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初的聲音

我玩命地頌念《道藏經》！

因為沒有別的辦法了，我此刻身處混沌之音的漩渦內，我也試驗過了，只有聲音能抵抗聲音。

那生肉包裹著的喉骨，發出的聲音彷彿穿越千古，一波波地刺入我腦海中。

這太痛苦了！

這是不講道理的聲音。

無論你多強，你的耳朵始終要聆聽聲音，這幾乎是一種法則！

唯有你自己也頌念聲音，才能抵擋另一種聲音。

「天」、「無」、「空」、「虛」、「極」……

我口中不斷頌念出各種縹緲的聲音，我幾乎遺忘了當年記住的《道藏經》的字，更不可能記得頌念的順序。

但脫口而出，字從心來。

或許，這才是《道藏經》。

道的自然和無為，就在這「遺忘」之中！

漸漸的，我平靜了，雖然混沌之音依舊可怕，那頭千里怪獸還在昂天長鳴，可我能承受了。

只是，我不敢停。

很快，我已頌念了二十三個字。

或許我當初能頌念的就是二十三個字？

我記不太清了，但直覺告訴我，必須繼續頌念，一旦停了，我將被混沌之音轟碎！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一個個古老神秘的字頌出，我的身體變得輕飄飄了，彷彿四周的水變成了道氣，正托著我。

等頌念到三十五個字的時候，我耳中聽見了另一種聲音。

那也是咆哮，不過遠不如混沌之音的可怕，倒像是太初時代的叢林里，一隻新生的動物，乳臭未乾地咆哮著。

隨著這樣的咆哮在我耳中響起，我的腦海又混亂了起來。

甚至，我出現了幻覺，我彷彿墜入了無盡的時空，我在穿梭時空。

而時空中，咆哮聲、風聲、崩塌聲，聲聲入耳。

這太詭異了。

但我依舊不停，我保持著自己的速度，頌念著更多的字。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道藏經》全文一共四十九字，每個人看見的文字又不一樣。

它的來歷跟九秘一樣神秘，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

當我頌念到四十五個字的時候，我心裡產生了極其驚悚的恐懼感。

我此刻依舊在「穿梭時空」，我明明就在千里混沌海中，可我感覺自己的神識、靈魂全都飄蕩而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

莫名間，我想起了一個詞：神遊太虛。

《道德經》記載，老子神遊太虛，尋幽入微，洞察天地。

老子神遊到了宇宙的盡頭，看見了宇宙最初。

我是在神遊嗎？

但我不是神遊宇宙，我是神遊時空。

而時空的盡頭，有讓人恐懼的東西。

《道藏經》不會引來可怕的存在，卻會將人指引到可怕存在的面前。

原來如此嗎？

我嘴巴停了下來，四十五個字是我的極限了，四十九個字斷然是念不出了。

恐怕只有大帝能念出。

可一旦我的聲音停了，那千里混沌怪物的聲音就高漲，彷彿魔音灌耳一樣，瘋狂轟擊我的腦海。

我痛得大叫，幾乎是出於本能，立刻頌念出了剩下的字。

第四十六個字是「起」，第四十七個字是「絕」，第四十八個字是「吾」，第四十九個字是「始」！

我忽地想起，第一個字是「終」！

也是這一刻，「始」字脫口，《道藏經》全篇已經被我頌念完成。

瞬間，我全身彷彿分裂了一樣，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分裂了，血肉和神識融合在了一起，不斷地拉扯，最終被拉扯了萬年時光。

最後，一切都平靜了，我「穿梭時空」萬年，前面出現了亮光。

極度的恐懼襲來，但我又被那亮光吸引。

我一步步走了過去，赫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山洞中，這是原始人的山洞。

洞外的光是太陽光。

我走到洞口，注視著外面。

滿目的蠻荒，到處都是參天的大樹和林立的高山，而日頭正辣，一切都暖洋洋的。

很狂野，很漂亮。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時代？

忽地，太陽西落，黑暗來襲。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極度的恐懼，那是來自基因中的恐懼。

我恐懼黑暗！

我們的先祖，無論是萬年前的先祖，還是十萬年前的先祖，都在恐懼黑暗。

黑暗，是最初的恐懼！

而伴隨黑暗而動的野獸，就如同人幻想的怪物，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想起了末王，當它在山洞點燃的柴火熄滅之後，他的恐懼抵達了最高點，然後他被野獸吃了。

這是原始人的日常吧。

但卻成了刻在我們一代代先祖基因里的恐懼。

我開始發抖，太恐懼了！

黑暗來襲，整個大地都成了夢魘。

我往後縮，我試圖鑽木取火，但我無法控制自己，我只能前進或者後退。

驟然，外面的大地中想起了各種詭異的吼聲，那是野獸的聲音。

但在我的腦海中，它們不斷變幻，成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恐怖生靈。

這也讓我的恐懼抵達了最頂峰，我抱頭哀嚎，捲縮在地，那些恐怖的聲音能在瞬間將我殺死！

我終於明白《道藏經》是什麼東西了。

它是一代代先祖，通過模擬恐怖生靈創造出來的「聲音」，只是隱藏在了人類的文字中！

而聲音，是先祖們的恐懼來源，這些聲音，刻在了活人的血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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