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各執一詞
雖然被人氣勢洶洶地圍住,但寧策臉上神情卻很是淡定。
「趙寧,先扶我起來。」寧策吩咐道。
在地上躺著和別人說話,實在太不成體統了。
趙寧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寧策從地上,扶了起來。
寧策站起身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不禁搖了搖頭。
衣衫材料一看就非常華貴,做工也是極為精緻,腰間還掛著一方看似價格不菲的美玉。
只可惜如此的華麗錦衣,此刻卻已經沾上了不少泥土和黑色的墨跡。
趙寧殷勤地伸手,將寧策衣衫上的塵土拍打掉。
寧策背過手去,略一思忖,心中便有了計較,他的目光,冷冷地在周家小姐的臉上掃過。
「周家小姐,你應該是弄錯了,在下並沒有非禮你。」寧策淡淡說道。
「你……,」周小姐似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伸出手指,指著寧策,手指輕微顫抖。
「寧策,這你就不對了吧?」一名年輕書生站了出來,一臉氣憤,「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不但是個登徒子,還是個敢做不敢當的小人!」
此人名叫錢剛,平時跟著李培混,是李培那一派的人。
寧策的臉,唰的一下就冷了下來。
「錢剛,話可不能亂說,你們憑藉的,不過是周小姐的一面之詞,說我非禮她,你們可有證據?沒有證據,那就是污衊!」
寧策的話,綿里藏針,句句在理,噎得錢剛說不出話來。
周圍眾人,一時間也都靜了下來。
心想寧策說的沒錯啊,剛才都是周小姐在自說自話,寧策現在一口咬定要證據,眾人卻也都拿他沒有辦法。
寧策哼了一聲,一甩衣袖。
就在這時,李培的聲音,卻在場中幽幽響起。
「寧策,既然你問心無愧,那你可敢跟我去先生面前,請先生評理嗎?」
「對,讓先生來判斷這事的是非曲直!」
「寧策,你敢嗎?」
「這個登徒子肯定不敢!」
角落裡的動靜越來越大,慢慢地傳播了開去,被其他人所注意到。
某處案幾後面。
一名身材高挑的美麗少女,娥眉微蹙,望著遠處的寧策等人,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
她想了想,便伸手招來旁邊的丫鬟,對她附耳低聲吩咐了幾句。
丫鬟聽了她的話,頓時便有些不開心地撅起了嘴。
「小姐,到這時候了,您還護著他?要婢子說,這人除了長得帥了點,其他都一無是處!」
「您趁早和他解除婚約算了!」
美麗少女冷下了臉,聲音也變得有些嚴厲起來。
「夏荷,快去。」
少女揮了揮手。
丫鬟不情不願地噘著嘴離去。
而就在此時。
青石台階之上。
「嵇仲,你看這首《江城子》如何?」灰衣老者含笑將手中書簡遞給坐在一旁的紫衣老者。
兩位老者年齡都是五十歲上下,但相貌卻迥然不同。
左邊的灰衣老者,鬚髮皆白,臉上皺紋如同刀鋒刻出來的一般,身姿筆直,長相極為堅毅。
而右邊的紫衣老者,則是一身的貴氣,三縷長須,嘴角含笑,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讓人無法揣摩出他的真實意圖。
聽了灰衣老者的話,紫衣老者哈哈一笑。
「能入汝霖兄法眼的,自然是極好的。」
一邊說著,他一邊接過灰衣老者遞來的書簡,三下兩下掃了一眼上面的詞作,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逝。
隨即,紫衣老者有些敷衍地笑了笑,便將其扔在了案几上,「嗯,這首詞……」
他突然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
感受到身邊老友的動作,灰衣老者也不禁抬頭看去。
望著向這裡走來的十餘名士子們。
兩人微微皺眉。
發生了什麼事?
沒能完成使命的夏荷,怏怏不樂地回到自家小姐身邊。
「小姐,我還沒到,他們就去先生那裡了。」
高挑美女皺眉望著不遠處的人群。
「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何必留在這裡看他出醜。」
高挑美女望著遠處俊秀的少年,
想了半晌,
卻是嘆了口氣,隨即她輕輕搖了搖頭。
眼中露出深深的,
失望之意。
眾人來到青石台階之下。
全場的目光,也都齊刷刷地望向這裡。
李培等人紛紛上前施禮,只有寧策垂著雙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膽寧策,見了先生居然如此無禮!」
李培氣惱地指責著寧策。
寧策急忙微微躬身。
「先生恕罪,學生剛剛昏迷過一次,現在身體不適,不能行禮,還請先生見諒。」
「這是……,怎麼回事?」灰衣老者有些不悅地問道。
「啟稟先生,」
李培又站了出來。
「周家小姐被士子寧策非禮,但此人居然拒不認錯……」
「沒有做的事,我為什麼要認錯?」寧策直接就懟了回去。
「你……」李培氣極。
「登徒子!」周小姐加入戰團。
「血口噴人!」寧策反擊。
「都給老夫住口!」灰衣老者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幾,「成何體統!」
老者極有威望,他這麼一喝,頓時眾人皆都住了口,無人再敢出聲。
老者的目光在下面眾人臉上一一掠過。
最終停在了李培身上。
「你說,寧策非禮了周家小姐?」
「正是如此。」李培大喜。
「那此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李培怔了一怔,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與此事無關的閑雜人等,統統退下!」
灰衣老者雖然衣衫普通,但語氣中自有一種不容人反駁的氣度,聽了他的話后,眾人紛紛退下,只留下寧策和周小姐兩人,站在那裡。
看了一眼寧策之後,灰衣老者禁不住暗自搖頭。
這少年,自己略有了解,
長相不俗,生得真是異常俊秀。
只可惜,是個繡花枕頭一包草,肚內空洞無物,沒什麼本領。
就在剛才,他更是因為寫不出詩詞來,一怒摔了硯台,
而如今,又成了非禮女子的登徒子。
望著站在台階下面,氣定神閑,沒有半點懼色的寧策,
灰衣老者,不怒反笑。
「呵呵,寧策,你算是出息了,老夫以前,還真是輕視你了,摔硯台在先,非禮他人在後,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寧策輕咳了一聲,毫不畏懼地迎上了老者犀利的目光。
「先生,摔硯台,是學生的錯,這個學生承認,但非禮他人之事,學生萬萬不敢承認,沒做的事,學生為什麼要認?」
寧策臉色坦然,目光純凈。
望著寧策,灰衣老者微微皺眉,似是想說些什麼,
但最終,他還是掉轉了目光,望向周家小姐。
「周姑娘,這其中,莫非是有什麼誤會吧?」
周小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肩膀一聳一聳的,低聲抽泣起來。
「先生要為小女子做主啊,這種丟人的事情,小女子豈會無故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先生,周家小姐所言,都是她的一面之詞。」
寧策趕緊回擊了一句。
雙方針鋒相對,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
態度都異常堅決。
看著各執一詞的兩人,
灰衣老者臉上的皺紋,似是更密了一些,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雖然周小姐的訴求,聽著很合理。
但寧策的家族,乃是本地的幾大豪族之一,更何況他那位背景驚人,在軍中有著強大影響力的未婚妻,
今日恰好也在場。
真相難明,到底是寧策非禮,還是周小姐誣告,灰衣老者一時間也難以判斷。
處理此事,自己要慎重再慎重,一定要秉公處理,萬萬不能出了差錯。
想到這裡,他便望向一旁的紫衣老者。
心想自己這位老友一向足智多謀,或許他,能幫自己解決這個難題,也說不定。
然而,
此時的紫衣老者,卻出神地望向遠方,像是在欣賞遠處天邊的浮雲景緻,似是完全沒注意到灰衣老者的目光。
灰衣老者心中不禁暗罵老狐狸狡猾,關鍵時刻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