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寧策放出謠言
夜色已深。
再盛大繁華的宴會,也終有結束的時候,此時的向府,早已不復喧囂,賓客們皆已散去,只剩下僕人們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打掃。
雲居寺中,一片寂寞冷清。
禪房內,一點孤燈如豆,
兩位老者相對而坐,皆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好一個『踏破賀蘭山缺』!沒想到我大宋,居然還有如此血性男兒!」張叔夜贊了一聲。
宗澤摸著鬍子,微微頷首,「燕雲十六州,一直是我漢家兒郎心中之痛,只是想要收復燕雲,卻是談何容易。」
張叔夜想了想,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怒聲道:「只可恨蔡京,高俅等奸佞誤國,禍亂朝政,貪官污吏橫行,文官愛財,武將怕死,種種亂象之下,老夫只恐收復燕雲一事,終究是黃粱一夢。」
宗澤臉上亦是露出一抹苦笑,他想了想,出言安慰對面的老友,「嵇仲你乃朝中清流領袖,官至禮部侍郎,皇上對你也極為器重,你又何須氣餒,須知官家乃英明之主,朝廷早晚會撥亂指正。」
張叔夜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事關社稷,某定當全力以赴,與蔡京,高俅老兒,斗個天翻地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新收的這個弟子,委實了得。」
「老夫只是遺憾,下手晚了一步,竟眼看如此良才,被你收入門下,
其實前些日子,此子被人污衊,卻能逆風翻盤之時,老夫便對他欣賞不已。」
提起寧策,宗澤的臉上罕見地露出寬慰的笑容,「呵呵,老夫這個弟子,也算是個不學有術的典型,雖沒見他做過什麼好文章,但這詩詞上的文采,卻是有幾分的,」
想起李培,張叔夜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宗澤,「除此之外,他還有一肚子陰謀詭計!」
宗澤哈哈大笑,「這個刁滑小子,倒不像老夫這麼方正耿直。」
「安置百姓,顯示擔當,一首滿江紅,抒發抱負,展現才華,
至於兩次從李培手中贏得巨額錢財,則讓人見識到了他的手段,」張叔夜正色道:「此人目標遠大,手段高強,來日之前途,不可限量。」
「汝霖兄,此人乃是可造之材。」
宗澤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嵇仲所言,老夫亦是深表贊同。」
「對了,明日某便會啟程回京,臨行之時,有件事也該告訴汝霖兄你了。」張叔夜微微傾身,說道。
「哦?」宗澤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對面的老友,「是何事,如此鄭重?」
張叔夜壓低了聲音,道:「官家當年聽信奸臣讒言,貶斥了汝霖兄,但奸佞小人難以長久,而官家畢竟是賢明之君,如今已有後悔之意。」
「若老夫所料不錯,」
「不出意外,一月之後,應該就有朝廷的旨意下達,著汝霖兄回京任命。」
張叔夜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話音未落,窗外突然響起一聲悶雷。
宗澤頓時便吃了一驚,手中茶盞,不知不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
「趙寧,你明天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我老師宗澤,即將被朝廷起用,官復原職。」寧府之中,寧策靠在椅子上,吩咐趙寧說道。
「此事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千萬不能被人知道是咱們做的。」寧策特意囑咐道,「尤其是,不能讓楊志得知此事。」
雖然今日出了大名,但想讓官迷楊志歸心,寧策覺得自己還得下點猛料。
於是便讓趙寧放謠言出去。
現在全城都知道自己是宗澤的關門弟子,宗澤如果高升,自己的仕途定然更加水漲船高。
楊志說不定就會主動投效自己。
至於萬一以後謠言被揭穿怎麼辦,
寧策沒想那麼多,
先把楊志收歸麾下再說。
「對了,鉛活字不是已經做好了么,連夜印刷一本書,把今年中秋詩會的前十,都給印進去,當然,公子我的滿江紅,要放在第一頁,用最大號的字體。」寧策吩咐道。
「那咱們印刷多少本?售價幾何?」趙寧問道。
寧策跳起來一個暴栗打在趙寧頭上。
「你個笨蛋,這是本公子揚名的大好時機,要什麼售價?收什麼錢?統統免費贈送!」
「沒有名氣,公子我拿什麼去招攬天下好漢?」
「至於數量,先給本公子印刷一萬份好了,對了,李培沒進前十吧?」
趙寧捂著頭,急忙說道:「沒有,絕對沒有,李公子這次排第十一。」
寧策如釋重負地坐了下去,「嗯,不錯,他沒進前十,我就放心了……」
趙寧哭笑不得,心想公子也太小孩子心性了。
他想了想,連連點頭,「公子請放心,小人一定把這兩件事辦的妥妥噹噹的,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小人今日親眼看到,公子和陳家小姐坐在一起時,柳姑娘很不高興,當場拂袖而去。」
寧策聽了,也覺得有些頭疼,「哎,公子我大意了啊,陳沛文這老兒壞得很,他跟本公子說有一筆五十萬貫的大生意要談,把本公子騙去和他同坐,誰知本公子去了才知道,他想讓我娶他女兒,嫁妝五十萬貫。」
趙寧聽了,頓時也吃了一驚,「陳員外居然會出這麼大的本錢?」
寧策嗯了一聲,「是啊,我也沒想到他會出這麼多錢,當時本公子十分感動,因為這表明了他對本公子的認可,然後本公子想了想,就果斷拒絕了他。」
「五十萬貫!」趙寧嘖嘖了兩聲,帶著點惋惜之意,「不過公子做得對,柳姑娘長得可比陳小姐漂亮多了,再說了,咱們寧家,也不是差錢的主。」
「但小人以為,公子明日還是去一趟柳姑娘那裡,跟柳姑娘解釋一下比較好。」
想起柳妍兒的花容月貌,寧策嗯了一聲,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心潮洶湧。
月光溫柔地灑下,映照著夜幕中的襄州城。
萬籟寂靜。
李府中傳來一陣隱約的怒罵聲,和慘叫聲。
書房中的宗澤,望著牆上掛著的寶劍,神情有些感慨。
楊志獨自一人,站在冷清的夜色中,背著手,仰頭望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寧策就已早早起床,穿著一身短衣短褲,在寧府寬闊的後花園中,開始晨跑。
寧策足足跑了一個多時辰,直跑得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竇管家匆匆而來。
寧策便停止了晨跑,從趙寧手裡拿了塊毛巾,一邊擦汗,一邊迎了上去。
竇管家今天看起來,既興奮,又有些傷心,還有點擔憂的樣子。
「老朽聽說公子昨日在詩會上,獨佔鰲頭?」
寧策仰天打了個哈哈,「牛刀小試而已,不足掛齒。」
竇管家頓時便一拍大腿,道:「祖宗有靈,祖宗保佑啊!我寧家,終於出了一個大才子,光耀門楣有希望了!要是老爺九泉之下得知此事,不知該多高興才是……」
眼看竇管家眼圈一紅,就要流眼淚,寧策趕緊制止了他。
「這個,竇叔,書院那邊的事,籌備的怎麼樣了?」
竇管家趕緊擦了擦眼角,定了定神,便道:「書院那邊,老朽找人去看了,按公子的吩咐,要修建教室,校舍,圖書館,食堂,還要留出寬闊的操場,全部算下來的話,至少也要九萬貫。」
「然後公子還要僱人砍伐樹木,挖掘池塘,修建雞舍鴨舍和豬圈,採買生豬,這些至少也要兩三萬貫,」
「這麼一算,公子給的十萬貫預算,可就有些不夠了,老夫前來,便有一半是為了此事。」
竇管家眉頭緊鎖。
他辦事一向得力,幹練精明,十萬貫原本是一筆巨款,但奈何寧策此次鋪的攤子,實在太大,用錢的地方也太多。
雖然他竭力壓縮了各項成本,但最終算下來,依舊超出預算兩萬多貫錢。
「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公子不是從李培那裡贏了三萬貫么?正好可以用在修建書院上。」一想起李培,趙寧就禁不住笑出了聲。
「聽說李培昨晚回去,被他父親給暴打了一頓,慘叫聲在李府之外都能聽到,小人估計,沒個十天半月,您是見不到他了。」趙寧幸災樂禍地說道。
寧策聽了,反而微微皺眉。
心想這隻大肥羊……,咳咳,這位好友不露面,那可不好辦了,自己可到哪裡再去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