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離宮
甘微和重九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瞧著黑色紋龍的靴子邁了出去,燕隱行已經走出了後院。
重九舒了一口氣和焚香說:「好生照看著你們家主子,等她醒來后便告訴她,此事定了。」
說完便走了。
焚香愣了一下,此事定了是什麼意思?
伏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過後,守在床邊的是阿奴,見她醒過來,眼睛一下子便亮了,最終興奮地發出啊啊的聲音。
她伸手揉了一下他的頭髮,知道這少年沒安全感。
是怕她死了,便再也沒人管他了吧。
阿奴站起身來衝出門去,伏昭正納悶,沒多久阿奴便帶著焚香回來了。
手裡還端著一碗葯。
她把葯餵給伏昭時說道:「主子,快喝了,只是燕世子送來的葯。」
伏昭喝下那葯的時候苦澀難看,下意識蹙了一下眉尖。
隨口問了一句:「他什麼時候走的?」
「你睡過去沒多久他就走了。」焚香想了想又說道:「去找了甘微。」
伏昭抬起頭來,明顯感覺有什麼事情,有些急切地問:「我的人呢?」
她料想,燕隱行去見甘微就是為了這事情。
焚香端著葯碗的手頓了一下,有些心虛地和伏昭說:「你帶回來的那個人,現在就掛在城門口上。」
坐在床上的伏昭猛然站了起來,有些站不穩要栽倒,焚香一隻手端著葯碗一隻手去扶她,兩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死了嗎?」
她的語速很快,焚香被嚇到。
知道這個人對伏昭來說很重要,焚香的臉色很不好,說了一聲:「沒有死,不過,也快死了。」
這句話一出來,伏昭的臉色一下子便煞白了。
「是燕世子吩咐人做的,把他的舌頭切了,手腳砍了,掛在城門口。」
焚香是去見過那血淋淋的樣子的,現在想起來頭皮還是有些發麻的,燕隱行的手段,的確是夠殘忍的。
伏昭的聲音拔高來,有些惱怒:「他知不知道這個人對我很重要?為什麼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把人給弄成這個樣子了?」
她本來是想要審訊那個人的,可是,她還沒醒來,燕隱行就率先把人給處置了。
這個男人,太過分!
見伏昭這麼激動,焚香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勸。
她也覺得燕隱行做法不對,但是奈何,燕隱行豈是她可以評斷的?
伏昭推開焚香:「我要去找他!」
用了力度,焚香猝不及防的,手中的葯碗脫手而出,裡面還沒有喝完的葯汁灑了出來,在伏昭潔白的裙擺上,留下了條條蔓延的黑色~圖樣,看起來竟像是點綴上的暗夜裡搖曳的枯枝。
外面風雪大,伏昭已經跌跌撞撞沖了出去,焚香連忙跑去扶。
她還沒扶到人,伏昭已經停了下來。
廊檐玉階下,穩穩地站立著那黑衣男子,披著厚重的狐裘站在那裡,貴氣逼人。
眉梢平淡,抬頭看著她,說了句:「可是要找我?」
燕隱行來了。
焚香在伏昭的身後站定,沒有再去扶她,因為她知道,燕隱行會扶的。
「你為什麼要殺了他?」伏昭的聲音有些黯啞,拚命壓下去的火氣還是可窺一斑。
那個人還沒死,但是,切了舌頭和四肢,她就算是問,也問不出來什麼了。
「他該死!」
男人的聲音很是平淡薄涼,慢慢地走上來,伸手去扶伏昭。
她卻沒有領情,甩手便把他的手給甩開了。
怒目相對。
燕隱行抬高的手還僵在半空之中,那深邃無波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什麼都不說,來自男人身上天生的威壓,卻讓人無端感到喘不過氣來。
一瞬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伏昭心中惱怒難當,往日里的卑微謙恭消失得無影無蹤。
露出了她的張牙舞爪來:「你可知道,他是我唯一的線索?」
她看著他,無比的失望。
這個男人一定知道的,他怎麼會不知道?
只有從那個人的嘴裡撬出來一些有用的信息,才能破解這場瘟疫,到底是誰在背後主宰的?
如此喪心病狂,要整個建康城的人都死在他的陰謀之下!
如此關鍵重要的線索,燕隱行竟然毀了。
她怎麼能不生氣?
而且,燕隱行只給她三天的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她明天再拿不出什麼證據來,燕隱行豈會饒了她?
越想越是火氣攻心,她站不穩朝後跌去。
「主子。」
焚香叫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拉伏昭,那個男人在她的前頭伸出手去,修長的一隻手繞過她的腰,一把便把她撈了過來。
冷風夾帶著白雪飄入廊下來,尊貴如斯的男人在面對伏昭的怒火時,卻只是低低地嘆了一聲。
然後溫聲軟語輕哄:「怎生還這般沉不住氣?」
罷了后,怕她再度氣急攻心,便直接說道:「你想問的,我都幫你問出來了。」
那身著黑色狐裘的男人,柔軟毛髮簇擁在脖頸上,風吹動著,蕩漾在他冷硬下頜上,雪光里,雍華高貴不可方物,可是焚香卻只瞧見,他眼角眉梢上的柔情。
一點點融化他眉宇間的凌寒,刻骨溫柔不能比。
她的心一動,或許這燕世子對主子,是真心的。
這個時候她才恍然之間發現,燕隱行在和伏昭說話的時候,自稱我,而不是本世子。
這等細微之事,現在一一想來,竟都含了情意。
她心中忽然有些難過,多情又如何?
最後,恐怕都飲了恨。
伏昭微微愣住,男人已經彎下~身來把她攔腰抱起,如那日一般,抱著她進了屋,動作輕柔得很,好像懷中抱著的是珍寶,捨不得用了一點力氣,有所損傷。
焚香站在廊下,依舊能夠聽見屋內輕飄飄地傳來燕隱行溫柔的輕哄聲:「可是氣壞了?」
又是一些無奈的低笑,爾後便聽到伏昭道了句:「對不起。」
她鮮少對別人道歉,難得如此溫順乖巧。
焚香露出一絲笑容來,轉身離開了。
屋內,伏昭被燕隱行抱著坐在美人榻上,就著旁邊的火爐烤著,她坐在他的懷裡,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著,這樣親密無間的姿態,讓伏昭覺得尷尬不已。
身體僵硬被他抱著,輕易不敢動。
頭頂上傳來男人低低的促狹的笑意:「這麼緊張作甚?難不成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她想要回答會,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這個時候接下他的話討論這個話題,會讓她更加尷尬。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些,她問他:「你從那個人嘴裡問到了什麼?」
昨晚上在皇宮抓到的人,是準備給皇宮水源投毒的,若是昨晚上伏昭沒有抓到他,估摸著今日,皇宮裡便會出現瘟疫患者了。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審訊便昏睡了過去。
午後安靜的後院沒人話語,她似乎都能聽見落雪從枝頭落下的簌簌聲。
男人溫熱的呼吸就在頭頂,他輕聲說了兩個字:「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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