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娃

第四章 女娃

數顆人頭從窗沿之下緩緩探出,慘白的面色殷紅的雙頰,嘴角還露出詭譎無比的笑容,那笑容陰森可怖,伴隨著的還有桀桀的陰笑聲。

聽到笑聲我渾身一陣發麻,雞皮疙瘩布滿全身,抱緊手中祖宗牌位便鑽進了被窩裡。

都說眼不見為凈,可即便我躲在被窩中腦海中依舊浮現著窗外那幾個魂兒的面容,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劇烈跳動,呼吸更是急促無比,滲出的冷汗浸透衣衫,與棉被粘黏在一起,異常難受,但此時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保命要緊。

不知在被窩中呆了多久,直到一聲雞鳴響起我這才長舒一口氣。

老一輩的人常說鬼怕雞鳴,據傳在東南方的海上有鬼門關,上有天雞,這隻雞隻要叫了,天下的雞都會叫,聽到雞鳴鬼就知道要回鬼門關了,所以民間便流傳下這樣的說法。

雖說不知道這事情的真假,但最起碼給了我希望,我屏氣凝神將蓋在身上的棉被取下,驚魂未定的朝著窗戶方向看去。

現在外面天色還沒有完全大亮,但東方魚肚白顯現,窗外先前探出的幾顆人頭不見了蹤影,看樣子院中的魂兒應該都已經走了。

見天色漸亮,我抬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剛想起身下床準備看看院中的情況,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嚇得渾身一哆嗦,剛準備折返被窩,我爺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少安,趕緊把門打開,快點!」

我爺的聲音微弱,不像平時那般中氣十足,不過跟我爺相處十多年,我也能夠清楚分辨出他的音色。

心中大喜,起身後連鞋子都顧不得穿上就來到門口將屋門打開,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卻讓我終身難忘,我爺渾身是血的站在門外,左臂缺失,衣衫上滿是血窟窿,他的臉色慘白,沾滿了泥點。

在他的身邊則是站著一名十來歲的女娃,這女娃我從未見過,並非本村人,個頭跟我相差無幾,穿著一件淡粉色衣衫,長得十分清秀漂亮。

烏黑的長發,一雙彎似柳葉的眉毛下嵌著如同天空一般清澈、海水一般深沉的眼睛,神采奕奕,挺翹的鼻樑、櫻桃般的小嘴,搭配在一張瓜子臉上容貌傾城,不過她神情冷淡,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讓人看上去十分冰冷,不可接近。

「爺,你這是怎麼弄的,你胳膊呢!」我看著我爺驚聲說道,說話間我雙眼已經泛紅,嘴角不住在抽搐著。

我打小與我爺相依為命,雖說他平日里總往老林子里鑽,一個月在家也呆不了幾天,可他卻對我很關心,如今看到我爺不僅身上沾滿血污,而且還斷了一條手臂,我心中又怎能不擔心著急。

「把馬尿給我憋回去,不就是一隻胳膊嗎,能救下你這條命我就算是死都心甘情願!趕緊回屋給我準備包紮用的繃帶,再給我拿瓶烈酒!」

我爺眼神堅定,但牙關緊咬,看得出來他是在強忍疼痛。

望著斷臂位置不斷滴落的血液,我趕緊回到屋中找出繃帶和烈酒,隨即攙扶著我爺坐下。

我爺坐好后他拿起桌上白酒,用牙齒咬下瓶蓋后往斷臂位置一澆,瞬間濃烈的白酒倒灌在斷臂處,我爺緊咬牙根不發一聲,但他的面頰已經充血,雙眼布滿血絲,額頭更是滲出了豆大般的汗珠。

烈酒消毒后我掀開我爺斷臂位置的殘破衣衫,當我看到那斷臂的傷口時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眼淚如同決堤般流淌下來,我爺抬頭看了我一眼,沉聲說道:「哭什麼,男人的眼淚是金豆子,值錢的很,我不過只是斷了一條手臂,能救回你的命值得,趕緊給我包紮!」

我點點頭,抬手擦拭乾凈臉上淚水,隨即開始給我爺包紮,數分鐘后我將繃帶用剪刀剪斷,繫上繩結后問道:「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昨晚去老林子了嗎,難不成是遇上大獸了?」

老林子距離村子大概半個小時的路程,雖說距離不遠,但除了我爺之外幾乎沒人去,原因是林子中猛獸眾多,據村中老一輩人講前幾十年村裡還有不少獵戶,專門靠打獵為生,可後來這老林子里出現了不少大獸,獵戶死傷慘重,從那時起就再也沒人敢進去打獵,而我爺就是一個例外。

「大獸?你爺我鑽了這麼多年老林子何時被大獸傷過,這事兒你別問了。」

言罷我爺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女娃,隨即又看了我一眼,嘆口氣說道:「少安,咱們爺倆的緣分這輩子雖說還沒盡,可現在我不能留在村裡陪你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就讓她陪著你,她年紀雖說與你相仿,但你要處處讓著她,千萬不可怠慢!」

聞聽此言我腦袋嗡的一聲炸響,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不要我了!

「爺,你到底要去哪,去多久,你走了之後我怎麼辦!」我看著我爺哭喊道。

「你別問,我也不會說,若想讓你活下去只能這麼做,從今天起你們二人相依為命,待到時機成熟我會回來看你,對了,每個月我會在村口的大槐樹下面給你埋一些錢財,你等到天黑沒人的時候就去挖出來。」我爺言語堅定,不給我絲毫挽留機會。

說完我爺轉身面向女娃,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前一幕讓我難以置信,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爺性格剛烈,怎麼會給一個年幼的女娃下跪,我更願意相信我爺剛才是沒站穩才跪倒在地。

剛想上前扶起我爺,我爺突然轉頭看向我,眼神中充滿戾氣,怒聲說道:「站在原地別動,你要是敢扶我就廢了你!」

我爺雙眼圓睜,似要殺人一般,他見我愣在原地,隨即單手伏地沖著女娃磕了三個頭,沉聲說道:「我孫子少安的性命就拜託您了,秦天明下半生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女娃並未開口,神情更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微微點頭,見女娃應承下來,我爺凝重的臉色瞬間展露笑容。

他站起身後朝著門外天空看了一眼,見天色即將大亮,於是起身回到卧室中拿了兩件衣衫,包好之後背在身後,神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說道:「我走了,別送,咱們爺倆還會有見面之日。」

話音剛落我爺頭也不回的轉過身,直接朝著院外走去,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中含淚,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我爺哭,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爺強硬了一輩子,臨了還是輸在了我的身上。

我沒送我爺,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牆角后,我也沒有哭,因為我知道我爺不喜歡我掉眼淚。

我爺走後我心中五味雜陳,整個人就像被抽離一般,木木的傻站在那裡,過了片刻我心臟劇烈收縮,一陣疼痛襲來,這時我才明白有些事有些人總是等到失去之後才會珍惜,才會不舍。

呆立在原地許久我才漸漸緩過神來,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娃,心想事已至此也沒其他辦法,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

「你好,我叫秦少安,你叫什麼名字?」我看著面前的女娃問道。

女娃並未回應,而是轉頭朝著四下看去,我見她在尋找著什麼,剛想開口詢問,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女娃的腹部傳來,我頓時才明白她這是餓了,在找吃的。

經過一夜折騰,我也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只是先前受到驚嚇,一直沒顧得上吃東西,如今見女娃腹中飢餓,我連忙走到廚房拿了幾個窩頭回來,遞給女娃兩個,我自己留了一個。

女娃接過窩頭之後就低頭啃咬了起來,雖說窩頭冰涼,但我看她吃的倒是津津有味。

我還未來得及吃,女娃手中的兩個窩頭已經下肚,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我手中的最後一個窩頭,我本來也沒吃東西,腹中無食,但一想到女娃剛來我家,好歹也算是客人,而且剛才我爺還囑咐我要處處讓著她,內心掙扎一番后便將手中的窩頭遞了過去。

女娃接過窩頭后剛想啃咬,這時我腹中咕嚕作響,女娃抬頭看了我一眼,將窩頭掰成兩半,遞還給我半塊。

我接過窩頭后咬了一口,咀嚼幾口還未咽下,便開口問道:「那個,你是哪裡人,跟我我爺什麼關係,我爺為何要把你帶回家,又為何給你下跪……你不會是我爺拐來的吧?」

一番連珠炮似的詢問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女娃吃完窩頭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之後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

我見這女娃不說話也沒反應,心想她會不會是個啞巴,要真是這樣那以後交流起來可就費勁了。

「你會說話嗎?」我一邊問著一邊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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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禁忌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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