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你,你……」陸成材看著林蓉還在脫,腰間軟封都解了,那不是就只剩裡衣了?簡直是……簡直是不要臉!

陸成材雖然平日總是弔兒郎當跟狐朋狗友混日子,但好歹也是被夫子拘著念過幾年聖賢書的,自認為還算是個君子。

他總不能說『你就是憋著要睡我』這樣的虎狼之詞出來,因此看見林蓉的動作,聽見她的問話,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喝了酒有些緋色的俊臉漲紅成了個大蘋果模樣。

「我怎麼了?相公既然想與我和離,只要我生不出孩子,七出之名便可得償所願,至於敦倫與否,吃虧的又不是你,你作何這般小娘子行徑?」林蓉故意學著陸成材的語氣文縐縐道。

給個腦子裡裝著半腔漿糊的陸成材氣得喲,他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小娘子,瓦舍勾欄的伶人都沒有這樣說話的,簡直是,簡直是……陸成材覺得自己的辭彙量已經不足以形容自己卧了個大槽的心情。

林蓉將外衣掛在置衣架子上,一身火紅裡衣,襯得麥色肌膚的她容貌艷麗了些,她微微笑開:「還是說,相公看不上我,一心只想著去謝府迎回青梅,氣死爹娘,害陸家沒落,讓小青梅跟著你受苦呢?」

陸成材這會兒反應倒是快:「呸!你胡說八道啥,我沒打算去謝府。」他又不是活膩歪了。

「哦,那就是小青梅答應你,先去謝家當幾年妾,早晚會回來嫁給你?」林蓉好奇看著陸成材問。

陸成材瓮聲道:「她沒答應我,我答應會等她的。」

當年小青梅還留給他一小串青絲呢,如今被他仔細裝在荷包里珍藏著。這是小青梅與他的信物,萬一……她在謝家過不好,回來后,他不能讓她孤苦無依。

林蓉想要罵人了,這是何等腦子進了水的典範。

「若是那小青梅不回來,你就打算一直不肯碰別的女子,叫翁婆一把年紀連個孫輩都無?」

陸成材腦子又懵了一下,他甩甩腦袋,也感覺出來自己是喝多了,話趕話怎麼還把自己說成個傻子了呢?

娶回來的娘子當然得睡……好好過日子啊,就是昨天那酸詩把他氣著了,這才話說重了點,為的不是先發制人,給林蓉留出討價還價的餘地嘛。

至於小青梅……既然她都當妾了,以後繼續當妾也行吧?若是林蓉容不下她,到時候和離也師出有名,陸成材渣渣地尋思著。

這話本來不急著說,他只是想告訴林蓉,別萬一小青梅回來,她夥同爹娘阻礙小青梅進門,或者以後欺負小青梅。

都怪喝多了酒,叫他變笨了。

陸成材捏了捏額角,抬起頭看著林蓉,輕咳幾聲揚起俊朗的面孔驕傲道:「你說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我做一世夫妻,也並無不可,但將來你不可阻礙阿薔進門,也不可成為妒婦,我自會允你生育陸家子嗣。」

本來陸家子嗣就不豐,陸有福和陸鄭氏恩愛,沒有別人,不代表他們不願意叫陸成材納妾不是?

林蓉本是打算嚇唬嚇唬陸成材鬧著玩兒的,聽到這裡,臉色沉了下來。

她平靜的眸子定定看著陸成材,將軟封捏在了手裡,好一會兒露出個微笑:「所以你不但準備與我和離,還準備納妾,納的還是心頭明月?」

陸成材莫名覺得後背有點發涼,直覺催促著他下意識開口:「若是你不欺負她,不和離也……哎喲!」

陸成材這不要臉的話沒能說完,被林蓉一皮帶抽到了地上,碰到他還沒完全好的屁股,疼得他當即就哎喲出聲。

陸鄭氏正攔著過來聽牆根兒的人往外攆呢,聽見這動靜,也有點摸不著頭腦,扭頭回去問陸有福。

「怎麼是大郎叫了呢?聽那動靜像是疼的。」

陸有福摸著胖乎乎的下巴想了想,睜大了眼:「你忘啦,咱們洞房時候……」

陸鄭氏想起當年,臉突然紅了,這敦倫不只是女子會疼,男子頭回的話,也有可能……挺疼,起碼當年陸有福都疼哭了,哭得剛準備淌眼淚的陸鄭氏都有點傻眼。

隨即她有些疑惑:「不能吧?大郎不是經常去……茶舍嗎?」

「嗨,這小子隨我了唄,弔兒郎當和潔身自好也不衝突不是?」陸有福嘿嘿笑著攬過娘子,「大郎洞房花燭,咱們也不能閑著,娘子今天操勞一日,累了吧?為夫幫你按按?」

陸鄭氏紅了臉啐他:「老不修……」

老兩口老房子準備熱燒的時候,小兩口卧房裡也熱乎著呢,熱乎的是陸成材的眼淚。

他踉蹌著想要往外跑,疼得酒都醒了:「你……你個狠婦,你竟然敢毆打相公,這日子沒法過……哎喲喲!疼!」

林蓉笑著不說話,只是掄著軟封繼續打在陸成材身上。打人和吵架這兩件事兒最好不要放在一塊兒做,太耗費精力,要麼把人罵走,要麼先把人打服再好好說話多省事兒?

要說林蓉怎麼敢新婚夜打相公?這就得說末世后了,林蓉護著孤兒院里存活下來的老老小小,能在末世大基地里佔有一席之地,還重開了孤兒院,自然不是沒本事的。

她的異能是馴獸,甭管什麼動物,只要是喘氣兒的,到她手裡都聽話,末世除了異能者什麼人最厲害?那自然是身邊有靈獸的,林蓉一個人就養著十幾隻靈獸。

若不是她在民間非著名高手+富戶名聲太盛,也不會被犯了紅眼病的貪心朋友算計至死。好在她對自己的財產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她的靈獸也只會聽孤兒院里幾個小崽子的話,不怕他們活不下去。

林蓉覺得這馴獸和馴人是一樣一樣的,先好好說,說不通再嚇唬,嚇唬不住該打還是得打,總之懂事兒的習慣是一定得培養出來的,甭管手段軟硬。

林蓉不是個刻薄的人,對末世的人她還能下狠心,對動物她反而不捨得,要是太平盛世,林蓉並不贊同打這個法子。但末世那種混亂的情況,實在是淘的打也得打,不然惹出事兒來就是大事兒,可怎麼打一點傷不到筋骨,怎麼打叫動物只知道疼出記性來,皮肉也不能傷到,是有技巧的。

林蓉不捨得打動物練手,又怕出亂子,畢竟自己身邊老的老,小的小,不謹慎不行,她便在自己身上硬生生練出來了,有段時間孤兒院的孩子們都擔心她是瘋了呢。

家裡母豬也被教訓過的,這會兒在陸成材身上,林蓉發現自己水平一點沒下降,聽他哎喲哎喲叫得歡快,實際上除了疼,陸成材身上半點痕迹都沒有。

挨了好幾下,陸成材腦子裡的酒控出來一點兒,他淌著眼淚求饒:「你,你要是不願意叫我納妾,我不納妾還不行嗎?」

再挨幾下就變成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口無遮攔,我絕對不納妾好了吧?」

又挨了幾下,酒控乾淨,陸成材哭得凄慘極了:「我以後都聽你的還不行嗎?嗚嗚……好疼啊,別打我了,我不和離,不納妾了……」

「相公說什麼呢?你這般文質彬彬的有匪君子,賢妻美妾左擁右抱才合適,便是謝家知道了你對他們家的妾室有情意,也得將妾室拱手相送,不是嗎?」林蓉見好就收,收了軟封,慢條斯理道。

一個農家崽子還敢整白月光?做什麼白日夢呢!聽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說不準朋友們都知道,但凡有個心思不好的,叫揚州府謝家知道了,別說那小青梅如何,頭頂顏色鮮艷的謝家能放過陸家?

就沖著陸家救林爹一命,林蓉也不能看著他紈絝到害了爹娘和客棧,當然,最重要的是,若是客棧沒了,她的五星級夢想怎麼辦?她爹怎麼辦?

如今林家陸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爹等著銀子救命,她賭不起,這相公必須得調-教好才行。

陸成材縮著身子躺在地上,春末時節,青磚地面還有些沁涼,陸成材又冷又疼,委屈極了。

他開始恍惚著尋思,他先前到底為什麼要跟這個悍婦說那麼多啊?等小青梅回來再說不行嗎?他怎麼會做這樣的蠢事呢?喝酒害人啊!

他心裡恨得不行,從小到大,他娘都沒這麼打過他,最多不過給他幾棍子還是裝樣子嚇唬人,這悍婦敢打他,他一定……哼哼,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過了今晚,等明天的!

他要跟爹娘告狀,休了這個悍婦!一天都不能再多等!

林蓉看著陸成材抱著自己的胳膊眼珠子亂轉,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將人不輕不重打一頓,心情好了許多,只抿唇笑著往床榻那邊走。

「洗漱的水還溫著,相公自己洗洗吧,若是你不願意睡床,睡軟塌也行,被子我給你放在外沿。」林蓉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柔婉送入陸成材耳中。

呵呵……打小報告這種事情,陸成材想跟她斗?重新投胎一回再想吧。林蓉笑著閉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她早就困得不行了。

陸成材可憐巴巴從地上爬起來,趔趄著隨意擦了兩下,抱著被子敢怒不敢言地往軟榻上一躺,差點沒痛呼出聲。

軟塌雖然可以睡人,沒有鋪褥子,到底不比床上舒服,他身上還疼得很,連翻來覆去都不敢,難受得睡不著,好半天才吭吭唧唧著迷糊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蓉利落收拾好了自個兒,隨意挽了個婦人的單蟠鬢,換上平日里常穿的半新不舊藏藍襦裙並杏色窄袖褙子,便出了門。

院子里已經有僕從在忙活漿洗物什,林蓉誰都不認識,也沒急著做什麼,先就著昏暗的天光打量下未來的家。

來福客棧佔地還算是開闊,是前後兩進的格局,前頭一進是三層的客棧,後頭一進分成了三塊,左邊和中間是獨門獨院的小院子,留給有錢或者有權的貴人們住的,右邊另開了個大門,是陸家住的地方。

陸家這院子雖然只是普通青磚灰瓦房,因為有些年頭顯得陳舊些,礙不住院子比林家大出兩倍還有多,嫁進來扯著紅綢往裡走的時候,林蓉從蓋頭底下就隱約打量過,現在一看——天井都敞亮得叫人高興。

正房是一間堂屋兩間廂房,是陸有福夫婦住著的,左邊隔著剛開始換新芽的桂花樹和一排竹子,是她和陸成材的住處,打眼看過去是一排四間屋子,他們住中間左側那間,其他幾間房還不知道做什麼用。

右側就簡單多了,只有兩顆棗樹,一溜都是小房間,該是庫房和僕從住的地兒。這一側只靠近正房的地方是個大房間,頂上有煙囪,該是廚房。

新婦進門是有講究的,有些地界講究的是新婦入門三天不幹活兒,有些地界則是講究新婦進門要做朝食,前者示意夫家會對新婦好,後者則為新婦會好好持家照顧翁婆夫君之意。

潁州府這邊則是後者,倒也不用做多複雜的,簡單朝食便可,林蓉做慣了的,打量完這院子,她腳步輕鬆往廚房那邊去。

進了廚房正好碰上阿飛,他正在燒火,看見林蓉立馬高興問好:「娘子安,您是來給老夫人和老爺做朝食的嗎?奴去請老夫人和老爺起身。」

新婦進門要做朝食,夫家翁婆里其中一個也要進后廚客氣著說差不多就行了,跟新福進門三天不幹活那個含義是一樣的,都是互相客氣。

「不用,我先做著,待得差不多再請阿婆起身就好。」林蓉笑了笑道。

她也不讓阿飛和另外一個只行了禮沉默不語的小郎君幫忙,見他們正燒熱水,自個兒蹲身燒起另外一眼灶,準備熬粥。

其實平時陸鄭氏起得挺早,只是昨天老房子燒了一把,今天才有些起遲了,給了陸有福好幾下,她急急忙忙收拾好了自己,緊著就來廚房這邊。

等她到廚房的時候,林蓉已經熬上粥,切了蘿蔔絲兒,打了雞蛋,用麵糊攪拌著,準備煎蘿蔔雞蛋餅,這是後世的做法,新奇些也算是給翁婆換換口味。

陸鄭氏一看見林蓉,臉上笑容更深了些,這媳婦果然不錯,福氣不福氣的還看不出來,可就勤快來說,已經很讓人滿意了。

她心情特別好地上前:「你怎麼起的如此早?昨天那麼累,合該多休息會兒才好,我和你阿翁起的沒那麼早。」

林蓉聽見陸鄭氏的聲音,不動聲色挑了挑眉,手上攪拌麵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看著陸鄭氏,立時紅了眼眶,她張了張嘴,許是礙著阿飛和沒吭聲的阿楊在,到底沒說出話來。

陸鄭氏心下立馬咯噔一聲,好心情去了一大半,怎麼了這是?難不成是成材那渾小子昨晚欺負新婦了?

陸鄭氏叫阿飛和阿楊先出去,緊上前幾步拉著林蓉的手:「可是成材叫你受委屈了?你別難過,等他起身,我幫你揍他!」

「不是……」林蓉猶豫著似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演技也不誇張,只是垂著長長的睫毛,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阿婆……是我,是我不好。」

陸鄭氏稍稍鬆了半口氣,趕緊安慰:「這新婚嫁娶的,少不得磕磕碰碰,日子是要長久過,一時半會兒的不妨事,你跟阿婆說,阿婆幫你想辦法。」

林蓉貝齒緊緊咬著唇瓣忍住笑意,眼眶子略發紅,語氣更低落了些:「阿婆……昨晚相公回來后,敦……敦倫的時候,他……他嘗試了許久,只覺得疼,後頭……後頭竟然……」

「!!!」陸鄭氏徹底傻眼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艱難問,「竟然如何?」

林蓉臉紅得比那燒著的柴火都不差什麼了,差點憋得喘不過氣來才成這模樣,因此說話大喘氣就更叫人覺得她緊張害怕:「昨夜相公試了良久……也,也沒能敦倫,沒有帕子給阿婆……都是我的錯!」

說著林蓉眼淚就落下來了,媽呀,她想著自己不容易哭出來,勁兒使打發了,掐胳膊掐狠了。

流著淚,林蓉還安慰自己,疼就疼吧,一會兒還有用呢。

陸鄭氏聞言天都要塌了一般,身子晃了晃。

林蓉趕緊扶住她:「阿婆,阿婆您別嚇我,肯定是我的問題,咱們給相公納個婢子試試看,說不準就好了呢。」

陸鄭氏眼前一陣陣發暈,要是納妾能好,納也就納了,可對著自家娘子這麼好看的都不行……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個閉月羞花去?總不能迎個瓦舍里的行首回來吧?

且不說行首願不願意,且不說新婦剛進門就納妾會不會叫人說嘴,這迎個賤妾進門,是要叫人笑話的!再說……若到時候還不行,陸家的臉,成材的後半輩子就都完了。

不行,還是得趕緊先找大夫替他看看!陸鄭氏也沒有用新婦朝食的心思了,趕忙轉身就往外走。

「我這就去請大夫,就說你阿翁昨天累病了,你先去叫成材起來。」

林蓉應下來,等陸鄭氏出門兒后,才輕笑出聲。隨即又有點愧疚,陸家老兩口對她挺好的,若不是馴服不了陸成材,後頭的事兒不好辦,林蓉真不願意叫老兩口著急上火。

等會兒大夫來了,她偷偷問大夫要些補身子的葯膳,先盡全力好好伺候翁婆吧,只要陸成材不想著繼續鬧騰,她保證陸成材的『病』很快就好。

這時陸成材還不知道自己病了,許是翻身的時候碰到了痛處,他才剛剛哼唧著醒過來。

春末天已經亮的不算晚了,看到外頭天光放亮,陸成材回想起昨晚發生的叫他匪夷所思的事情,咬著后槽牙,眼神也跟著亮起來了。

林家悍婦!你給我等著,不收拾你個柳綠花紅,我陸成材名字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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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渣渣,哦不,渣渣陸:我行,我很行,我大行特行!不許造謠!

陸鄭氏:那你倒是趕緊圓房啊!

渣渣陸:……所以說我為什麼要自己作個大死!我要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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