必有機會能活著離開江北!聽我的!」
「好!」驚鴻點頭,「我馬上讓大家過江,離開江北!只是,公子要去哪?」
驀地,驚鴻駭然綳直身子,有馬蹄聲從遠處而來,似乎是城門的方向。
「還能去哪,這不……來接我了!」趙靖眉心微蹙,「經此一事,公孫真不敢再對我下手。此外,唯有我留在明處,才能給你們爭取時間!記住,一定要快!時間不多,我拖延不了太久!」
東方未明不會拿她怎樣,但柯伯召就不一定了!
驚鴻擔慮的望著趙靖,「可是宮主吩咐過,一定要保護公子,護送公子回京!」
「你現在不走,我就更沒有生路!」趙靖推開她,「走!」
驚鴻退後兩步,瞧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部下,咬牙切齒的低喝一句,「撤!」繼而將一樣東西塞進了趙靖手中,伏在趙靖耳畔低語了幾句,「公子保重!」
音落,驚鴻快速離開。
馬蹄聲聲,那是府衙的捕快前來追捕出逃的死囚。趙靖抖落身上的灰塵,慢條斯理的坐在路邊,悠然自得的靠在樹榦處。
捕快翻身下馬,刀劍齊刷刷對準了她,「大膽囚犯,竟敢越獄!」
趙靖眉眼微挑,「我手無縛雞之力,就算公孫師爺要殺我,也不必給我戴上一個越獄之名吧?這罪名太大,我可受不起!」
「你不是啞巴?」捕快面面相覷。
早前在公堂上,這少年人不是不會說話嗎?
「從始至終,我都沒說過我是啞巴!世子爺喜歡那麼叫,我便隨著他,誰知道連帶著你們一幫蠢貨,也以為我是啞巴!」趙靖慢慢起身,「走吧,更深露重的,還不如大牢里暖和!」
語罷,趙靖率先朝著回城的方向走去。
「頭,這囚犯真特么奇怪!」底下人收了刀劍,「哪有跑出大牢,卻坐在路邊等著回牢房的囚犯?」
「廢什麼話!」捕頭王翻身上馬,「上頭吩咐,毫髮無傷的活著帶回去。你們都警醒著點,若是出了什麼幺蛾子,小心全家人性命!」
「是!」底下人慌慌張張的跟上。
還是大牢比較溫暖,趙靖伸個懶腰,只一眼便看到了屋頂上的身影。那人靠在屋脊上,斗笠蓋著面門,悠然的翹著二郎腿,彷彿是睡著了,對於底下的動靜渾然沒有反應。
心頭咯噔一聲,趙靖駭然繃緊了身子。
東方未明沒有出城??那他做了什麼?石窟里的是周之繼嗎?或者這主僕二人根本沒有中她的計,東方未明早就料到她會回來?
一想到這裡,趙靖面上的淡然之色逐漸消退。她不得不承認,所謂的莽夫其實是個算無遺策的腹黑之人,他算得准她的一舉一動,看得穿她所有的小聰明。
而她,卻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牢門合上的那一瞬,趙靖悵然若失的坐在板凳上,心中惟願驚鴻他們別被東方未明發現,否則……她讓他們撤離江北,無疑是讓他們悉數在東方未明的眼皮子底下動起來!
若真當如此,就等於她親手把他們送上了閻王殿!
天窗外,夜色沉沉。
驚鴻閣內。
晨曦微光從窗外落進來的時候,鍾弗低哼了一句,勉強睜開眼睛。雅閣里的一切仍是那麼熟悉,可渾身軟綿綿的,好像使不出半點氣力。
無力的趴在床沿上,鍾弗勉力抬了眼皮子,隔著窗戶紙都能感受到外面屬於陽光的溫暖。揉著生疼的眉心,鍾弗盡量去回憶昨晚發生的事兒。
昨兒他原本打算給小啞巴送飯,但鑒於小啞巴的謹慎,在送飯之前他得先嘗試,確定安全無虞才能給小啞巴送!可誰知道,吃到第二口,當下身子發軟,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那麼後來發生何事?
腦子裡沒有半點印象!
鍾弗用力的喘了幾口氣,還是使不上勁,渾身軟綿綿的,彷彿是……腦子裡嗡的一聲炸開,他猛地想起了一樣東西,「軟骨散?是軟骨散!混賬!竟敢對本世子下手?!混賬!」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徐徐打開。
老鴇和龜公小心翼翼的端著飯菜進門,見著趴在床沿粗喘氣鍾弗,二人當即面面相覷,慢慢的將飯菜放在桌案上。俄而站在床前,皆是面色微緊。
「世子爺?」龜公低低的喊了一聲。
鍾弗冷眼看著跟前的二人,「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不要命了是嗎?敢對小爺下毒?!」
「不不不,不是下毒,只是……」龜公有些語無倫次。
老鴇忙道,「世子爺誤會了,當時是咱們的人放錯了東西,原本那食盒裡裝著的飯菜,不是給世子爺的,是給房裡的另一位姑娘的!剛來的小丫頭不知好歹的,所以……得下點葯讓她安分守己些。誰曾想,底下的人剛來就犯了這樣的大錯,還望世子爺能寬宥!實在不是故意而為之,著實是錯了!弄錯了!「
龜公也緊跟著點頭,「對對對,是弄錯了,弄錯了!」
鍾弗掙扎了一下,幾欲起身。奈何身上使不出勁兒,好不容易撐起了身子,又軟綿綿的趴了下去。呼吸粗重,到了這會,鍾弗的腦子才算清醒了不少,「你們故意給我下藥,然後去對付小啞巴?小啞巴!你們把小啞巴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