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13章 公主,我錯了
蕭雅回頭看了在河邊打打鬧鬧笑著往回走的兩個人。
她想起方才何正在自己面前總是有些拘束的樣子,還有何正噎陸乘風說的那些話時正氣凌然的樣子。
人有許多面,每一面都是不同的自己。
但只有在自己最愛、且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人面前,才會展露出最自然真實的那一面。
何正跟他的師姐一定是情投意合。
一生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何其有幸。
蕭雅回頭看了那兩人好幾次,直到他們走遠了,再也瞧不見,她才帶著侍女回宮去。
蕭婷已經在她的寢殿里等候多時。
每次蕭雅與同人相看,蕭婷總是跑來眼巴巴地等著,問她相看得如何,都快成慣例了。
因此蕭雅一見到蕭婷,不等她開口問,便主動回答:「今日相看的是何正何將軍,他已有想娶的人是他的師姐,兩人之前還沒確定心意,便拿我刺激人家姑娘,現下佳偶已成,沒我什麼事,我就回來了。」
「什麼?何正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拿我們四公主做消遣!」蕭婷聽罷氣得當場要起來去找何正算賬,「給你挑選夫婿乃是陛下的旨意,早就說過了,必須得是情史乾淨的獨身男子,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拿你消遣,我要告訴陛下去!」
蕭雅攔住她,「好了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人家何將軍也沒有消遣我,反倒還寬慰我許多。」
蕭婷聞言,這消氣了一些。
剛好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宮人內侍過來請示兩位公主,「公主,該用晚膳了,可要傳膳?」
「傳吧。」蕭雅道:「三姐剛好在這陪我一起用晚膳。」
「也就你還吃得下。」蕭婷自從有了風千面之後,脾氣見漲,又頗恢復從前的嬌蠻活潑。
這或許就是有人寵著,性子自然就活潑。
蕭雅笑了笑,沒再說話。
不多時,宮人內侍們捧著晚膳魚貫而入,很快就擺滿了一桌。
「你們都下去,本宮與四公主自己便是。」蕭婷似乎有話要跟她說,直接就把所有宮人內侍都遣了出去。
蕭雅慢慢地喝著湯。
蕭婷忽然問她:「今日除了何正之外,你還見著別的什麼人沒有?」
蕭雅心裡咯噔一下,面色倒是神色如常,「還有陸乘風,在千芳樓喝茶剛好碰上了。」
「剛好碰上?」蕭婷道:「陸乘風今日才到京城,風塵僕僕,他能有什麼心思去千芳樓喝茶?能在你跟何正相看的時候剛好碰上?」
三公主說起這事來頗有些要長篇大論的意思,蕭雅夾在了個四喜丸子喂到蕭婷嘴裡,把她的嘴給堵住了。
「三姐,這四喜丸子不錯,你嘗嘗。」
蕭婷頓時:「……」
她花了許久才把那丸子吃了,喃喃道:「有些人啊,這不讓提,那不讓說的,也不知道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三公主想著,猜人心事這種事,還得是陛下來,即便是對著蕭雅,那也是一猜一個準。
也不知道小雅和陸乘風在千芳樓碰上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場景。
而此時,陸府。
陸老將軍陸建章和陸夫人剛到京城,剛剛安頓下來,花廳中擺好了晚膳,兩人卻都沒心思吃。
陸建章頻頻往窗外望去,「也不知道那小子見著公主沒有?可千萬別把關係鬧得更僵了。」
陸夫人坐在一旁,慢慢地嘆了一口氣,「我看懸。」
夫妻倆說著對視了一眼,都對自家兒子很是頭疼。
正在這時,外頭小廝通報「少將軍回來了。」
聲落,陸乘風便入內而來,朝兩人行了一禮,「父親,母親。」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見著公主了嗎?可說上話了?」陸建章一連三問。
陸乘風的臉色眼看著越來越難看。
不用他開口回話,陸夫人看他這樣的臉色基本就看明白了,「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次又跑去公主跟前當木頭樁子。」
她說著一臉恨鐵不成鋼。
要不是陸家只有他這麼一個兒子。
要不是這木頭樁子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
這兒子,她是真的不想要了。
「母親!」陸乘風心裡本來就不好受,一回來又被父母這樣說,臉上越發地掛不住。
他喊了陸夫人一聲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只道:「先用膳。」
「用膳?你還好意思用膳?」陸建章一看陸乘風這樣就上火,「要不是你當初跑去公主面前說什麼不想娶,我這麼好一個兒媳婦能說沒就沒了?」
陸乘風個頭高,老將軍坐著罵總覺得氣勢矮了一截罵的不過癮,索性撐著拐杖站了起來。
陸建章先前受傷坐了很長時間的輪椅,現在雙腿逐漸恢復,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走幾步。
他站起來又繼續道:「現在是你自己放不下人家,放不下你倒是去認錯、去賠不是啊!每次見了人家,又什麼都不說,你當你是什麼天仙啊?公主能原諒你才怪了!」
陸乘風心裡難受,又聽父親這樣說,一張俊臉都僵住了。
陸夫人起身扶著陸建章,夫唱婦隨一般道:「你要是真的低不下頭,那就趁早打消了同公主和好的念頭,反正我就算做不成公主的婆婆,也能跟她做個忘年交。」
陸夫人是真的喜歡蕭雅。
四公主雖是金枝玉葉,身上雖無半點皇室子女的跋扈,生性溫柔,骨子裡卻堅韌地很。
「還有,你不要再借著我名頭給公主送這送那的,趁機去見她。」陸夫人頗是嫌棄道:「我有你這麼個兒子已經夠丟人的了,不要再讓我更丟人了。」
陸建章適時地補了一句,「真是丟人。」
陸乘風氣的臉都青了。
陸老將軍夫婦卻跟沒看見似的。
陸夫人還繼續道:「四公主正值花信,陛下近來已經在為她物色駙馬人選,臨近年關正是各家定下姻緣的好時候,你沒法去低頭認錯,就不要妨礙人家尋覓良緣……」
陸乘風實在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走。
陸夫人見狀,扶著陸建章坐下,無奈地罵了一聲:「這小子!」
「由他去,不聽父母言,有他哭的時候!」陸建章放下了拐杖,同陸夫人道:「夫人別管他,先用膳吧。」
「不管他。」陸夫人一邊給陸建章添菜,一邊說道。
屋檐上的暗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回去稟報給了陛下。
秦灼連夜下旨,三日後給四公主蕭雅選夫。
京中尚未婚配的適齡男子,要相貌出挑,皆具文采,尚未婚配,沒有通房侍妾的。
對於家世財富並不看重。
一時間,掀起了京中參選駙馬的熱潮。
由於參選人數過多,朝中不得不撥出官員來,專門負責篩選合適的駙馬人選。
三天後,能夠進宮來到四公主面前,與之面對面說上話的人,只剩下十位。
這一天,秦灼和晏傾還有顧長安和謝無爭等人,還有兩位太妃和蕭婷都在,朝中能有出入宮廷之權的文臣武官基本都到了。
陣仗搞得比前朝皇帝選秀還大。
蕭雅完全不知道長姐為什麼突然要搞這一出,但陛下金口一出,這事就得照辦。
所以這天她早早就被宮人圍著梳妝打扮,穿著華麗精緻的宮裝,坐在陛下左下方的位置,看著陛下為自己選夫。
蕭婷坐在她身邊,一下子說最左邊那個不錯,一下子說中間那個不錯。
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是給三公主選夫。
經過層層篩選的這最後十位,有朝中新貴,也有白衣書生,別的不說,單看相貌,確實可以稱得上賞心悅目。
蕭雅也不怎麼害羞,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顧長安朝著眾人道:「我們四公主,那可是陛下的幼妹,雖是二嫁,可前頭那樁婚事是為了天下百姓,穩定西南之地,乃大義之舉……」
顧大人在前頭巴拉巴拉一大堆,愣是把四公主這個二嫁說的天花亂墜。
蕭雅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聽下去。
那些來參加選夫的青年才俊們倒是聽得極為認真。
而其他人大多都是一副「終於不止是我們被顧大人忽悠了」的表情。
顧大人這張嘴啊,價值連城。
但凡是他想把那事說成什麼樣,那就會是什麼樣。
那十個青年男子一邊聽顧大人說話,一邊有意無意地往蕭雅這邊瞥一眼。
顧大人說完之後,便讓這些人各站所長。
有作詩,讚揚四公主的。
有彈琴以俗愛意的。
也有作畫的……
各有所長,展示了一番。
最後一個頗有些靦腆,說話倒是誠懇,他說:「聽聞四公主愛花,我在城南有個園子,叫做萬花園,栽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許多都是我親手所栽,若有幸,願請公主前去賞花。」
所謂投其所好,大抵就是如此了。
秦灼笑著問蕭雅,「小雅,以為如何?」
蕭雅其實不太喜歡聽別人讚揚自己那點事,彈琴、作畫都是風雅事,用來討好人,難免就落了下乘。
但她知道這些人未必是因為喜歡自己才來,大多都是想在陛下和權臣們面前露些才學,以便聲名遠播。
這樣看來,反倒是有些靦腆,卻栽了許多花的最後一個比較難得。
蕭雅剛要開口說話。
外頭內侍來報:「陛下,陸乘風陸將軍求見!」
「他來做什麼?」秦灼其實本就在等著他來,偏偏要在蕭雅面前裝作一副很是不悅的模樣,「不見,打發他走。」
「是。」內侍應聲便往外走。
「陛下,恕臣無禮了。」陸乘風卻已經越過外頭的內侍宮人們闖了進來。
陸乘風今日穿的是大袖交領袍,玉簪束髮,如同京中最矜貴壓制的貴公子打扮,饒是如此,也掩不住少年將軍英姿勃發。
他一來,先前那十個相貌還算不錯的青年才俊就全都黯然失色。
就是太急躁了些。
打扮地如此貴公子模樣,卻是一副要干翻全場的表情。
生怕夫人被人搶了似的。
秦灼看了蕭雅一眼,頗有些明知故問一般道:「陸乘風,你來做什麼?」
「回陛下。」陸乘風說著回陛下,目光卻一直落在蕭雅身上。
他從眾人身側穿行而過,徑直走上前,「今日陛下為四公主選夫,豈能少了我陸乘風?」
秦灼忍著笑,「怎麼就不能少了你陸乘風?之前也不見你如此啊。」
陸乘風頓時就被噎住了。
邊上的晏傾徐徐道:「名錄上並無你的姓名,今日是終選,陸將軍先前做什麼去了?」
「先前有人不讓臣參選。」陸乘風一提到這事就憋屈。
公主不願與他多言。
家中二老天天一副「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的樣子。
這日子簡直苦不堪言。
第一日,他就去報名參選了。
可負責篩選的官員見了他,直接就說「誰都參選,只有你陸乘風不能」。
旁邊那些人也起鬨,四公主要再嫁,怎麼能讓前夫來參選。
陸乘風沒能參選,只能在今日來。
「這樣啊。」秦灼慢悠悠說著,轉而看向蕭雅:「那就要問問我們小雅讓不讓了。」
陛下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蕭雅身上。
原本面對眾人的示愛討好一直都十分淡定的蕭雅,眼中忽然閃過了一時慌亂。
她袖下的手不自覺地收攏,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既是沒有參加初選,自然是不能再入終選的,規矩早就定下了,沒有為誰而破的道理。」
那十名參選的青年才俊聽到這話,心下都鬆了一口氣。
若是公主破例讓陸乘風參加終選,那他們今日就全都白來了。
現下公主說規矩不能破,就是直接拒絕了陸乘風,也意味著他們之間還有一個人有希望
「公主!」陸乘風卻在此時忽然走到了蕭雅案前,低聲道:「我錯了……」
蕭雅沒理會他。
周遭這麼多人瞧著,她不想被人當熱鬧看,直接起身離去。
陸乘風快步追上前,想拉她的手又不敢直接觸碰轉而拉住了她的衣袖,「公主……」
他想也不想就單膝跪下,仰著頭看蕭雅,萬分誠懇道:「是我錯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