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他說命運
燕隱行在涼亭邊的湖邊一刻大樹上找到了伏昭。
彼時，她正躺在大樹橫生出來的一條粗壯的樹榦上，曲著一條腿，提著一壺酒，正一口一口地飲酒。
紅彤彤的裙裾和著黝黑髮亮的柔軟長發從樹榦上垂下，清風送來，輕輕地搖擺，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空氣里浮浮沉沉。
眼角斜到走到樹下的人，男子白衣素雪，襟帶菲薄，姿態雅正冷淡，一臉的苦大仇深，不是燕隱行還能是誰？
她眼睛一亮，揚聲打招呼：「燕世子，你來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會來，也無半點意外，笑吟吟地俯視著他。
不知道喝了多少，淺淺琉璃色水眸里醺醺然，一脈脈地勾著他。
燕隱行周身沉寂地站在樹下，從樹葉縫隙里落下的月光在他身上斑駁地跳動，好一派雅極的姿態。
他聲音沉靜如水：「下來。」
「不。」伏昭就是喜歡和燕隱行反著走，故意和他作對：「我現在還沒過門呢，怎麼，現在就要命令我了。」
喝了不少酒，在清風陣陣里，她腦袋有些發麻了，卻還是記得不喜燕隱行，偏偏要不順他的心。
以前，她可是在燕隱行這裡吃了不少苦頭的。
燕隱行沒有出聲，冷著臉筆直站在樹下。
伏昭覺得悶，他這麼冷著一張臉來找她，一定是為了容景的事情，頓時一陣煩躁地說：「你不是要來救容景嗎？他就在我的寢殿里，你去救他得了，別管我。」
樹下的人沉默了半響，道：「不是。」
「不是什麼？」
燕隱行抬起頭看向她，波瀾不驚的幽深寒瞳凝著她：「我不是來找他。」
也不知道怎麼的，伏昭就在他的眸光里，心肝兒酥麻了起來，一陣惡寒，她假裝嗔怒：「騙人，你不是來找容景，難不成是來找我？」
又是一陣靜默，涼涼的春風拂來，吹得燕隱行耳邊髮絲一簇簇動，許久，他淡淡地發出一個聲音：「嗯。」
伏昭倒吸一口涼氣，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寢殿，容景那痛苦的哀嚎還在此起彼伏，看來燕隱行真的沒有插手這件事。
那他來這裡找她做什麼？
她的眼睛一閃，難不成燕隱行是以為她要和容景那個啥，才來的？
正思慮間，一個不小心她徑直朝著屬下栽去，當然，燕隱行還不至於看著她倒下無動於衷。
她成功地摔入了燕隱行的懷中。
這確實不是一個好姿勢，伏昭掙扎著想要下去，沒成想燕隱行已經不耐煩了，直接伸手點了她的穴。
伏昭憋得不行，眼珠子不斷地轉動，想要示意燕隱行，還有事兒。
「你眼睛抽風了？」燕隱行冷冷地壓下來一句。
她絕望了，放棄了掙扎。
容景啊容景，你這小子今晚要死精~盡人亡死了，可不要怪我，是因為，你有個好兄弟！
想著，她竟然發出了一聲嘆息。
這才後知後覺發現，穴道解開了，她欣喜萬分，一口氣全數噴出來：「燕隱行，你才抽風了呢，我是想要告訴你，容景還在鎏月宮裡。」
燕隱行抱著她，步伐沉穩地朝著他的折清宮走去，她抬頭只能看到他線條硬朗的下頜。
他反問：「又如何？」
「什麼又如何？」伏昭被他這理所當然的反問問得一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容景？」
「他自找的。」
伏昭：「……」
被噎到的伏昭，以為燕隱行是不曉得容景正在經歷什麼，她盯著他的下頜小聲說：「他中了合~歡散和春~宵露。」
沒人理她。
她又說：「我給他找了二十二個妓~院老婦。」
還是沒聲音。
伏昭驚詫，提高聲調：「我再不去放他出來，他今晚要精~盡人亡。」
燕隱行腳步一頓，終於……終於有反應了。
她以為他是要折返回去，把容景放出來了。
沒想到，燕隱行低下頭來凝眼看著她，語氣訓斥：「不許這麼粗魯。」
伏昭眼角抽搐，這這這，說精~盡人亡怎麼就粗魯了？
敢情他停下來，只是因為她說了一句粗魯的話，而不是要去救容景？
還真是，燕隱行又目不斜視地抱著她，直接回了昭雲院。
這一下，伏昭沒話可說了。
好好好，燕隱行你贏了。
很神奇的，這個晚上燕隱行沒有走，而她也沒有驅趕他的意思，兩個人還順便下了幾盤棋。
燕隱行很安靜，她不得不找話說。
「燕隱行，我特別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伏昭忍不住，蠢蠢欲動想要問出一直想要問的那個問題。
「說。」
還是那麼言簡意賅，伏昭也不在意，直接問道：「你為什麼要娶我？」
在所有人眼中，威儀侯府嫡女伏昭，實在算不上一個良配，燕隱行娶誰不可以，非要娶她。
燕隱行拿著黑子，有那麼一會兒沒有動靜。
半響，他手中的棋子落定，燕隱行緩緩回了一句：「我想要改變命運。」
「這和命運有什麼關係？」
伏昭納悶，娶不娶她和命運扯上什麼關係了？她也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是，婚娶從來都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燕隱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就在伏昭差點有些昏困的時候，燕隱行又說話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改變命運，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
這回答相當於沒答案，伏昭愣了愣，沒再繼續追問這件事情，反正，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和他成親。
放下一顆白字，伏昭佯裝無意問道：「你娶我，是為了驚覺大將軍的兵權吧？」
她沒有忘記那一日在北城燕隱行說過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燕隱行已經洞悉了她的身份。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說，是不是燕隱行和容軻一樣，之所以願意娶她，完全就是在覬覦驚絕大將軍這份勢力。
燕隱行抬眼瞪了她一眼，極其不屑地說：「我瞧不上這東西，你若是想要，神隱軍也給你。」
「我倒是想要，可皇上不允許。」
把驚絕軍給燕隱行，皇帝可能真就同意了，畢竟是自己的小舅子，自然是要心疼的。
可她要神隱軍，那就是非分之想，皇帝豈能不懷疑她有異心？
「你倒是誠實。」燕隱行的誇獎半真半假，頓了一下后，他忽然岔開話題，語氣嚴肅地說：「緝司台的事情，你聽我一句，做好你分內之事，不要過於認真，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有我擔著。」
「你怎麼擔著？」燕隱行這番話，她的確是有些感動的，卻不肯聽他的，道：「擺明是有人要借著這一次瘟疫之事把我除掉，我若不全力以赴，怕是會死得凄慘。」
燕隱行垂著頭，森森地說了一句：「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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