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可真會開玩笑
胖書生猛搖摺扇,呵呵笑了兩聲,「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李兄不過偶然輸給寧策一場,又何必總是耿耿於懷?」
「那寧策雖然草包,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每年的詩會他都不敢來參加,今年應也不例外。」一旁的錢剛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培神情,諂媚地笑了笑,「不過他若是敢來,以李兄在詩文上的造詣,定能狠狠碾壓此人,報前幾日的一箭之仇。」
李培哈哈一笑,收起摺扇,做出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錢兄小看我了,我的目標,可不是寧策那草包。」
錢剛一臉欽佩之狀,「哎呀,是我錯了!李兄的目標,乃是張嵲,丁喬!李兄豪氣干雲,小弟佩服!」
「李兄剛才做的那首詞,果然不凡,小弟聽了,也是拜服不已,估計李兄問鼎此次詩會三甲,應無太大問題。」向秉也在一旁湊趣。
李培聽了,臉上神情,更是得意,卻故作矜持地擺了擺手,「呵呵,也不能這麼說,襄州藏龍卧虎,才子如雲,問鼎三甲或有些困難,但前十應是問題不大。」
剛才眾人都把自己的詩詞交了上去,由滕知州等人評審欣賞,李培看得清楚,滕知州案幾前擺著十張箋紙,自己的那首詞,如今排列第七。
如果待到三炷香燃盡,沒有更多優秀詩詞出現的話,那自己就是本次詩會的第七名。
總算那三千貫沒有白花,李培暗自想道。
這是他用偷偷積攢的私房錢,請外地一名著名文人作的詞,一來為了出名,二來也是為了平息他老爹李志淮的怒火。
由於他輸掉了十萬貫,他老爹李志淮這幾天臉色鐵青,一句話都不跟自己兒子說。
「剛才我可看的清楚,李兄的詞,如今排名詩會第七,如今第三柱香也燒了一半,評審即將結束,沒意外的話,李兄這個詩會前十,肯定穩了。」錢剛一臉欽佩狀地說道。
眾人望向李培,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此次詩會,公認的襄州兩大才子張嵲,丁喬都有參與,兩人也提前預定了三甲中的前兩名,至於其他人,只能去爭奪第三。
但不要說第三,就是能名列詩會前十,傳出去,都是了不得的光彩。
宋朝最敬讀書人。
重文輕武。
若能在詩會上大出風頭,到時老百姓談起來,定會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大才子。
這些人也會成為無數懷春少女,心中愛慕的對象。
但是,襄州文風鼎盛,才子很多,想成為詩會前十,競爭十分激烈。
李培的那首詞,水準確實很不錯,否則也不會名列前茅。
就在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低聲嘟囔了一句。
「有錢真好,還能買來好詩。」
聲音雖低,卻清晰無誤地傳入眾人耳中,李培聽了,愣了一下后,隨即便勃然大怒。
心想讀書人的事,能叫買么?
再說你有證據么?
李培正待發作,卻聽向秉突然啊了一聲,聲音顯得極為驚訝。
眾人順著向秉的目光望去。
卻看到寧策帶著兩人,從大門處走了進來。
寧策今日能來到此地,就已經足夠讓眾人驚訝的了,但寧策如今的模樣,更讓人驚訝。
寧策的頭髮有點散亂,顯然剛才被雨水給澆了,身上的錦衣華服也被打濕,還沾了些許的黑色墨跡,腳下靴子滿是泥土。
而站在他身後的楊志,看上去比他還要狼狽一些,他背著一個看似十分沉重的包裹,身上的墨跡比寧策更多。
當即便有僕人上前,把寧策等人給攔住了。
楊志見狀,當即黑著一張臉,呵斥道:「沒長眼的殺才,連寧公子都敢攔?」
向府僕人這才認出了寧策,當即忙不迭地拱手施禮:「原來是寧公子,請恕小人有眼無珠,寧公子快請進。」
寧策倒也不以為意,他揮手制止了楊志,正待前行之際,卻看到了不遠處士子們。
向秉看到有些狼狽的寧策,頓時便哈哈大笑。
「寧兄弟,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莫非,你也想效仿那不修邊幅的丁喬,留下一段佳話?哈哈,來人,帶寧公子去更衣。」
寧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由得也自嘲地笑了笑。
心想這並非自己本意。
中秋詩會,是宗澤特意囑咐過的,寧策當然很重視,誰料想就在不久前,自己吩咐趙寧去辦的事情有了眉目,他一時心急,結果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呵呵,讓向兄見笑了,小弟正好剛才有點事,誰知……」
「誰知什麼啊?寧策,看你這副樣子,難道你做不出詩,又去摔硯台了?」又有一人走上前來,雙眼猶如毒蛇般噴射怒火,臉色陰沉,此人正是李培。
前幾天他在寧策手下吃了個大虧,足足賠上了十萬貫,氣得他爹李志淮天天擺個臭臉給他看。
今日兩人仇人見面,新仇舊恨湧上心頭,看到寧策,李培分外眼紅。
寧策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培一眼,「哦,原來是李兄,多謝李兄上次的十萬貫了,李兄今日巴巴地趕來尋小弟,莫非又想和小弟打賭不成?」
李培的臉漲得通紅,他狠狠地盯著寧策,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寧策也毫不示弱地望向李培。
楊志見狀,當即上前一步,護在寧策前面,冷冷望著李培,面色不善。
李培手下的僕人頓時也涌了過來。
向秉見狀,急忙仰天哈哈一笑,走到兩人中間。
「兩位都是向某的好兄弟,今日又是中秋佳節,不如,兩位就給向某個面子,握手言和,如何?」
這裡的動靜,很快便傳播了出去。
不知不覺,便有一些人,開始聚集在了周圍,看熱鬧。
有向秉出面,又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寧策想了想,便拍了拍楊志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李培也把手下僕人給呵斥了下去。
氣氛稍稍緩和了幾分。
向秉臉上帶著笑,一手拉著李培,一手拉著寧策,「兩位都是在下的好兄弟,一件小事而已,何必鬧得不愉快?我們四大家族,唇齒相依,守望相助,理應以和為貴才是。」
寧策溫和地笑了笑,「向兄說得對,其實小弟對李兄,一直都尊敬的很。」
眾目睽睽之下,又有向秉在這裡說和,李培本欲發作,但轉念一想,這麼做,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李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擠出一抹笑容,「呵呵,這是自然,區區十萬貫,對我李家來說,不算什麼。」
眼看劍拔弩張的雙方,都給自己面子,向秉微微一笑,心情更好。
突然,他靈機一動。
「兩位兄弟,在下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向兄請說。」寧策溫和地笑了笑。
他對向秉的印象,一向很好,他也很感激向秉居中調和兩人矛盾,但寧策心知肚明,以李培睚眥必報,陰險毒辣的性子,他是不會放棄與自己為敵的。
但是,寧策不能不給向秉面子。
迅速地看了李培一眼,向秉微微笑著,道:「兩位兄弟一直以來都有些誤會,這一點,向某是清楚的,」
「但向某以為,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點和缺點,我等只有多看看別人的優點,少看別人的缺點,這樣才能愉快地相處,不知兩位兄弟以為如何。」
「向兄說的對,小弟深以為然。」寧策點頭說道。
李培冷哼一聲。
暗戀的女神被寧策奪走,前幾日又被寧策成功逆勢翻盤,從他手中贏了十萬貫。
心胸狹窄的李培,恨不得除掉寧策,方解心頭之恨。
與寧策和好?不可能的。
不過當眾與寧策吵鬧的話,會顯得自己小肚雞腸,讓人恥笑,李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強壓怒氣和妒火,對向秉拱了拱手。
「向兄弟說的,真是太正確不過了。」
向秉仰頭哈哈一笑,繼續拉著兩人的手。
「既如此,大家握手言和,李兄是好大哥,寧策是好老弟,
這樣吧,不如,你們都說說對方的優點,互相誇誇對方,也好增進兄弟之情。」
寧策微微一笑,「李兄年長,理應李兄先請。」
李培也不推辭,他一面用陰險的眼光瞟著寧策,一邊口是心非地敷衍說道:「嗯,寧兄弟的優點呢,就是人比較帥。」
寧策哈哈一笑,對李培伸出大拇指,「李兄,你的眼光可真好!」
怔了一怔之後。
周圍眾人,不禁莞爾一笑,心想這位寧公子,說話可真有意思。
就連向秉,也漲紅了臉,緊緊咬著嘴唇,強忍心中笑意。
李培頓時便勃然大怒,急於找回場子的他,趕緊開口繼續說道:「你很有才華。」
寧策再度對他翹起大拇指,「李兄,你說的真對!」
李培氣急敗壞,便有些口不擇言,「你還有一位玉樹臨風,才華橫溢的好大哥李培!」
寧策哈哈大笑,「哈哈,李兄,你可真會開玩笑!」
周圍眾人,頓時便傳來一陣轟然大笑,就連兩人中間的向秉,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手指著寧策,一手捂著肚子笑得彎了腰。
李培臉皮通紅,羞惱萬分。
就在這時,卻聽到不遠處也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不遠處的一些女子那裡,那些風姿猶存的夫人,和情竇初開的小姐們,幾乎人人都笑得前仰後合,捂著嘴望向這裡。
李培只覺得轟的一聲,一股熱血便湧上心頭。
他死死地瞪著寧策,雙眼血紅,猶如想要吃人的餓狼一般。
寧策含笑對向秉拱手,又對李培笑了笑,轉身欲走。
不是一路人,自己跟李培,沒什麼好談的。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