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陸清
炊煙裊裊,庭院中的飯菜香氣夾雜著些許的燒柴火的味道,顯得十分别致。
秦子越到底是悄悄地去,又悄悄的回到了廚房。
等到陸清跟著榴紅一前一後邁進廚房門檻的時候,秦子越正和陸衡靠坐在旁邊的木椅上說說笑笑。
隔著朦朧的燈火,某人的側臉看起來猶如刀刻般,瘦削立體。
燭火明明滅滅,將他的身影分成了兩部分。
一般沐浴在燈火中,影影綽綽。
另一半淹沒在黑暗中,透著一股不易令人察覺的落寞與孤寂。
陸清沒有看太久,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瞼。
旁邊的榴紅見此情景,還頗有些意外。
以往秦子越總是與她天南地北的分隔兩地,有時候一年到頭也不一定能見上一面,所以秦子越回來的時候,陸清總是無時無刻的粘著他,說說笑笑的。
今日倒是出奇地安靜。
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對,榴紅也沒有多話,便拉著陸清一起落座。
今晚宋赫出府赴宴去了,所以眼下只有他們四個人在一處用餐。
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端上桌,氛圍顯得越發安靜。
榴紅眉目染上幾分淡笑,朝著秦子越道:「子越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日剛到,因為是陛下召見,所以回來之後,就先進宮面見陛下去了,今晚多有打擾。」
「這話未免太生分了。」
榴紅親自盛了碗雞湯,遞到秦子越跟前,笑著說:「多吃點,我瞧著你似乎又瘦了,還有點憔悴,想必是為了趕路,沒有睡好吧?」
「多謝紅姨掛心,我一切都好。」
榴紅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默默扒飯的陸清,忍不住笑道:「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
陸清抬了抬下巴,神情看起來有些蔫蔫的,她點了點頭,也支起身子盛了碗雞湯,卻轉手遞給了陸衡。
「哥哥,你也多吃點。」
「呦?給我的?」
陸衡笑起來,有些稀罕道:「難得啊,你的眼裡還有我這個哥哥。」
說完,陸衡還沒來得及品嘗一下陸清親手盛的雞湯,瓷碗就被陸清原原本本的端了回去。
陸清:「話多的人不配喝湯。」
陸衡:「……」
家裡成天就是這樣熱熱鬧鬧的,看他們鬥嘴,榴紅也十分歡喜,並沒有打算制止。
榴紅安安靜靜的吃完飯,旁邊的幾個小朋友還別彆扭扭的,似乎心思也沒在飯桌上。
榴紅緩緩起身,朝著眾人道:「我吃飽了,還有點事,就先回房了,你們慢慢吃吧。」
「哦,娘親不喝點湯?」
「不了,你們快吃吧。」
榴紅轉身離開,臨近門口的時候,又回頭朝著陸衡笑道:「阿衡,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剛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還沒送到嘴裡的陸衡,頓時停下了動作。
他愣了下,而後應聲:「好,我這就來。」
於是,廚房內就剩陸清和秦子越兩個人了。
四四方方的方桌,陸清就坐在秦子越對面。
她面色沉靜,低頭乖乖的用勺子攪著碗內的雞湯,幾乎也沒打算喝。
秦子越更是直接放下了筷子,一雙黑眸靜靜的凝望著她,顯然是打算說點什麼。
「你……」
「我也吃飽了。」
陸清起身,猝不及防的打斷了秦子越的話語,而後露出客氣又疏離的淡笑,「秦將軍慢用。」
「……」
成年後的秦子越,不,應該說是進入軍營之後,秦子越聽到了別人對於他的稱呼,最多的就是秦將軍。
但這三個字,他從未從陸清的口中聽見過。
當然,他也並不覺得陸清會這樣稱呼他,甚至對他露出這樣的陌生的眼神。
秦子越起初覺得自己能夠承受得起,可現在面對著面,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她說『沒有』,心裡就跟扎了根刺似的,難受至極。
陸清轉身準備離開,身後響起『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是椅子跟地面猛地摩擦發出的聲音。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一抹冰冷的觸感包圍。
秦子越倉促的抓住她的手,聲音透著啞調,「我們談談。」
「我跟秦將軍應該沒什麼好談的吧?」
「……叫我子越。」
陸清抿著唇,唇角的笑意有些譏諷,「我偏不。」
說完,陸清便用力甩了甩秦子越的手,但他抓得緊,也沒甩開。
不過秦子越對待陸清倒也不敢用蠻力,所以雖然握得很牢,但也不至於弄疼她,就是這樣牢牢地掌控著,讓陸清無法脫身。
見他這樣,陸清有些惱。
「秦子越,你要幹嘛?」
「跟我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放開我。」
秦子越沉默。
陸清怒氣上頭,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再不放開,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清清,我……」
「我沒空聽你說這些。」
陸清把臉轉到一邊,而後冷聲道:「秦子越,你我之間的事情,你心知肚明,可你依然選擇拒絕了我,你不敢去面對自己的心意,我敢,但不代表任何時候,我都會等你。」
「上次的話說出口,我也得到了答案,你最好也別後悔。」
陸清一口氣說完,然後拽回了自己的手腕。
這次秦子越沒有強行攔著她,所以陸清很順利地甩開了她。
餐桌上的飯菜,此時此刻已經涼透了。
秦子越獨自站在這裡,看著陸清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的某些想法,幾乎也是呼之欲出。
一開始,他比她膽小,不敢正視自己的心意,也不敢要了她的未來。
到頭來,也比不上她洒脫。
秦子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似乎誰也不知道。
但秦子越回到小院之後,沒多久外頭便想起了敲門聲。
秦子越在金陵沒什麼朋友,所以眼下也想不到會是誰來找他。
結果打開門之後,陸衡提著兩壇酒,朝著他笑道:「愣著做什麼?我來看望一下失意的兄弟,不會不歡迎吧?」
「進來。」
住屋內燃起燭火,『啪啪』的燈火爆裂聲,清淺低微。
但陸衡笑了笑說:「燈花爆,喜事到,看來我們秦將軍不日就會有好事降臨了。」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那一套了?還是留著哄紅姨開心吧,我可不吃這一套。」
秦子越率先端起一壇酒,也沒拿酒碗,掀開蓋子直接仰頭痛飲了起來。
酒液順著他的唇角,流過凸起的喉結,又逐漸落在衣服上,然後滲透出幾分酒香。
陸衡也沒攔著,只是看著他,淡聲笑道:「你把自己灌醉,能有什麼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