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斷他的腿
「替我更衣。」伏昭搭著焚香的手起身。
「姑娘這是要作甚?」
伏昭沒說話,急急套了外衣便往外走,焚香急急地跟著:「姑娘,外面風寒,你身子不好,有事讓奴婢去做就可以了。」
伏昭腳步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麼,上下打量了一遍焚香,說:「你去換身夜行衣,記得戴上面紗。」
「啊?」焚香愣住。
伏昭不由分說地催促:「快去,順便幫我也準備一套行頭。」
焚香沒再多問,匆忙去準備,兩人迅速追趕伏夷。
春夜料峭,幸得伏夷矯作,一路上走走停停並不快,約莫半個時辰,伏昭便在官道上瞧見了伏夷一行的車駕。
「停下。」伏昭命焚香把馬車停靠在路邊,指著前頭不遠處伏夷的車駕:「看到世子了嗎?」
焚香拉著韁繩,點頭:「看到了。」
「走,把他劫了。」
「啊?」焚香咋舌。
「打劫懂嗎?」
焚香咽了咽口水,「姑娘,我們有錢,不用打劫世子。」
「我不要錢。」伏昭眯了眯眼,聲里發狠:「我要你打斷他的腿。」
伏夷絕對不能在她之前回建康。
焚香傻眼,回頭不確定地看著伏昭,同時心中又有些小激動,難不成姑娘忽然開竅,知道反抗了?
「走。」在追趕伏夷的路上,伏昭已經早早換好了夜行衣,把黑色面紗蒙上,人已經飛掠出去許遠。
「姑娘。」焚香趕忙追了出去。
焚香跟了她多年,武功算不得上乘,可伏昭生怕不能護她周全,特意在輕功這一塊用了心教,焚香的輕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她趕超在前頭特意等她的伏昭,看著不遠處伏夷緩緩前行的馬車,心一橫,身子輕快地躥過去,定定落站在了驅車的馬背上。
伏夷那些個隨行在側的侍衛立刻警惕,齊齊橫刀。
「什麼人?」車夫嚇了一跳,下意識便猛地拉住了韁繩。
馬車頓了一下,停了下來。
裡頭立刻傳來一聲惱怒的罵聲:「廢物,你幹什麼?」
隨即,帘子被人掀開,伏夷那張慍怒的俊臉探了出來,本想責罵車夫,看到站在馬背上的黑衣人的時候,他的臉色猛地變了。
「你是什麼人?」
「看不出來嗎?」焚香亮出腰刀,在馬車廊前風燈的盈光下,刀尖明晃晃地指向伏夷,「搶劫!」
伏夷愣了一下,爾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輕蔑地指著焚香笑道:「就你?」
「還有我。」
馬車頂上慢悠悠地落下三個字,聲線低沉,雌雄難辨,隱約還帶著笑意。
伏夷沒想到頭頂上有人,乍聽到這話,嚇得一陣哆嗦,下意識就要往馬車裡躲。
伏昭飛快出手,拽住他往後縮的頭髮,硬生生把人從裡頭拽了出來。
「啊……」伏夷疼得大叫,「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把他們殺了,竟敢打我,把他們碎屍萬段。」
幾個侍衛恍然回過神來,剛想動手,焚香已經率先沖了過來。
伏夷身邊那幾個護衛,酒囊飯袋,絕不是焚香的對手。
山間官道,夜來了無聲,春風吹動馬車帘子,伏昭拽著伏夷穩坐在馬上頂上,淅淅瀝瀝的春雨拂在臉上絲絲冰涼。
慘叫聲聲隨風掠來,片刻,伏夷那些個侍衛便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哀嚎著爬不起來。
伏昭一甩手,徑直把伏夷丟到了焚香的腳邊,焚香順勢抬腳,把人狠~狠地踩在了泥地里,在他眼前晃動著短刀。
「大俠,別殺我。」伏夷見形勢不對,哆嗦著說:「我有好多錢,全給你們,求你別殺我。」
還沒等伏昭和焚香說話,伏夷朝著呆若木雞的車夫喊叫著:「快給他們。」
車夫哆哆嗦嗦地爬進馬車,抱著一個包裹出來,怯怯地遞給焚香。
焚香接過包裹掂了掂,「還挺有錢的。」
「我所有錢都在這裡了,我可以走了吧?」伏夷慢慢地挪著想要遠離焚香,伏昭卻清晰地看見他把手悄悄地插~進靴子,握到了匕首的手柄。
伏昭心底冷笑,在伏夷即將抽出匕首之際跳下,膝蓋一彎,重重地壓在伏夷的腿上,手腕翻轉。
只聽得「咔」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官道上無比清晰。
緊接著,便是伏夷撕心裂肺的嚎哭聲。
「啊啊啊……」伏夷疼得死去活來,抱著短腿撕心裂肺地哭叫:「我錢都給你了,你怎麼能……」
伏昭拍了拍手站直,挑眉冷笑:「我什麼說過只要錢了?」
「你……」伏夷嚇得魂飛魄散,恐懼地看著伏昭,傻了。
在他無比恐懼的眼神里,伏昭倏然彎身,飛快地拔出他藏在靴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直插~入他的膝蓋。
「我還要你這條腿!」
話落,伏昭已經轉身離開,身後是伏夷凄厲的痛呼聲,一開始還很高亢,慢慢的弱了下來。
伏昭的心,一時愜意無限。
返回馬車,焚香把懷裡的包裹放下敞開來,裡面是各種金銀細軟,焚香嘖了一聲說:「夫人對世子是真捨得,用金銀珠寶泡著,這日子過得可不是一般的瀟洒。」
「母親自是捨得。」
伏昭難免心生酸澀,她和伏夷的命運,真真是天壤之別。
「做得不錯。」伏昭尋思了一下,吩咐道:「回去后,趁著夜色散給百姓。」
焚香一點就通,「好,相信明個就會傳開,定縣來了個劫富濟貧的俠盜。」
兩人驅車迅速趕回別院。
伏昭剛在房中坐下,清瑤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大聲嚷嚷:「古先生,古先生……」
她在屋裡找了一圈沒見到人,問伏昭:「姑娘,古先生呢?葯童說古先生到你這裡來了,他人呢?」
伏昭冷冷地看著清瑤,自打進門,這個奴才一不行禮,二不拘束恭敬,言語中,更像是質問。
伏昭自嘲地想,上一世她到底是多麼卑微多麼愚蠢,竟把一個這樣的奴才養在身邊。
清瑤自始至終都是伏夷的人,只可惜,她到死才知道。
伏昭悠閑自得地品著茶,理都沒理她。
「姑娘?」清瑤蹙著眉頭,「你聽到奴婢說話了嗎?」
「聽到了。」伏昭輕搖著白玉茶盞。
「那你怎麼不吭聲?」清瑤不滿地質問,絮絮叨叨地說:「你知不知道世子……」
「清瑤,你怎麼能這麼和姑娘說話?」焚香自門外進來,蹙眉看著清瑤:「到底你是主子還是姑娘是主子?」
清瑤被噎了一下,又不好發作,站直了身子,端端正正地給伏昭行了個禮:「姑娘,奴婢莽撞,可事出有因,世子他……」
「古先生被我打發去買葯了。」伏昭打斷她的話,故意不讓她說完。
「什麼?」清瑤差點跳起來了,瞪著眼睛氣急敗壞地說:「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讓古先生出去?」
焚香看不下去,剛準備開口,伏昭伸手阻止了她,微笑問清瑤:「古先生本就是母親指派給我隨行大夫,我吩咐他還用你管不成?」
圓桌上燈火脈脈,清瑤有些出神地看著伏昭,姑娘笑顏淺淺,她的眼底燒著兩簇火光,映得一雙眸子熠熠生輝,直勾勾地看過來,清瑤只覺得心頭一陣生寒。
說不出來的感覺,伏昭還是伏昭,可她就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強~壓下心頭的異樣,清瑤訥訥地解釋:「奴婢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焚香。」伏昭緩緩靠向軟枕,斂去臉上笑意,冷聲吩咐:「奴才言行無狀,拉到外頭,跪滿兩個時辰。」
焚香意欲為清瑤求情,話還沒說出口,清瑤便大聲嚷嚷了起來:「姑娘,你不能罰我,我還要為世子……」
焚香立刻把求情的話吞了回去,訓斥清瑤:「一口一個世子,清瑤,你是不是忘了,姑娘才是你的主子。」
不容清瑤掙扎,焚香鉗制著她的手臂把人拖了出去。
片刻后焚香返回,「姑娘,清瑤不肯受罰,一直嚷著要替世子找大夫,奴婢只得點了她的穴。」
伏昭點頭,閑閑地翻著手中書卷。
焚香過來替她斟茶,頗為不平地說:「也不知清瑤這是怎麼了,對世子這麼上心,奴婢瞧著,她對姑娘都沒這麼好。」
「她是伏夷的人。」
「啊?」焚香手抖了一下,茶水灑出來燙紅了手背。
「怎這麼不小心。」伏昭拉過她的手,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滾燙的茶水,心疼地吹著她發紅的手背。
焚香受寵若驚,抽出手甩了甩,不在乎地傻笑:「沒事,奴婢不疼,跟姑娘在軍中多年,皮糙肉厚得很。」
伏昭一陣觸動,「跟著我,你受苦了。」
她這一生到頭,至始至終忠於她,對她好,寧願為她捨去性命護著她的,也只有焚香。
焚香不知道,她在伏昭的心中有多麼重要。
這一生,唯有焚香,是她的家人。
「姑娘說的哪裡話,跟著你奴婢一點兒也不苦。」焚香為伏昭重新斟茶,雖臉上不表露,心中卻是欣喜萬分的。
以前伏昭從來沒和她說過這般貼心的話,受了傷也不會這般溫柔以待,主僕有別她並不覺得什麼,可現在伏昭待她,真真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伏昭暗自琢磨,往後要走的,是她的復仇路,面對的不僅僅是侯府這一群豺狼,更有不可撼動的參天大樹,晉王府。
其中艱險自不用說,該是為焚香尋個好人家的時候了。
免得跟著她,命懸一線。
眼下她還沒想好怎麼和焚香說這一切,便暫時按下不表,待回建康后,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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