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其七

六月·其七

三位摯友笑倒在沙發上,一邊平復著呼吸,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彼此。

「上一次我們三個人見面,好像已經是小徐倫剛剛出生的時候了。」花京院的語氣懷念,「現在小徐倫都已經六歲了……哎,不知不覺我也已經是年近三十的老大叔了啊。」

「典明是笨蛋,三十歲怎麼能叫老大叔呢!」水無月眠雙手在胸前比出大大的叉,「這明明是男性最有魅力的年紀!」

承太郎則斜睨水無月眠:「是啊,我們里只有這傢伙完全沒變呢。」

「謝謝你,眠。」花京院搓搓水無月眠的臉,表明了自己永遠站在水無月眠這邊的立場懟承太郎,「你這個越長越年輕的傢伙完全沒資格說這種話。」

「那也沒這傢伙始終保持著一張高中生一樣的臉離譜。」

「越長越年輕才是最離譜的!」花京院堅持自己水無月派系的立場,「承太郎你坦白吧,是不是偷偷瞞著我們去練習波紋了?」

「波紋的話,我練過。」水無月眠乖乖舉手,「西撒先生說練習波紋不僅可以美容還可以延緩衰老,對女孩子很有用,我們從埃及回來之後就教我了。」她歪歪腦袋,「當時他也問了花京院吧。」

「說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花京院也想了起來,「不過我當時拒絕了……果然那時候還是應該答應下來的吧。」

「之後西撒老先生會和喬瑟夫先生一起來吧,到時候典明可以問問他。」

「那就這麼做吧。」花京院愉快地採納了這個建議,「說起來,眠,我們來杜王町的理由你知道了,但你還沒有把你來杜王町的理由告訴我們呢。」

「啊、並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啦。」水無月眠下意識搖搖手,「不如我們來繼續討論一下辛紅辣椒的解決策略……。」

「不討論杜王町也行,我們不如來討論一下眠你這六年間都在做什麼吧?」

「……對不起,我們還是來聊聊杜王町的事情吧。」

空條承太郎不客氣地發出了嘲笑聲,然後被水無月眠狠狠瞪了一眼,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水無月眠老老實實地交代了自己來杜王町的前因後果,口袋裡寫作邀請函讀作挑戰書的東西也拿出來給兩人過目了一遍。

「暫時還不能確定這些是否是替身使者所為。既然你們在杜王町的目標是回收『箭』,那麼在作為偵探的我確定幕後黑手的身份之前,你們還是不要摻和進這件事裡面來,不然反而可能會把局面鬧得更複雜。」

水無月眠的表情嚴肅。

「至於我……我已經收到了入場通知書,如果不入場還不知道對方會做出什麼,但既然是對我的挑戰,對方就應該還會注意我的安全,不然這場遊戲就太過無意義了。」

「你自己注意一些。」承太郎平靜地點了點頭。

「注意安全。」花京院叮囑,「我和承太郎還有阿布德爾也會幫你注意的。」

「阿布德爾也來了嗎?」

「我沒有說嗎?」花京院回憶了一下。

「沒有哦。」水無月眠肯定。

「抱歉抱歉。」花京院雙手合十,「看到眠太高興,就不小心把阿布德爾忘掉了。」

「……」水無月眠在心裡為可憐的阿布德爾上了三柱香,為了防止對面兩位又想不開拉著她追憶往昔,果斷假裝看了眼時間后提出告辭,「我得繼續去調查了,你們如果有什麼事打這個電話就好。」她流利地報出了南山泉家的座機號碼。

在花京院找紙筆把號碼記下的時候,水無月眠已經在敷衍放水的承太郎眼皮子底下溜出了房間。

關閉的房門隔絕了兩邊的聲音。

房間內的承太郎看向桌上完全沒有被動過的甜品與保溫杯沉默不語。

「……這次也是完全沒有碰任何東西呢。」花京院也跟著瞄了一眼桌面,「自從幾年前她去了一趟義大利,狀態就開始變得很奇怪。」說著他甩了甩手裡記著座機號碼的紙,「憑藉座機號碼是可以查住址的,承太郎想試試嗎?」

成熟的承太郎當然是拒……

「啊,試試吧。」

在同伴面前完全恢復成DK心態的他愉快地同意了。

正在書房趕稿子的南山泉渾身一涼。

而門外,水無月眠倚靠在牆壁上,放鬆地呼出一口氣。

「接觸次級重要人物:空條承太郎,世界認可度上升至:77%。」系統的機械音延遲地響起,與此同時走廊另一邊盡頭的房門被打開,鶴見瞳站在門口向她招了招手。

水無月眠快步走進了那扇門內。

門關上了。

「我睡半個小時,之後叫醒我,……稍微給我準備一點吃的。」

水無月眠強撐著囑咐完,就一頭栽倒進了鶴見瞳的懷裡。鶴見瞳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沙發上躺好,然後又拿了條毛絨毯子蓋上。

在她陷入睡夢之前,又一次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辛苦了。」

水無月眠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她回憶起了過去。

她曾有一次前往義大利尋找失聯的波魯那雷夫,在羅馬遇到了一個古怪的替身使者。對方手中捧著一個乾淨通透的水晶球,身穿純黑色的斗篷,垂著頭站在小巷的入口處。道路上的行人熱鬧地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朝他投注半點的注意力。

直到她也想像行人一般路過的時候,對方卻主動叫住了她。

「改變了命運之人啊。」他的聲音啞如砂石在摩擦,「得知您的存在後,我就一直在等待著您的到來。」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了兜帽下那張慘白乾枯的臉,與毫無神採的眼眸,「請您隨我來吧,請讓我向您揭示那血之命運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Stockholm先生的拳頭以最快的速度抵近了他的面容,帶起的氣流甚至掀下了他的兜帽。

而他紋絲不動。

Stockholm先生止住了攻擊,消失不見。

水無月眠道:「那就讓我聽聽吧。」

她從容地跟著那位替身使者走進了小巷深處,然後……看到了所謂的「血之命運」。

埃及。

阿布德爾,死亡。

伊奇,死亡。

花京院典明,死亡。

羅馬。

波魯那雷夫,死亡。

最後是,空條承太郎……死亡。

水無月眠見過許多次海洋。

晴朗天空下仿若閃閃發光一般的碧藍色海洋,連綿陰雨中整體黯淡無光的灰藍色海洋,被緩緩下沉的夕陽點燃的深茜色海洋,被驟然升起的朝陽點亮的耀金色海洋。

——她真的,見過許多許多的海洋。

美麗的也好、醜陋的也好、平凡無奇的也好。

但沒有哪怕一刻,她像現在一般,如此恐懼著名為海洋的存在。

正從那具無聲無息地在海洋中浮沉著的軀體中流出的、彷彿永遠不會流盡的血液將海水染上了深紅,再漸變成暗紅,再被稀釋為淺紅——最後回歸成潔凈的藍綠色。

她這才慢半拍地意識到:

……啊,原來血還是會流乾淨的啊。

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某天某刻,空條承太郎……將葬身於海洋。

這真是好笑到讓人不忍心笑的笑話。

她站在海面上,低頭看著連綿不息的海浪穿過她虛幻的雙腿,再卷攜著白色的浪花漸漸遠去,她的視線追逐著遠去的浪花直到海與天的交界線。片刻恍惚間,她的眼中突然落入了無窮無盡的,有著凋零秋葉般脈絡雙翼的美麗蝴蝶,她們扇動著孱弱的雙翼順風漂流,執著地跨越了海洋與平地,最終落在了孤單立於海邊的拄拐老人發間,落在了美麗女子的發間。

老人的手上纏繞著熟悉的紫色荊棘,手中的照片誠實地映照出了空條承太郎的屍體。女子正在家裡與誰打著電話,旁邊桌上的三人合照上,白衣白帽的男子嚴肅著表情,眉眼間卻是她輕而易舉就能讀懂的溫柔。

「……」她移開了視線。

她不知道自己應當對看到的一切作何反應。

無端地,她甚至對這個未來里不知身處何處的自己生出了淺淺的遷怒之情,但很快她就頹然地放棄了這沒理由的遷怒,取代而知的是發自內心的無力感。她彎下腰去,試圖撿起那隻樣式熟悉又陌生的暗紫色帽子,手卻直接從帽中穿過。

她怔然地收回手。

被翻起的海浪打濕的帽子微微舒展開來,露出帽中一隻脆弱的帝王蝶,她安靜地依靠著帽邊,彷彿在其守護下安眠一般。

水無月眠站在海平面上靜默了片刻,俯身將帽子與帝王蝶一起虛虛地擁抱在了懷中。她將臉埋入自己的雙臂與那幻覺一般的帽中,發出了明明無聲無息,卻又如此聲嘶力竭的哭泣。

「這就是……血之命運嗎?」

「是。」系統回答,「雖然不知道您為什麼會看到這些,但這就是過去現在與未來,這就是纏繞在喬斯達家族身上的血之命運。」

「——那便斬斷它吧。」水無月眠說。

「不愧是宿主,十分帥氣的發言。」系統似乎是笑了起來,「自從鐘樓的那件事開始,我就始終相信著你們的「相遇」將成為絕無僅有的「奇迹」,而這份「奇迹」一定會成為照亮未來的光芒。」

面前的景象慢慢散去。那個替身使者也消失不見。

呼嘯著的冷風猛然灌入小巷,帶走了那片海,帶走了她的體溫,卻讓她心中的火愈燃愈烈。

「我將成為您的同行者、協助者,以及……唯一的見證者。」

伴隨著系統的低語,水無月眠被鶴見瞳自夢中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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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bgm:Cynic-闇音レンリ/ポリスピカデリー

走到今日並非理所當然

頑風尚然強勁不撓

確實之物比想象中的

還要少吧

是因為記憶被歲月模糊了嗎

還是說心靈被未曾見過的陌生人所煩擾了呢?

其實是支配軀體的疼痛啊

即便這樣還是來到了這裡

心無旁騖地瞻望終點就好

僅此唯一的理由

便是得以撒入回歸之土

但那淺淡微薄的夢想

如若能秉持初心不曾改變

未來也就不會無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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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的馬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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