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笑泯恩仇
長嘆一口氣,何雲正嘴角扯了扯,有氣無力的聲音響徹耳畔:「所有的犯罪行為我都認了,鄭曉秋與葉東兩夫妻惡行很多,我也一一指證了。相信警方很快就會逮捕他們,你也可以安心了。」
何清歡神色沉重,嘴角微微抿了抿,抬眸看著何雲正許久都一言不發。
傅安年伸手輕輕地攥著她的纖細玉手,原本犀利的黑眸在這一刻也多了幾分柔和的氣息,望著何雲正一字一頓地說道:「時間如斯,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清歡很恨你,可是她更想去愛你,因為你始終都是她的父親。你們的血脈牽連始終都在那裡,清歡不是心狠的人,是以前的你們太過分。」
話音一落,何雲正泣不成聲,抬手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溫吞著回應:「是我沒盡到父親的責任,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清歡,我……」
就在此時,一把蒼老的聲音從外面幽幽傳來。
「你更對不起葉秋!」聲音有些滄桑,不過卻是鏗鏘有力。
何雲正下意識地轉身看去,看到葉老爺正神情嚴肅地拄著拐杖走過來,葉老太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
「岳父,岳母。」何雲正立馬起身,然而目光卻是始終不敢直視他們。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葉老爺無比感慨,直勾勾地盯著何雲正,見他也有銀絲,更是感嘆:「歲月不饒人。那年你還是個年輕方剛的小夥子,娶了我的女兒,有一個這麼美麗可愛的外孫女,沒想到你……」
葉老爺情緒稍有激動,目光變得凌厲,能明顯感覺出他對何雲正的恨意。
何雲正目光微斂,黯然神傷地回答:「對不起,是我對不起阿秋,我是對不起她……」
何雲正熱淚泛濫,說話間就撲通的一聲下跪在地,雙手更是緊緊地攥著葉老爺的褲腿,一臉的內疚與難過。
就在此時,何雲正又咳嗽了起來。
下意識地就用手輕輕地捂著嘴巴,然而幾聲咳嗽過後,當他低頭一看,手掌上都是鮮紅的血液。
一看到此狀,何清歡驚嚇得說不出話來,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掌上的血。
傅安年一看何清歡情緒激動,立馬就伸手握著她的手,試圖安慰她。
何雲正嘴角輕輕上揚,對於自己的這種病狀早有所知,顫抖著唇不疾不徐地說道:「癌症末期,躲不過的命數。是老天爺在懲罰我,要我給阿秋賠罪啊!」
一聽這話,何清歡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的悲傷,一個箭步上前就抱著何雲正嚎啕大哭了起來:「爸爸,我一定會等你出來的,你不能放棄,你要好好治病,一定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我不怪你了,我們好好珍惜以後的日子,我知道你為了我一定會好好改的,媽這麼愛你,她也一定會原諒你的……」
「傻孩子,不要哭。」何雲正皺著眉頭,顫抖的手緩緩伸向何清歡的臉頰。
何清歡一把攥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臉頰上,眼底的那種不舍與悲傷顯而易見。
「清歡。」傅安年緩步上前,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安慰:「小心身子。」
「爸爸,你要當外公了,你一定要出來看看你的外孫,一定要……」何清歡更加用力抱緊何雲正,所有的前塵仇恨都因為這一口鮮血全然消散。
何雲正如釋重負地淡然一笑,手輕輕地摩挲著何清歡的腦袋,仰頭看了看正面無表情的葉老爺。
雖然葉老爺一言不發,不過那閃爍著暗芒的眼神也在這一刻變得柔和了起來。
是啊,人之將死,再深的仇恨也都煙消雲散了。
「清歡,你真的要去嗎?要麼別去了吧,好不好,我看你……」
傅安年緊跟何清歡的身後,得知何清歡要前往葉知夏的葬禮,本有意阻撓,然而何清歡卻執意前往。
何清歡驟然停住腳步,回頭盯著傅安年一字一頓地說道:「人都死了,送她一程,最後一面了。」
說完,何清歡毅然匆促離去。
執拗不過何清歡,傅安年只能順從陪同。
一看到何清歡來了,鄭曉秋二話不說就急奔上前,揮手就想要掌摑她,幸好傅安年眼疾手快及時攔著了她。
「你也不想知夏死不瞑目吧。」傅安年壓低聲音提醒,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鄭曉秋。
眼淚嘩啦啦地流,鄭曉秋一臉怨恨地瞪了何清歡一眼就轉身走開。
此時,葉知安走到了何清歡的眼前,神色肅穆的他瞥視了一眼傅安年,然後溫聲說道:「沒想到你還會來,知夏知道,想必會感激你。」
何清歡抿抿雙唇,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樣,我始終將她看作是我的妹妹。」
說完,何清歡轉頭看向靈堂中央放著的那個黑白照,相片里的葉知夏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活像當年的那個天真少女。
何清歡輕捏著一枝白色玫瑰花緩步走向靈堂中央,頓住腳步細細凝視著照片,嘴角微微揚了揚,將那一枝花輕放在照片下面,隨即轉身。
「警察!」
突然,一陣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劃破了靈堂里的那一份寂靜,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匆匆而來。
鄭曉秋與葉東一看不對勁,下意識地想要逃跑,然而卻被警察逮了個正著。
「現在懷疑你們涉嫌多宗謀殺案,請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你有權保持緘默,但是你所說的一切將作為呈堂證供。」
話落,警察已經利索地將手銬銬上了鄭曉秋與葉東的手腕。
「能不能讓我再看一眼我的女兒。」鄭曉秋自知窮途末路,垂死掙扎已經不管用,轉眼看了看照片里巧笑盼兮的葉知夏,瞬間淚流滿面:「是媽害了你,媽對不起你……」
看著鄭曉秋與葉東被警察帶走,經過何清歡身旁的時候,葉東轉頭看了看她,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不過何清歡還是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一些東西。
「雖然我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不過……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葉知安風淡雲輕地脫口而出,臉上閃過了一種複雜的神色。
何清歡明眸一抬,與傅安年相視不語。
三個月後。
「快點,快點,時間有限啊。」陶玉蘭一路上不斷催促傅鼎山,臉上洋溢著一絲淡然的笑容。
自從在醫院裡蘇醒過來后,陶玉蘭得知發生了這麼多事,也反思了不少,對於過去的種種恩怨也都放下了。
如今,對喬雅韻也沒有了那種執念,得知何清歡與傅安年還隔三差五去探望傅逸風,陶玉蘭更是深感慚愧。
看到傅鼎山與陶玉蘭一同前來,傅逸風瞬間就迸射出了一道亮晶晶的光芒,猛然起身就想要迎上前。
「逸風,這是給你的日用品。」傅安年疾步走過來,手裡正拿著一袋東西,裡面裝的都是一些日用品。
一聽這聲音,傅鼎山定睛一看,十分詫異地睜大了雙眼。
陶玉蘭怔然好幾秒,隨即上前微笑著感謝:「謝謝你,安年……」
頓了頓,陶玉蘭轉眼看了看傅鼎山,柔聲詢問:「叫你安年,可以吧?」
傅安年抿抿薄唇,鄭重地點了點頭。
傅鼎山看了看何清歡,又看看傅安年,雖然一言不發,不過柔和的眼神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見傅安年與何清歡挽著手離開,陶玉蘭無比感慨:「以前我做了那麼多錯事,逸風也做了那麼多錯事,沒想到安年跟清歡不計前嫌,還能來看我,現在又來看逸風。」
聽言,傅鼎山眉頭輕輕蹙了一下,隨即柔聲寬慰:「過去了的就不提了,看眼下,看未來。」
「爸,媽。」傅逸風面色平和,嘴角微微上揚,看到他們前來似乎心情不錯。
「最近幾天怎麼樣了?」傅鼎山表情嚴肅,不過說話語氣明顯比以前溫柔多了,言辭間都開始飽含關懷之意。
聽言,傅逸風聳了聳肩膀,微微一笑回應:「進展不錯,醫生說我身體恢復也很好,再過兩月應該可以出去了。」
一聽這話,陶玉蘭熱淚盈眶,激動得一把攥著傅逸風的寬厚大手柔聲安慰:「好,好,我跟你爸會等你的。」
「安年說了,等你出來,鼎山集團還是交回給你來打理,他就負責喬家集團。」說話間,傅鼎山神色舒緩,似乎對於傅安年這樣的安排感到相當滿意,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笑意。
聞言,傅逸風抿了抿薄唇,起身走到窗戶前看向樓下。
見傅安年正貼心地攙扶著何清歡,時而還伸手為她遮擋陽光,一幅夫唱婦隨的幸福畫面,傅逸風不禁感嘆:「清歡是個好女人,當年是我任性不懂事,沒好好珍惜她。」
說罷,傅逸風思緒萬千,黯然低頭。
醫院內。
「啊……啊!」
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聲斷斷續續地傳入耳膜,傅安年不禁捏了一把汗,劍眉輕皺,坐立不安的他猛然起身來回踱步。
喬雅韻抬眼看了看他,一言不發,只是內心裡不斷地為何清歡祈禱平安。
就在兩人焦急等待的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
產科醫生疾步走出來,摘下口罩,眼含笑意地柔聲報喜:「恭喜,生了一位千金。」
「生了嗎?」還沒等喬雅韻與傅安年反應過來,陶玉蘭匆匆趕到,笑盈盈地上前追問:「是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女孩。」喬雅韻溫聲回應,臉上的笑容好像綻放的鮮花那般迷人。
何清歡抿嘴輕笑,看著旁邊小床上的小閨女,再轉眼看看傅安年,無比感恩地說道:「安年,謝謝你。」
「謝我什麼?」傅安年上前坐在床邊,寬厚大手緊緊地牽著那個纖細玉手。
「謝你……給了我一個幸福的家,還給了我一個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兒。」何清歡咬了咬唇,略有羞澀輕笑了。
轉頭看向窗外,陽光正明媚,小鳥的清脆叫聲在耳畔飄蕩,何清歡笑意盎然。
「咔擦」!
房間門口站著一個小男孩,正舉著相機拍下了一個照片。
照片中,傅安年與何清歡手牽手,小床上的嬰兒正咿呀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