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準開燈
大黑狗跑到涼亭那裡,一躍而起,用頭去撞柱子。「砰」一聲,聲音很大,柱子似乎在搖晃。
我們沒反應過來,黑狗撞了第一下,緩緩退後,猛地又往前一竄,再次撞向柱子。
其他人都嚇壞了,包括訓狗師。我趕緊跑過去,一把抱住還要撞柱子的黑狗,黑狗轉過頭看我,嗓音嗚咽,腦袋已經撞開花了,鮮血橫流。
它垂下頭,嗚嗚咽咽的,顯得特別委屈。
我抱著它感慨良多,這狗通人性啊,知道我為難,自傷自殘為我取得方便。我心裡一軟,輕輕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
黑狗匍匐在腳邊,十分溫順。
這時那幾個娘們走過來,田田姐看明白怎麼回事,深深嘆口氣,用厭惡的口氣對陳雪說:「陳師傅,陳大師,狗血夠嗎?」
陳雪悶哼一聲,從包里掏出一塊紅布,在狗頭上使勁抹了一把。這女人下手極重,狗嗚嗚叫著,又不敢反抗,像是怕極了她。
我有些不高興:「你輕點。」
陳雪使勁瞪了我一眼,眼神陰森。她收起紅布,上面都是狗血,骯髒不堪。她走到購物車前,用沾了狗血的紅布把車擦了一遍,弄得好好一輛新車擦得這叫一個埋汰。
陳雪說,差不多了,現在就能作法。
田田姐道:「現在時間還早,我先帶小朱去包紮傷口,等我們回來,行嗎?」
陳雪冷冷哼了一聲,「午夜之前。」
田田姐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我點點頭,讓我跟她走。我們正要出去,張主任走過來說,他也去。田田姐皺眉,輕聲說:「張兒,你留下來。」
眼神意味深長。
張主任眉頭一挑,似乎心領神會,裝模作樣嘆氣:「那,那我就不去了,好好休息一下。」
見我要走,大黑狗竟然站起來蹭著褲腳,嗚嗚咽咽的。我忽然心念一動,想著收養它也不錯,但這個念頭也只能想想。它屬於猛犬,在城市裡養沒這個條件。我看向訓狗師,拍拍黑狗,示意那才是它的歸宿。
黑狗嗚咽著重新趴在地上,眼神里竟是哀傷。
田田姐帶我去了車庫,我們開車出來,趁著夜色離開了別墅。在小區里,就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診所,裝備不比外面的社區醫院差,聽說還有老大夫坐鎮。
田田姐車子開得很慢,她一直沒說話。我胳膊很疼,一跳一跳的,腦子卻格外清醒。
「陳師傅這個人,你怎麼看?」田田姐忽然問。
我看看她,想了想說:「有本事,就是性情不定。」
田田姐點點頭:「有本事的人,都脾氣很大。」
我搖搖頭:「她是修清風堂的,也就是拜鬼的,這樣的人一般性子不定,戾氣很足,這是堂口決定的。」
田田姐看著我,說道:「小朱,你這個人很怪,有時候稚嫩的像是剛畢業的學生,有時候又這麼有擔當,看起來很有本事的樣子。」
我笑笑沒說話。其實這個巨大的轉變,挺感謝那條黑狗的,沒有它把我逼到絕境,我不可能有這樣的轉變。
「知道我為什麼不讓張兒跟著來嗎?」田田姐問。
我輕輕地說:「你不信任王大嫂和陳雪師傅,讓張主任當個眼線,在那盯著。」
田田姐一笑,不置可否。
到了診所,裡面燈火通明,有一些人在打點滴,很正規,還要挂號什麼的。果然是有錢人的小區,設備齊全。
我這個傷口挺嚴重的,幸好沒有縫針,處理包紮之後,打了狂犬疫苗。醫生告訴我一些注意事項,還有後面幾針的時間安排。
本來他們還想打消炎吊瓶的,我婉拒了,今天晚上要作法,我不可能好幾個小時都扔在這兒,怎麼也得回去盯著。
田田姐卻非常堅決:「小朱,要治咱們就治徹底,別留下隱患。你留下來打吊瓶,我先回去,等你打完吊瓶,門口有共享單車,你可以騎回去。離著又不遠,聽話。」
她這麼一說,我也不好意思走了,只好聽從醫生安排,掛了點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躺在這兒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靠到一個小時,吊瓶打完了,趕緊擦擦頭上的汗,出了診所。騎著共享單車往回撩。
別墅區雖然大,但規格整齊,南北走向,順著主幹道一口氣就干到了田田姐的別墅。摁動門鈴后,是保姆開的門。
她對我印象很好,我誇過她做的飯菜好吃。
我正要問什麼,保姆趕緊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廳里沒有開燈,夜晚黑森森的,那麼大的別墅有點怕人。
保姆輕聲說:「別弄出聲,那個姓陳的大仙兒正在樓上作法。」
我笑了笑:「還沒完事呢?」
「哎媽啊,挺嚇人的,」保姆用手撫著自己的胸口:「我都快嚇死了,她作法時候戴著一個鬼臉面具,還燒紙點香,突然颳了陣陰風……這房子就像是亂葬崗子似的。以後不能住人了。」
我告訴她,既然人家作法,就不上去打擾了。
保姆點點頭:「對,對,咱倆都別上去,太嚇人了。我看你這小伙兒挺好的,你陪阿姨我在樓下坐坐。那大仙兒說屋裡屋外都不讓點燈,大廳也得關著。」
我知道她一肚子不滿,可我不能跟著一起吐槽,一是在背後講究人不好,二是我其實對陳雪還是有一些尊敬的,她算前輩吧。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我如果跟著外人吐槽行里的規矩,那有點太業餘了。
我們坐在沙發上等著,晚上也不知怎麼回事,是我打過吊瓶的原因,還是沒關窗,廳里怎麼這麼冷。
我抱著肩膀想問保姆有沒有毯子拿一條,可借著模糊的月光一看,她竟然睡著了,頭一下下點著,不好意思叫醒她。
我站起來,感覺越來越冷,在黑暗的客廳里來回溜達,心想上面怎麼還沒結束。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樓梯口有響聲,我抬頭去看,在黑暗的樓梯盡頭,露出一雙人的腿,穿著黑色的褲子。不知是光線原因,還是怎麼的,我就感覺這個人的雙腳似乎沒有沾地,懸在半空。
我心裡咯噔一下,這個人的感覺,怎麼那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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