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燕彩居里吃酒尋歡的客人,忙著搖曳生姿營業的行首們,還有迎來送往的奴僕,聽有人喊樓里出了蛇,都有些坐不住。
沒聽嗎?蛇,還好粗,除了偶爾幾個神經也同樣粗不怕蛇的,好些跟著往外跑。
好一頓鬧騰后,甭管是吃酒還是酒後樂呵指定是都泡湯了,因愧疚是自己攬著那兩個行首,才會讓她們沒察覺出腰間的動靜被蛇嚇暈,陸成材荷包里最後一點銀錢也賠了出去。
大家都驚魂未定各回各家,陸成材也被嚇得後背出了細毛汗,回去的路上,還沒幹透的冷汗叫他火氣越來越旺盛。
回到家裡,叫阿鵬問過家中僕從后,陸成材黑著臉殺進了林蓉的房間。
「你做的好事!」陸成材怒喝出聲,他沒找到什麼證據,故意色厲內荏準備詐一詐這新婦,「你說,那蛇是不是你指使的?你是要謀殺親夫不成?」
林蓉沒被陸成材嚇到,她剛才把皂液倒進用來做豆腐的模具中,放在空置的長條案几上,正仔細檢查過沒問題,等皂液凝固呢。
聞言她面色略有些詫異回過頭來,實際上暗暗打量著陸成材的臉色,嗯……果然臉兒比衣裳綠多了。
「相公說什麼呢?什麼蛇啊?」林蓉好整以暇地問,沒等陸成材發作出來,又跟了句,「瞧相公這話說的,我若是想謀殺親夫,等你半夜睡著了,直接掐死你豈不是省事兒。即便怕被人發現,也可以在相公出門前給你下□□,法子那麼多,作何用蛇呢?」
陸成材:「……」他難道要還要感謝娘子的不殺之恩?
林蓉接著問:「相公這火氣來的也著實莫名了些,對了,你去哪兒了?一下午都見不著人。」
陸成材沉下心仔細打量著林蓉的面色,沒發現破綻,冷哼:「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兒?你說過我要是不聽你的,被翻紅浪時,被窩裡會突然出現蛇,你敢說今天的事兒不是你指使人嚇唬我?」
「呵呵……相公這話叫人聽見,倒是要叫人以為我能控制動物的行為呢,我若是能這般,光憑藉這本事獵幾頭虎豹,我爹的藥費也出來了,何必還要發愁。」林蓉無辜地眨巴著水汪汪的杏眸,毫無破綻道。
反正她做事謹慎,異能的事情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發現的,連林家人跟她朝夕相對都從來沒發現過。哪怕有人天生跟動物親近,也不可能指使蛇聽自己的話去很遠的地方嚇唬人,最多聽聲音扭幾下金蛇狂舞不得了了。
所以林蓉解釋完,陸成材哪怕觀察甚微,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叫他實在是沒話說,憋得胸腔都隱隱作痛。
這新婦的解釋忒特娘有道理,再說林蓉也不知道他去了燕彩居,剛才阿鵬已經問過了,家裡誰也沒被林蓉吩咐過辦什麼事兒,林蓉也沒出門。
按理說這件事情不可能是林蓉做的,可陸成材就是有種直覺,這事兒肯定跟林蓉脫不開干係。
他哼哼著,乾脆滾刀肉似的尋思,就算找不到證據又如何?這小娘皮能叫小郎去燕彩居傳話,說不準這回也是偷偷拿銀錢買通了家中甚至外頭的小郎,提前在燕彩居布置好了呢?
反正這火他肯定是要發出來的,所以陸成材打算拍桌子放幾句狠話,別叫他逮著證據,若是被他抓住馬腳,他定饒不了這小娘皮!
他剛抬起手準備好架勢,俊臉兒上那雙桃花眸子都立起來了,林蓉突然轉身帶著溫柔的笑意將門插上了。
陸成材:???
然後林蓉帶著更溫柔的笑意解開了衣裳:「我倒是好奇呢,相公既然沒頭沒尾來質疑我,那你是不聽話了,還是跟人被翻紅浪了?」
陸成材:他錯了,在發現蛇以後,他第一時間就該意識到,不要招惹這個惡婦!
「你,你冷靜點,我,我……我是你的夫君,我,我在外應酬很正常,你,你沒權利……不是,是不能……也不是,是,是……你別過來了!說好扔掉軟封的!」陸成材看林蓉帶著微(邪)微(惡)笑意越靠越近,乾巴巴解釋著,實在沒忍住喊出聲來,趕忙往餐桌後頭躲。
林蓉從善如流站住,微笑不變:「答應的事情我不會反悔,相公大概不了解我的性子,我這人其實很好說話,好商好量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可以不管。可若是你總這麼不分青紅皂白不會好好說話,動不動就上來呵斥,那就別怪我先動手再動口,相公可明白我的意思?」
陸成材瞧著林蓉微笑的模樣,總覺得回答明白二字,有點點屈辱。
林蓉慢條斯理將白嫩的小拳頭捏的卡巴響,陸成材立刻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好好說話,懂,不會再有下次了。」
林蓉這才將外頭的藏青色褙子脫下來放在置衣架上:「那就再好不過了,相公可考慮好了?」
「好……嗯?什麼?」陸成材見林蓉還在脫衣服,略有些晃神,既憋屈得厲害,可又忍不住幻想將這小娘皮壓住這樣那樣的威風。
林蓉重新換上鮮嫩些的鵝黃色窄袖斜襟上衣,捋了捋裙角坐在餐桌前,替陸成材倒了杯茶:「相公是打算好了,將來與我和離?這會兒就打算先迎個行首回來了?若是這般不如明日跟阿翁說,挑個顏色好的婢子進門,總好過行首進門后陸家的名聲有損,我這新婦也不至於叫人說嘴。」
陸成材莫名其妙反駁:「我何時說要迎人進門了?」經過今天摟了蛇的事情,他一時半會兒都沒法面對被窩裡摟著嬌娘的事兒了好嗎?
不過這和離一事,陸成材倒是覺得可以,畢竟跟個動不動就要打相公的悍婦生活在一塊兒,他確實是受不住。
「我想好了,既然你以一年為期,那我們便約定好,一年後和離,在此之前,我會顧著你的體面,不會做出叫你難受的事情來的,這樣夠了吧?」陸成材拉著臉色努力好好說話。
更重要的是——
「至於什麼蛇啊鷹的,以後就不必了是不是?我陸家可就我這麼一根獨苗,嚇……萬一傷著你賠不起。」話說著說著,陸成材莫名委屈極了。
他當初怎麼就同意娶這個悍婦了呢?悔不當初!
他就是覺得今天的蛇跟林蓉肯定有關係,就算是他瞎猜吧,到底不想再經歷一回鷹糞的巧合,鳥糞也不行,他只能同意林蓉好商好量的建議,可心裡還是覺得丟了面子。
所以陸成材立刻揚起腦袋驕矜道:「你放心,在這一年裡,你若是能叫來福客棧生意有起色,該你得的銀錢,陸家絕不會少了你。在此期間,我定不會碰你一根汗毛,等和離后,各自嫁娶也還便宜。」
林蓉挑了挑柳眉,垂著眸子略勾了勾唇,半邊香腮淺淺露出一個酒窩,叫她整個人看著都溫婉極了:「如此……就聽相公的,我先在此謝過相公了。」
她看中的男人,還能從她手裡跑出去?
呵呵……倒是還忘了說,經歷過末世的人大都也還有個共性,對於世俗的道德水準他們習慣了沒那麼在意,在守住人性底限的基礎上,每個人內心的自私和慾望都被空前放大。
想就要得到,哪怕不擇手段,只要問心無愧,且自己承擔得起後果,就沒有任何人會指責並且理所當然去做。
而林蓉,平平無奇的好脾氣的小娘子,恰好也是這其中的一員,脾氣好,可從不代表是個好人呢。
想來馴夫和馴獸還有個共同之處,看著炸毛的主子們慢慢心甘情願俯首聽話,心裡總是驕傲又舒坦的。
她可以保證,若是陸成材不主動招惹,一年之期后,她定會如約和離。
問題是,陸大郎他忍得住不招惹嗎?
「這是什麼?不是豆腐吧?莫不是又從夢裡看來的?做什麼用的?」陸成材見已經談妥,不願意再想叫自己憋屈的事情,扭過頭看著案幾問。
那帶著淺淺香氣的東西起進門時他便注意到了,只是因為忙著發脾氣沒來得及問。
這會兒脾氣肯定是發不出去了,他破罐子破摔好歹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聞著還怪好聞的,我可以用嗎?」
可以用的話,他要拿走,補償自己受傷的自尊心也好啊!
林蓉笑:「過幾日相公就知道了,翁婆剛才從外頭回來,瞧著他們面色不太好,相公要不要過去看看?」
陸成材聽說爹娘面色不好,立刻擔憂起來,趕緊起身往外走,還忍不住刺回去:「每回都神神秘秘的,就不能一次說清楚嗎?總是吊人胃口!」
這小娘子合該去說書的,說不準耍弄完了,回家路上就要叫人套麻袋。
等陸成材出去后,林蓉才忍不住撐著下巴噗嗤笑出聲兒來,嫁人前打聽陸成材的名聲,說起來都是撇嘴加搖頭,好像陸家大郎除了紈絝性子渾一無是處。
可也不知怎的,自打進了陸家門,幾次跟陸成材交鋒,她總莫名覺得陸成材……可愛極了。
每回他想要找茬,都莫名其妙被轉移注意力,狠話從來放過不過兩秒,硬氣從來撐不住一回,甭管是哄著,嚇唬著,甚至是說幾句巧話,稍稍賣個可憐,他都要忘了自己前頭還在生氣。
換言之也說明,陸成材耳根子不硬?唔……看來這馴夫的第一個目標倒是找著了,不過首先還是得叫這小郎君主動求著上鉤才行呀,林蓉摸著下巴興味盎然想道。
昏燈如豆,搖曳出了柔和的色彩,而燭光下那雙清凌凌的眸子,在無人得見的時候,莫名帶上了幾分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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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是在寫二哈的成長史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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