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完全的時間能力
昏黃的路燈在陰冷的夜風裡更顯幽暗，靠著有些舊的長椅，岳晟和一個男子並排坐著，只是他已經是個死人，臉上的表情安靜得很，就像是猝死一樣。看了眼手上GPS全球定位儀上靜止下來的光點，男人站了起來，替死去的岳晟拉緊了身上的大衣，動作輕柔而細緻。「開始了。」彎腰的男子忽然看向了遠處，那裡正是劉豹和高進所在的街道。
劉豹的腳步就像是踩著空氣一樣移動，宛如遊盪的幽靈。看著那雙越來越接近的黃玉雙瞳，高進發覺自己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他的眼睛再一次充血，變成了可怕的赤紅色，臉上露出了狂意，可是儘管他釋放了被壓抑的自己，卻仍舊無法讓身體動起來。
「用情緒來推動力量，真是很少見的類型。」三百米外的路口，如鬼魅般行走於黑暗中的男子看著被劉豹的『氣』禁錮住的高進那雙如血一樣赤紅的眼睛和臉上那種狂意，顯得有些意外，「不過這種力量嚴格說起來，並不完全算是自己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擺脫這種不可控的狀態。」男子停下腳步，自語了起來，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被劉豹外放的『氣』死死壓制住的高進，赤紅的雙眼裡，黑色的瞳仁變得清澈起來，臉上的狂意也平復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掌握住了這種狀態下的自己，過去每當他發怒的時候，人便會不受控制地使用暴力，自從四年前毆打那個虐待自己孩子的家長而被取消教師資格以後，他便一直壓抑著自己，讓自己成了一個平庸的老實人。
四年時間，高進幾乎成了另一個人，甚至連他自己也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變了，可是劉豹的出現，卻讓他再一次變回了以前的樣子。而現在，在劉豹外放的『氣』壓倒性的逼迫下，高進雖然因為發怒的情緒而爆發著自己的本能力量，但是依然難以掙脫劉豹加在他身上的『氣』鎖，不過這樣反倒是讓高進在爆發的身體狀態下，恢復了平時的自己。
高進的目光冷靜了下來，他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劉豹，不放過他身上任何一個地方的細節，他要找到自己不能行動的原因，破除現在這種被禁錮一樣的情形。
「嗯，竟然那麼快就擺脫了。」遠處的男子感覺到高進身上原本暴躁的極動之氣靜了下來，眼神變得迷惑起來，「極動之氣居然在難知如陰下存在…」
高進眼前的世界再一次變得如斷續的時鐘那樣，就像他看到郭文和劉豹在客廳交手時的第一擊那樣，整個空間似乎停滯了下來，以極慢的時間運行。雖然身體還不能動彈，但是高進卻看到了一些超出他認知的東西，看上去好像停下來的劉豹身上，有閃電般的極細光弧跳動，射向他的身體，就像一道一道的絲線將他捆綁了起來。高進無暇去考慮這些光弧究竟是什麼東西，他現在想的就是如何掙脫這些光弧對自己的束縛。
突然而至的阻滯感讓男子看向高進的目光變得震驚起來，雖然是不完全的時間能力，但是卻已經足以對付和他同級別的人，男子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高進終於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隨著上面光弧的破碎，自他的右拳開始，就像斷裂的冰層一樣，他身上覆蓋的光弧劇烈地破碎起來。擺脫那窒息般的束縛以後，高進走向了劉豹，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面前就像是有一股極大的阻力，讓他舉步維艱。
在高進的感知里，當他撿起地上的三棱軍刺走到幾乎等於靜止不動的劉豹面前時，時間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一種異常的矛盾感在他心頭縈繞，讓他差點就忘了自己要做的正事。
高進將三棱軍刺對準了劉豹的胸膛，儘管他的臉上冷靜，也知道殺死這個被政府秘密通緝的危險人物，絕不會讓他獲罪，可是他的手仍有些顫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后，高進終於沉穩而堅定地推出了自己手裡的三棱軍刺，一點一點地刺入劉豹的心臟部位，看著殷紅的鮮血順著刀棱異常緩慢地流出，直到完全沒入劉豹的胸膛。
男子終於恢復了正常的行動力，他知道劉豹已經徹底死了，在時間幾乎被靜止的空間里，面對一個時間能力者，基本上是十死無生。
當三棱軍刺徹底貫穿劉豹的身體，高進整個人像虛脫了一樣，向後倒了下去，接著被禁錮的時間恢復了流動，呼嘯的風聲在他耳邊響起。
男子再也顧不得隱藏實力，腳步移動間，三百米的距離瞬息而至，到了仰天倒下的劉豹面前，握住了他身上的三棱軍刺。「我還不想死。」儘管心臟已經被刺穿，可是劉豹還沒有死去，他看著男子，嘴裡的鮮血不斷地溢出，黃玉般的眼珠一點一點地變得黯淡。
「我可以讓你不死，但是從此你將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不會剩下半點感情。」男子想要拔出三棱軍刺的手停了下來，而是從風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支鋁合金試管。
看著就在眼前的鋁合金試管，劉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抓住了男子，「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不要忘了。」接著猛地拔出了那柄伴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三棱軍刺，結束了生命。
「寧死也不願再做沒有靈魂的傀儡嗎？」看著死去的劉豹，男子的手撫過那雙圓睜的眼睛，輕嘆了一聲，「我答應你的事一定算數。」說完，他站了起來，走到了一旁的高進身邊。
「我叫吳起，你的疑問我一會兒回答。」男子報上自己的姓名以後，手按在了高進的頸動脈上，眉頭皺了皺，接著撿起了地上那支空掉的鋁合金試管，帶著不能動彈的高進消失在了深夜裡。
天明時分，劉豹和岳晟的屍體被清掃馬路的環衛工人發現，立刻報了警。兩具屍體最後被送到了黃埔分局，在岳晟身上找到的公安第九局的證件讓李建國知道事情大了，在確認另一具屍體就是孫劍讓自己注意的人以後，他直接聯繫了孫劍。
「死了。」電話的另一端，孫劍的面色變得很難看，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開口道，「不要讓那些新聞媒體跟進這件事里，立刻去查高進的下落，找到他以後立刻通知我。」
掛斷通話以後，孫劍立刻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在一陣忙音之後，電話通了，「高進在你哪裡嗎？」孫劍的聲音深沉得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黑井。
「沒有，來的人太厲害，我只是給他拖延了逃生的時間而已。」郭文沒有隱瞞昨天晚上的事情，「總之，你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不要再找我了。」
「那個人已經死了，高進不知所蹤。」在郭文合上手機前，孫劍說出了讓他繼續聽下去的理由，「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想你也一定很感興趣，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不是命令嗎？」郭文的聲音里露出了分諷刺，不過他很快壓下了心裡的情緒波動，「說來聽聽？」
「我可以給你一個身份，當然不是那種誰都可以隨意支使你的身份。」孫劍躑躅了一下，開出了自己的條件，「有了這個身份，你的名字會從我們在上海區的檔案上除去，你可以做一些你一直想的事情，甚至我們還可以提供方便。」
「聽上去不錯。」郭文有些意動，他並不反感為政府做事，只是像他這樣的人更喜歡自由，稍微猶豫了一下，郭文做出了決定，「我答應你的條件，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
「我們見面再談。」孫劍沒有回答，而是給出了一個地址，「有些事情，我想應該讓你知道，也算是我的誠意。」
「誠意嗎！」合上手機，想到孫劍沒有直接說出他的條件，郭文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事情或許比他想象的更加複雜，不過他既然已經答應了，就絕不會再反悔。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郭文將一柄柄閃著冷色調光芒的合金手術刀放到了自己的衣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