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主母之威
伏昭望著銅鏡里自己的倒影,冷然地揚了揚唇角:「她不敢!」
復又嘲諷地說:「她只會在暗地裡對我下黑手。」
她太了解沈妙書了,沈妙書一直都是個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人,她不會直接和伏昭撕破臉,因為她怕,怕伏昭把秘密抖出去,如此,她多年的籌謀,都會打了水漂。
焚香執著桃木梳的手一頓,「姑娘的意思是……?」
可怕的猜測被她咽了回去,搖搖頭像是安慰伏昭又像是自我安慰般道:「夫人是姑娘您的親生母親,怎麼的也不會對姑娘太過分。」
伏昭冷笑:「焚香,你記住,這世上最大最可怕的假象,就是親情。」
焚香的心咯噔了一下,正不知該說什麼時,清瑤端著葯進門,頗為乖順地躬身行禮:「姑娘,該喝葯了。」
伏昭睨了她一眼:「放下吧。」
清瑤把葯擱在伏昭的手邊,見伏昭遲遲未動,她開口催促:「姑娘,要快涼了,古先生吩咐過奴婢,葯要趁熱喝了,不然便沒了效果。」
這是要盯著她把葯喝了才放心啊!
伏昭心底冷然,臉上不動聲色,皺了皺眉嫌棄道:「聞著著實苦澀,清瑤,你去取些蜜餞來。」
清瑤心中犯嘀咕,前頭伏昭喝葯一直都是很乾脆的,從不說苦,今個這是怎麼了?
可昨日的事讓她對伏昭多少有了幾分忌憚,沒敢多說,應聲出去了。
待清瑤出門,伏昭端起葯盡數澆到了蘭花盤裡,看著濃黑的葯汁沉入黑色的土壤,伏昭的眸色寸寸結霜。
愈發斷定,這葯肯定有問題。
「焚香,你去替我辦件事。」伏昭轉身看向焚香,壓低了聲音細細囑咐,末了嚴肅問:「可都記住了?」
焚香興奮點頭:「奴婢記住了。」
「記住,速度要快。」伏昭擺了擺手:「去吧。」
焚香前腳剛走,清瑤後腳便捧著蜜餞罐子回來了,沒見著焚香,佯裝若無其事地問:「咦,焚香呢?」
伏昭捏了枚蜜餞含在口中,抬腳出門,理都沒理她。
東院。
伏昭一進門,便感覺到了一陣壓抑。
院子里,以伏夷兩個侍妾為首,兩兩相對跪著一眾奴僕,正在互相扇著對方的耳刮子。
每一個人的臉都已經被扇得紅腫,在旁監督的婦人依舊不滿意,扯著嗓子呵斥:「都沒有吃飯嗎?你們不打,我就讓他們打!」
她的手指指向立在院里的幾個身強力壯的護衛,跪在地上的一眾奴僕直嚇得瑟瑟發抖,咬著牙卯足勁朝昔日姐妹的臉上扇去,同時承受著扇在自己臉上的巴掌。
一時之間,院子里啪啪的巴掌聲此起彼伏,監督的婦人冷眼瞧著,發出低低的冷笑聲。
「馮嬤嬤。」伏昭輕喚了聲。
見是伏昭,一臉橫肉獰笑著的婦人立刻換了張臉皮,和藹地笑著迎上來,「大姑娘,你來了。」
她上下打量著伏昭,極是心疼地說:「這才半個月沒見,大姑娘怎的又瘦了,婦人該又要心疼了。」
伏昭微笑著看馮氏演戲。
等馮氏絮叨完,她這才問:「嬤嬤,她們這是作甚?」
馮氏瞪了一眼院中奴僕,揚聲道:「這群奴才沒個頂用的,連主子都照看不好,夫人心善小罰她們,以讓她們長點記性。」
伏昭看了一眼那兩個侍妾,她們互扇耳光,眼中含淚始終不敢哭出聲,委屈地咬著唇,扇得狠了,兩人的唇角都現了血絲。
許是感知到伏昭在看她們,她們也看了過來,馬上便又慌亂地低下頭去了。
伏昭靈光一閃,或許這兩人,能給她帶來別樣的驚喜。
「嬤嬤,哥哥是在外頭受了傷,這事兒她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伏昭溫聲啟口,求情道:「母親心善,既是小懲,她們也受到了教訓,不如就饒了她們。」
「這……」馮氏猶豫,明顯不想就這樣放過她們,可伏昭話說得這般好聽,很難讓她說出反駁的話來。
伏昭壓低聲音:「再說,母親身份貴重,來了此地,當要避嫌。」
馮氏恍然大悟,懊惱道:「是是,老奴怎麼忘了這茬了。」
「都滾下去。」馮氏低喝,一眾奴才如獲大赦,連滾帶爬逃出了院子。
伏昭轉身跟著馮氏正欲進屋,身後傳來一道鶯鶯軟聲:「妾身謝過大姑娘。」
伏昭腳步一頓,偏過頭看向身後眉目秀麗女子,她著軟黃色的煙波緞,纖腰如柳枝,春風輕拂可折,身段極是輕盈細軟。
她朝伏昭盈盈拜禮,謝過後施施然離開。
伏夷的侍妾,柳氏。
伏昭不自覺彎了彎唇,方才那麼多人,一個個驚慌失措只顧著馬上逃走,只有柳氏還知道感恩。
先前見她,她總是塗抹著厚厚的胭脂水粉,打扮得花枝招展,伏昭便也沒怎麼注意她。
今個發現,這柳氏,倒是個妙人兒。
「昭兒。」屋內婦人溫柔的喚聲傳來。
伏昭臉上的笑容稍稍凝滯,復又揚起恬淡的笑容,轉身入內,福身行禮:「女兒見過母親。」
「快起來。」夫人親昵地拉住了她的手。
伏昭低著頭,首先入眼的是婦人伸過來的兩隻手,肌膚白嫩滑膩,指上佩戴著精雕細琢的名貴紅玉髓瑪瑙。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婦人,她的身材豐腴,穿著桃紅色的盤錦窄薄羅裙,領口鑲著藍色的玉松石扣子,面如玉盤,細畫柳眉,淡妝恰到好處,溫婉端莊,又不失雍容貴氣。
這就是她的母親,威儀侯府的主母,沈妙書。
「昭兒,你的手怎這麼涼?」沈妙書心疼地揉著伏昭的手,萬般心疼地念叨:「正是春寒,你的身子不好,更要細心保暖才對,出門時該帶個手爐才對。」
說著,她橫了清瑤一眼,冷聲訓斥:「你這奴才是怎麼照顧主子的?這點兒事都做不好,留著你頂什麼用?」
清瑤猛地一抖,徑直跪了下來,一邊自扇耳光一邊認錯:「夫人贖罪,是奴婢疏忽,奴婢這就去取手爐。」
伏昭瞧著,心中冷笑,沈妙書一句話就能把清瑤嚇成這樣,可見這奴才被沈妙書調教得服服帖帖。
沈妙書才是她的主子。
「不用了。」沈妙書朝馮氏使了個眼色。
馮氏立刻會意,架起清瑤往外拖。
很快,伏昭便聽到了一聲聲清脆的巴掌聲,一記比一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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