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我錯了

老婆子聞言，嘆了口氣：「他們……都不在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屋子。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而趙鼎文自然不會放過奚落林綰的機會。

他瞪了對方一眼，低聲數落：「看見沒，都是你，不會聊天就閉上嘴，把人家大娘氣跑了吧？」

林綰沒說話，只是快速吃著面，不一會兒，一碗熱湯麵就被她給吃完了。

老婆子這會兒又從外面轉身回來，見除了趙鼎文外，其餘人等都把面吃完了，便微微一笑：「這位公子想必是老身的面不合胃口，你且稍等，老婆子我到鄰居家看看，興許能再找些別的吃食。」

「好呀，好呀！」趙鼎文不假思索地同意了，結果遭到林綰的眼刀。

待老婆子出去，趙鼎文有些心虛地看著林綰：「怎麼，你給了她那麼多銀子，難道她不應該弄些更好的吃食給我們嗎？這麼多銀子，便是在安之的鳳鳴閣里，都能吃上好大一桌呢！」

林綰沒說話，若安卻指著趙鼎文的飯碗：「皇帝叔叔，你的碗裡面還有那麼多面沒吃完呢！娘親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糧食是不可以浪費的。」

趙鼎文再怎麼看林綰兩口子彆扭，倒也不至於和一個孩子計較。

他只是擠眉弄眼地指著那碗沒什麼油水的面：「若安，你也是過過好日子的，這面竟然能吃得下去？」

「沒什麼吃不下去的呀。」若安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我在家裡，也經常會吃一些這樣簡單的飯食。娘說，這是憶苦思甜，不讓我忘本！」

趙鼎文無語了。

大人吃點苦也就算了，可是他的印象里，這若安可是從小就生活在蜜罐子里，沒想到竟然在林綰的教導下也能夠吃苦，還真是讓人始料不及。

這時，老婆子回來了，只見她笑呵呵地抱了一隻雞進來。

「幾位貴客，請在稍等片刻，老身立刻把這雞給各位做了。」

趙鼎文見了連忙舔舔嘴。

林綰這時卻站起來阻止：「大娘，不必了。」

老婆子詫異：「那位公子可是還沒吃飽呢。」

「我們只住一個晚上，不能這麼麻煩您的。」林綰笑了笑，「那隻雞您留著給家裡人補補身子吧。」

「林綰，你過分了啊！」趙鼎文終於忍不住了，「大娘都把雞買回來了，我們也給了銀子，為什麼不能吃？」

林綰兇巴巴看向他：「銀子是我出的，和你有什麼關係？有你的飯吃就不錯了，挑三揀四，連孩子都不如，活該你挨餓！我就不吃雞，大娘也不用給我們做雞吃，你要餓就把那碗面吃了，要是不想吃就隨便你！」

「你……」趙鼎文氣得夠嗆，偏偏自己身上半個子兒沒有，只能憋屈地閉上了嘴。

該死！不就是手裡有幾個臭錢嗎，竟然這麼欺負朕！

夜幕那些個吃閑飯的，都「死」哪去了，這麼半天都追不上來，等朕回去，挨個罰你們！

他哪知道，暗影衛接到聞人安的命令，在他們將趙鼎文帶走後，就想盡各種方法給暗夜衛製造麻煩，他們早就跟丟了。

魏公公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給趙鼎文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若安則跑過去，牽起老婆子的手：「奶奶，您不用麻煩了！您這麼晚了去向鄰居要雞，定然也是費了好大的面子和口舌。您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給我講個故事吧！」

老婆子一聽，眼圈兒有些泛光：「哎呦，小少爺，老婆子我嘴笨，哪裡會講什麼故事？」

若安眼珠一轉：「就講講你們村裡的故事吧！這些年你們的生活都好嗎？」

老婆子的目光柔和了下來，將雞放到一邊，也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幾位客人看衣著並不是我大晏的人，所以大概有所不知。我們村裡這幾年，苦啊！」

「胡說！」趙鼎文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這老婆子，怎麼胡言亂語？據我所知，你們的皇帝頒布了不少惠民政策，你們的腰包該鼓起來才是！」

老婆子看了趙鼎文一眼，搖搖頭：「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裡的麵粉，之前是最受外域人喜歡的。之前，每年都會有商人來這裡收，然後帶到外域去賣掉。

但是自打朝廷實行了閉關鎖國，再也沒有商人來村裡面收糧食，我們的日子也就變得清苦起來了。」

「沒法子賣到外域，賣到本國不行嗎？」趙鼎文不解，「大晏人也是喜歡吃麵食的。」

「大晏人吃不慣這口的。」老婆子又看向趙鼎文，眼裡帶著些許失望，「看公子這打扮是外域的貴公子，沒想到卻吃不慣這外域人喜愛的麵粉。原本老身還想著，你們給了老身這麼多銀子，又沒有好好招待你們，等你們明日離開，定然要多給你們一些麵粉的。」

「既然這小麥賣不出去，改種別的作物也就是了，總不至於餓死吧？」趙鼎文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想要老婆子解決自己的疑問。

老婆子搖搖頭：「我們的土地只適合耕種這種小麥，至於別的作物，只剩下土豆了。勉強賣了能夠糊口，繳納朝廷的賦稅，又何來好日子一說呢？」

趙鼎文還是不服：「但是我聽說前些日子朝廷已經派了官商去了外域，你們的小麥既然如此受歡迎，讓他收了帶出去不就好了？」

老婆子慘笑：「公子爺，那官商哪裡懂得做什麼生意？他只管照著五年前外域人的喜好，帶了許多珍貴的絲綢、瓷器去做貿易，哪裡會知道外域民生的需要和我們這些勞苦大眾的心聲呢？」

說到這，林綰便開口給趙鼎文科普：「大晏人的麵食大抵只是麵條、蒸餅、饅頭一類，卻不知外域人喜歡吃這種小麥粉做成的麵包。皇帝把國門一關，自以為安全，卻把老百姓的需求都丟在一邊了。」

趙鼎文低著頭，臉上臊得慌，他沒想到這做生意竟然和民生息息相關。

老婆子和他們說了這麼多，也漸漸打開了話匣子，告訴他們，兩年前他的男人、兒子就是因為想要偷偷將家裡的小麥運到外域去販賣，結果被邊關的兵士們抓住，活活打死，以儆效尤的。

趙鼎文的臉更紅了，看似一家的不幸，其實是一個地區的不幸，一個國家的不幸，而這些不幸，恰恰都是他這個帝王造成的。

「大娘，朕……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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