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寺
「承歡。」季乘雲忽然出現,跨過門檻跟了她們跟前。
「大夫,承歡她沒事吧?」季乘雲打斷了大夫的話。
大夫又複述了一遍,只道沒什麼大礙,「胎兒脈象也很穩定,大人可以安心。」
承歡有些驚訝,沒想到兄長這戲做這麼全套。但謹慎些確實比較好,省得落下話柄,傳到父親那兒。
「好,多謝大夫。」季乘雲笑著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兩,賞給了大夫,又命阿松送大夫出門去。
這才轉頭和承歡說話:「你害怕水,二妹妹不是不知道,還這般對你……」他沉吟,面色凝重,顯然不高興了。
承歡和善如雖然平日里不對付,但善如也沒做過什麼大壞事,不過言語上比較刻薄。承歡還是道:「二姐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季乘雲心裡卻想,季善如和季霈一脈相承,都是自私自利又陰險毒辣的東西。等著看吧,只需要一點點刺激,她就會露出尖利的獠牙。
多好看的戲碼啊,看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又窩裡橫斗。
這話他卻不能透露給承歡半分,至少目前不能。
季乘雲斂眸,握住承歡的手,她手還有點冷。他笑說:「怎麼手這麼冷?還沒回暖?」
這大夏天的,她的手卻這麼冷,還說不是體弱。
承歡抽回手,「待會兒就好了。」
季乘雲正色看她一眼,承歡沒來由地愧疚起來。兄長也許只是表達一下關懷,她反應似乎有些大?
承歡咬唇,思索著怎麼挽回。可季乘雲又已經漾出一個輕淺的笑,把話題揭過去,「嗯,待會兒咱們就回家吧。」
「啊?」承歡又一怔,她還計劃去張治成家裡看看。
她低頭,目光躲閃得太明顯。季乘雲在心裡無聲地笑,她根本不會撒謊。以她的個性,肯定要去那個張治成家裡瞧瞧。
他也不揭穿,手指輕敲著桌面,彷彿在等她下文。
承歡抬一眼,又低頭,說:「我……和湘湘還有別的地方要去,兄長自己回去吧,到時候我和湘湘回去就好了。」
「好。」季乘雲答應得很爽快,倒讓承歡意外,她還以為他要追問。
見他答應了,承歡鬆了口氣。正好趙湘湘和青禾也換了衣服過來,在門口碰上。
趙湘湘挺嫌棄青禾的品味,「柳柳,你這都什麼衣服啊?好難看啊。」
青禾當即不服氣,與她爭論:「哪裡難看了?」
趙湘湘還欲說下去,目光一轉,看見承歡,又把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提著裙子跨過門檻,關切地問承歡情況如何。
承歡搖頭說什麼,兩個人這才放了心。
既然沒事,又出了這種事,玩樂的興緻早就沒了,便一拍兩散,決定各回各家。
青禾還沒立公主府,仍舊要回良妃那裡去。禮王便說同她一起進宮去。至於趙湘湘和承歡,便往張家去。本該季乘雲送季甜清回季家,可他忽然說有點事要處理,便囑咐趙夢成送季甜清回家。
眾人在禮王府邸前分別。
*
承歡攥著一把銀票,手心因緊張而微微出汗。她把東西都換成了銀票,也沒多少,但到底是心意。
銀子可真是好東西,需要的時候,它能解決問題,倘若解決不了問題,也還能買一個心安。
趙湘湘看出了她的緊張,便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待會兒我去給,你在後頭看著就好。」
承歡點了點頭,朝趙湘湘感激地笑了笑。
張家住在小巷子里,馬車進不去,只能停在外頭街上。承歡幾個人步行進去,她找了個暗處,把銀票給了趙湘湘,遠遠看著她敲門。
張家父母打開了門,表情似乎是悲痛的,又似乎不是。承歡隔得太遠了,根本看不清楚。她手指摳著牆縫,很是難受。
趙湘湘不知道和他們說了些什麼,很快就過來。她一臉疑惑,小聲說:「好生奇怪,他們說,已經有貴人給過一筆大銀子,讓他們以後好好活著。這錢就不能再收了。我說這是我的心意,好說歹說才讓他們收下了。」
承歡面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會是誰呢?他也沒結交到什麼權貴好友,哪來的人給一筆大錢?
她腦中閃過個人,季乘雲。
也不知是不是,左右無從得知,承歡嘆了聲,和趙湘湘離開張家。她還想去他的墳墓上看看。
張治成前兩天才下了葬,墳墓不算氣派,墓碑和土都是新的。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成了一抔黃土。
承歡心裡難受得很,靠在趙湘湘肩頭,忍不住紅了眼眶,「早知道會如此,也許……也許我就該自己離開。」
她往趙湘湘肩上靠,趙湘湘拍著她的背,大咧咧地安慰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說不定他這一次重新投胎,就能投胎到富貴人家去。這也不能全怪你吧。」
承歡低低地啜泣,還是揪著心。
她在墳前敬了杯酒,然後和趙湘湘離開。趙湘湘送她到季府門口,回到季家,承歡才知道季乘雲還沒回來。
她和佛心往依蘭閣去的路上,恰好遇見季善如。善如已經換了衣服,重新打扮過,又是盛氣凌人的樣子,譏笑承歡:「怎麼?這麼捨不得?才幾刻鐘沒見。」
承歡不搭理她,自顧自往前走。
季善如啐了聲,也覺得沒意思,領著丫頭走了。
承歡回到依蘭閣后沒多久,下起雨來。細細密密的雨線從檐上淋下來,烏壓壓地,一下子就變得沉悶不已。
承歡撐著下巴,心情還沒迴轉。
季乘雲沒撐傘,冒雨進了靈山寺門。
一瞬間的迷霧籠罩著整座山,季乘雲停在寺門口,雙手合十朝寺門鞠了個躬。這會兒外頭一個人也沒有,只他一個人在雨里站著。進了寺門,輕車熟路往裡走,繞過前殿,便有小沙彌認出他來。
「陸施主,你怎麼不撐把傘?」
季乘雲氣質和雨一般陰沉,言簡意賅:「忘了。」
小沙彌領著他往裡走,又繞過幾處院子,停在一處廂房門前,收了傘,念一句阿彌陀佛,「陸施主,請進吧。師父他還在誦經,待會兒便過來。」
「勞煩,多謝。」季乘雲推門進了廂房,房中清幽,他沒坐,靠著門邊的牆左腳受力站定,抱著胳膊,闔上眼皮。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一刻鐘,或者是兩刻鐘。直到有人推門進來,喚了聲:「微之。」
季乘雲睜開眼,聲音霧沉沉地往下墜:「以你的標準來看,我最近做了很多件錯事。」
無塵笑了聲,點上蠟燭,「阿彌陀佛,你說它是錯事,可你仍舊做了。那便說明,在你心裡,那是對的事。」
季乘雲抱著胳膊,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殺了個人。」
無塵問:「那你覺得他該殺嗎?」
季乘雲搖頭:「不知道。也許不該。」
張治成也許有錯,他捨得拿承歡去換前程,他所謂的情意是那麼不堪一擊。那一刻,他想殺了他。
除此之外,當然還有嫉妒,還有很多複雜的情緒。
無塵點頭,又問:「這是一件,很多件還有什麼呢?」
季乘雲說:「我還騙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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