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蘇荔不想去。

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過。

她細細的眉尖輕蹙,那雙波光瀲灧的桃花眼便露出幾分輕愁。

康熙收到減一分積分,心都涼了,他黑沉著臉:「明月去吧。」

聽康熙帝朝令夕改,還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兒。她有些意外,卻鬆了口氣,微微勾唇,露出個愜意的笑容。

光是瞧著,就覺得甜滋滋的很舒坦。

康熙想著減掉的積分,有心再賺回來,便溫柔的問:「你可是有哪裡不舒坦?」

蘇荔沒有不舒坦的地方,但是不想去,必須不舒坦,她有些心虛,說起話來難免弱聲弱氣:「總覺得心慌。」

素白的小手搭在胸前,她輕輕拍了拍。

康熙眼角餘光瞥見,不禁呼吸一滯,正要說傳御醫給她看看,又見那小臉瓷白,白裡透紅,顯然氣色好極了。

但凡有心疾,面色青白是少不了的。

他揮揮手,沒多說什麼。

眾人都沒有將皇后這次生病放在心上,畢竟皇后時不時就要病一場,瞧著要準備後事,顫顫巍巍地又熬過來。

一次又一次,又覺得這一次像從前一樣,輕而易舉的熬過來。

卻不曾想,有些人的離開,就連告別也不會說。

上午稟報病,晚間就沒了。

纏綿病榻四五年,一眼沒看住,人就沒了。

皇後去世乃是國喪,包括蘇荔在內,都連夜被叫起來,趕製喪服。

一時間整個後宮,除了奼紫嫣紅的花朵,一切都是素白的。

就連康熙,腰間的黃帶子也換成了白色,神情凄婉悲嗆,想必心裡不好受。

蘇荔對皇后的印象不深,只記得她是一個善良溫柔的皇后,在坤寧宮侍疾,有了各色瓜果點心,總是會給她們賞來吃。

平日里鮮少苛待,便是做錯了,也不曾說過一句重話,從上到下,就沒有不說她好的。

蘇荔以為,皇后死了,最高興的會是佟貴妃,誰知最難過的就是她,身上穿著重孝,跪在靈前,拉都拉不起來。

她洗盡鉛華,一身素衣,哭的幾日不曾用膳,瞧著越發清減了。

蘇荔在頭上綁著麻繩,覺得有些看不懂,又覺得理所當然,人的感情非常複雜,當人沒了,念著的便儘是她的好,旁的便聽不進去了。

在坤寧宮停靈三日,這才移至武英殿。

喪儀走的是孝誠皇后的規制,可以說極盡哀榮,可惜人沒了,她自己看不見。

一個月後,移至鞏華城,神牌位於仁孝皇后右側,再月余,冊謚為孝昭皇后。

不光宮裡頭眾人喜歡這第二任皇后,就連孝庄也極喜歡她,當她薨逝當天,就要來弔孝,被康熙攔了。

等此事過後,已是深秋。

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尚是初夏,如今已四個月過去。那些枝頭嬌嫩的花朵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泛黃的樹葉。

這紫禁城缺了女主人,便又人心浮動起來。能夠更進一位,誰也不想在妃嬪的位置上。

第一個被攻訐的就是佟貴妃,她和皇后素來有舊怨,這是人人得知的事兒。

「荔荔,你知道嗎?宮裡頭現在都在傳,說是皇后被佟貴妃毒死的。」夏蟬雙眸瞪得溜圓,一臉震驚。

「此話怎講?」她好奇的問。

「就說是佟貴妃毒死的,要不然她哭那麼慘幹嘛,不就是愧疚才哭?」夏蟬說起宮裡眾人的謠言,那也是有鼻子有眼。

蘇荔聽完,無非是從幾個角度,一是妃嬪間天生是冤家,兩人之間整天都在吵鬧,不是打起來就是在吵架,跟那冤家一樣。

再一個,不想當皇后的貴妃不是好貴妃,誰不想更進一步。

蘇荔擰著細細的眉尖,想著佟貴妃在皇後跟前的表現,兩人鬧的凶了些,可佟貴妃太有恃寵而驕,肆無忌憚那味兒。

「此話往後不必再提,定然是假的。」沒得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夏蟬鼓著肉嘟嘟的小臉蛋,哼哼唧唧的撒嬌:「這也就跟你才這樣,旁人我才不說呢。」

剛開始大家都對她有偏見,覺得蘇姑娘定然是要侍寢的,不曾想她又嬌又軟,還很溫柔善良,就沒有她辦不下來的事兒。

再加上萬歲爺雖然對她格外優待,卻從未有出格的舉動,眾人倒一心敬重她了。

明明可以靠顏值,卻偏偏靠業務能力。

蘇荔倒沒想那麼多,她還天真的等待著能夠出宮立女戶,這樣的好日子真的沒地方尋摸。

「雲升。」她雙眸一亮。

雲升客氣的點點頭,笑道:「近來可還好?」見她點頭,這才笑的溫柔,和梁九功一道進了內室。

蘇荔進去奉茶,就連鎮國公雲升單膝跪地,不卑不亢的回答著問題,過了一會兒,就聽康熙問:「你認識這宮女?」

眼神看著明顯不一樣。

雲升點頭,恭謹回:「小荔打小跟著奴才,算是青梅竹馬長大,這一遭過來請安,也是想跟萬歲爺求個恩典,許她出宮。」

這話一出,乾清宮中肉眼可見的冷凝起來。

好像有寒冰寸寸鋪陳。

眾人噤若寒蟬,都一動不敢動。

康熙捏著手中硃筆,面帶寒霜,卻又高高昂著下巴,冷笑道:「青梅竹馬?」

「出宮?」

雲升有些莫名,偷偷的看了下蘇荔,見她也有些懵,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敢說話。

蘇荔作為康熙眼神重點關照對象,這會兒也琢磨出不對了,看他這意思,是有些不想她出宮。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點小心思,覺得康熙是不是看上她的長相,故而才對她有些特別,現在幾個月過去了,她覺得自己和夏蟬沒什麼區別。

在這種情況下,康熙聽見她出宮就不高興,這就有些不大對了。

雲升也有些莫名,趕緊打千行禮:「求萬歲爺恩典。」

一陣沉默。

「此事不必再提。」康熙冷聲道。

說完自己也怔住,不過是求個宮人的恩典罷了,雲升說起來也是個黃帶子,這點臉面還是有的,但是他一聽,就覺得氣血上涌,心中很不舒坦。

有一種自己東西被覬覦的感覺。

蘇荔眼巴巴的看著他,顯然不太想留的樣子,她軟聲開口:「萬歲爺……」

康熙一個冷眼甩過來:「你想走?」

蘇荔垂眸,頂著他的冷眼,認真道:「想走。」

她確實想走,能夠在外頭挺著脊背做人,誰願意在宮裡彎著腰,沒有直起來的資格。

脊背挺直,眉眼微抬,那是主子們的權利,奴才沒有,她在宮裡就是奴才。

「求您開恩。」她垂眸,低聲哀求。

雲升立在她身前,隱隱擋了些,也跟著躬身作揖,請求的意思很明顯。

康熙冷眼看著。

兩人郎才女貌,瞧著很是般配。

雲升尚未婚配,在京中那也是萬千閨閣少女的夢中情郎。他也是青年才俊,年紀輕輕的不光有才華,還很得他愛重。

而蘇荔更是相貌嬌媚,溫柔似水,是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兩人成婚,定然是很幸福的吧。

康熙看著兩人立在一起,眼神勾纏,明明什麼話都沒有說,卻仍舊交流無礙。

「啪。」他一拍桌子。「朕不允!」

雲升有些呆怔,卻仍舊據理力爭:「萬歲爺不缺這一個伺候的宮人,奴才將她帶回去,定然會好生對待。」怎麼也比在宮裡做宮人強。

康熙冷著臉揮揮手,頗有些不許再說的意思在。

蘇荔覺得,她也要為自己的以後爭取一下:「萬歲爺,您放了奴婢出去……」

聽雲升說話倒還好,聽這姑娘嬌軟的聲音響起,他真是整個人都怒氣勃發,生氣的緊。

唇線綳的緊緊的,他冷聲道:「朕說了不準,此事不許再議。」

雲升躬身行禮,雖言語卑微,動作卻強硬的緊:「求萬歲爺開恩。」

「你既然這般想將蘇荔求出去,逆了朕的意思,鞭十,你可認?」

康熙眯著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雲升垂眸,看著她水靈靈的雙眸,認真點頭:「奴才遵旨。」

「拖下去。」康熙轉著手上的佛珠,方才那點神情波動,就像是曇花一現,轉瞬便消失殆盡。

蘇荔咬了咬牙,也跟著走了出去。

深秋的天,還是冷的,兩個太監把雲升身上的外衣、中衣盡數剝下,將頭髮盤在頭上。

一切收拾停當,這才拿著鞭子出來,藤條鞭浸滿了鹽水,沉甸甸的。

專門行刑的太監生的高大,又極為勇猛,光是立在那,便一臉兇相,看著就可怖。

雲升長身玉立。

外衣盡褪。

寬闊的肩膀,細韌的腰肢,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蓬勃,和結實的胸肌,線條明晰的八塊腹肌。

立在亭中,當真身姿挺拔。

想不到看著文弱,脫了衣衫倒是身材挺好。

康熙也走了出來,他眸色幽深的問:「雲升,朕再問你一次,你可後悔?」

「回萬歲爺的話,奴才不悔。」雲升躬身行禮,緊實的上身沐浴在深秋的陽光中。

「行刑。」康熙冷聲道。

手執粗鞭的太監上前一步,逼近雲升,高高的揚起手中鞭子。

「啪!」狠厲的聲音響起。

鞭子抽在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呃。」悶哼的聲音在庭院中一覽無餘,雲升一臉緊張,就連康熙也立不住,快快的走過來。

「你怎的這般傻!」

兩人異口同聲,面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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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以貌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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