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隱大將軍
伏昭坐直身往外看，馬車剛入城門，被迫靠邊停下。
此刻，自城門口直入的順承大街兩旁已經擠滿了人，一眼看去，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
整肅羅列成兩排的士兵維持著秩序，在順城大街上清出了一條寬敞大道，紅毯自城門鋪陳開，直到長街盡頭。
「何人陣勢這麼大？」伏昭醒了醒神，問道。
「奴婢打聽了，聽說是神隱軍。」
焚香忽然想起一些大姑娘和燕隱行的舊事，小心地查看著伏昭的臉色，沒敢繼續說下去。
伏昭目光落在城門口，神色淡淡的，倒不見有何異樣。
清瑤從外頭鑽進來，道：「不過是破了戎族，帶回了一群俘虜，皇上竟然給他布了這麼大的排場迎接，先前大姑娘雍關一戰何其壯烈，也沒見有這般陣仗。」
這話聽起來是在為伏昭鳴不平，可伏昭和焚香都清楚，清瑤真實目的，是在為伏夷不平。
要知道，伏昭無論多少功勛，都是以伏夷為名的，皇帝不重視驚絕軍，那是伏夷的損失。
「話不能這麼說，戎族滋擾北境甚久，眼看著日漸強大，著實不好對付，神隱軍此次一舉收服了他們，確是大功一件。」焚香客觀地分析道。
清瑤不服：「難道南羥就好對付？」
「我又沒這麼說，再說了，你也不看神隱大將軍是什麼人，北境王府的世子爺，梅妃娘娘的親弟弟，皇上能不給面子嗎？」
清瑤被噎了一下，無話可說了。
論功勛，伏昭自是可以和燕隱行比一比，可要輪到家世，威儀侯府和北境王府，那是一個在地下，一個在天上。
威儀侯府雖有從龍之功，可幾代下來，不出能人，早早就敗落，這幾年，靠著伏昭的功勛才堪堪有了些名望，重新在帝皇跟前得了重視。
可北境王府，這可是大啟朝上唯一一個異姓王，祖上歷代皆是名垂青史的武將，世代駐守北境，威名赫赫。
到了燕隱行這一代，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
十七歲，燕隱行一戰成名，接著一路高歌猛進，無數戰役的洗禮，一場場勝利，鑄就了他冠上萬丈榮光。
如今年僅二十五，坐擁五十萬神隱軍，神隱一出，鐵蹄所到之處，血流成河，烽火盡熄。
而且，燕隱行此人雷厲風行殺伐果斷，朝堂之上，百官無不懼怕，便是皇親國戚，也不敢迎其鋒芒。
清瑤不屑地嘀咕：「他就仗著好家世猖狂，在朝中樹敵這麼多，遲早有人要收拾了他。」
「噓，來了。」馬蹄聲自城門紛沓而來，焚香連忙阻止清瑤。
口中不滿燕隱行，聽說他來了，清瑤還是忍不住掀起馬車帘子探頭去看。
伏昭的目光越過清瑤的肩膀望出去，只見前頭城門洞開，騎兵開道，囚車緊隨其後，浩浩蕩蕩而來。
伏昭一眼就看到了前頭那人，黑額高頭白馬上，身段高大挺拔的男子高居馬背，手持銀槍，日光在槍尖跳躍，鋒芒耀眼。
他身著鋥亮銀甲，銀色盔帽護住了半邊臉，看不清容色。
隔得有些遠，伏昭直望著他盔帽下的那雙眼睛，依舊能感覺到這人目光如炬，若落在身上，當有實感。
目光落在他手中銀槍，伏昭眸色暗了暗，下意識用手撫了撫左肩，刺骨的痛意似還在。
她暗咬了咬貝齒，「放下。」
清瑤愣了一下，見伏昭神色晦澀，馬上明白，伏昭定是想起來了先前和燕隱行的那件事了，耿耿於懷著呢。
她連忙把帘子放了下來。
「大姑娘，別生氣，他以前用銀槍傷了你，日後尋了機會，你也刺他一劍，有仇咱一定要報。」
「清瑤，你說什麼呢？這些話要是被旁人聽了去，該造謠我們意圖刺殺神隱大將軍了。」焚香蹙著眉頭，把清瑤推了出去。
「姑娘，通行了，我們先回府。」
「嗯。」
伏昭應了聲，靠在軟墊上陷入了沉思。
她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燕隱行是不會在建康出現的。
燕隱行和晉王容軻的關係甚好，當時她和容軻大婚，燕隱行都沒能參加，還是委託了他的姐姐梅妃娘娘出面送了賀禮。
她和容軻成親不到半年，梅妃難產，一屍兩命，燕家也發生了巨變，燕隱行才匆匆趕回建康。
照上一世的軌跡，她和容軻要在半年之後才成親，那梅妃出事，就是在一年之後的事情了。
燕隱行怎麼提前回來了？
難道是，她重生后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其他的人和事，也都跟著發生了改變？
這一想伏昭未免有些心驚。
看來，她自以為對未來的掌控，是錯誤的。
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伏昭正思考著，馬車已經緩緩地停了下來，清瑤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姑娘，到府了。」
焚香率先跳下馬車，搬出腳蹬扶著伏昭落地。
伏昭抬頭看向府門上懸著的匾額，燙金的「威儀侯府」四子在日光下刺目得很，她輕勾了勾唇角。
「我回來了。」
「姑娘，你說什麼？」焚香沒聽清楚伏昭的話。
「沒什麼。」
兩人說話間，沈妙書從前頭的馬車上下來，看了眼伏昭，什麼都沒說直接抬腳進門，伏昭剛要移步入內，忽然聽得一聲——
「娘。」女子嬌軟的聲音帶著欣喜響起。
伏昭一聽到這聲音，身子一僵，站住了腳步看著前頭。
一抹淡黃色的身影自門內快步走出，鑽進沈妙書的懷裡，嚶嚶地撒嬌，「娘，歡兒想死你了。」
「娘也想你。」
伏昭站在台階下，看著兩步開外親密相擁的母女，心頭一陣陣惡寒涌動。
伏君歡。
「娘不是說與兄長一同回來嗎？兄長呢？」
伏君歡欣喜地尋找了一圈，當看到伏昭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姐姐。」
伏昭還沒反應過來，便聞見了一股子甜膩的香味，伏君歡撞進了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
「姐姐，你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害妹妹想你想得好苦。」
「妹妹。」伏昭緊了緊手，強壓下心頭厭惡，把伏君歡從懷裡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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