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註定的命運

第一章註定的命運

南唐保大十四年，（既公元956年二月），五代十國南唐時代。

金陵長江北岸渡口，站在岸邊的李煜，望著碼頭上浩浩蕩蕩移動的軍士，對於自己的前途，他不由有種茫然的感覺。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三個多月了，而且他也已經確定，自己的這個新身份，正是後人所熟悉的那個詞帝李煜，（註：此時的李煜現今的名字叫李從嘉，字重光。）也就是五代十國中被人稱為南唐後主的李煜。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佔據這具身體，成為李煜，他自己也無法解釋這一切，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就是融入這個身份，代替真正的李煜。

「殿下，大軍已經開拔，我們該走了。」站在李煜身後的青年校尉，等了好一會，見李煜仍沒有動身的意思，遂開口催促道。

陷入沉思的李煜，醒過神來，看了眼周毅，道：「周校尉，你認為此次我們與北周的戰鬥，有多少勝算呢？」

時北周世宗柴榮正御駕親征南唐（註：時南唐人自稱大唐），短短兩個月時間，南唐的淮南之地，多半淪陷，現今只剩下壽州一地，在清淮軍節度使劉仁瞻的頑強守備下，依舊控制在南唐手中。

現今二十六歲的周毅，身高八尺，長的豐潤俊逸，頗有其祖周瑜之相，其祖父周本和其父周鄴以及叔父周弘祚都是當世赫赫名將。

周毅十四歲喪父之後，便跟隨叔父周弘祚來到金陵，進入神武軍入職，現今擔任殿前侍衛親軍果毅校尉，率領百名精銳騎軍，專門負責李煜的安全。

周毅偷看了眼李煜，傳說中這個豐頰駢齒，一目重瞳子的安定郡公殿下，有帝王之相，可在他看來，這個皇六子殿下，除了長相奇特外，根本一無是處。

長的白白凈凈的不說，看起來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像這樣的文弱的外表，在周毅這個老行伍看來，上了戰場別說殺敵，只怕是個十足的累贅。

雖然周毅心中對李煜有著諸多的意見，但他卻也明白，自己作為李煜的侍衛，只有服從的份，當下他猶豫一下，上前道：「殿下，卑職以為神武軍統軍劉彥貞將軍，有勇無謀，此戰必敗。」

李煜原本平靜的臉色，微微一變，凝視一眼周毅；雖然他跟周毅相處時間不長，但卻知道這個年輕人，除了有個顯赫的身世背景外，也確實是個文武全才的人，至於他為什麼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跟他祖先一樣的名聲，或許跟他的性格有關係。

這人有個致命的性格缺陷，就是過於耿直，在他眼裡沒有官職大小，只有功過是非，而自從四年前他叔父周弘祚出任舒州刺史后，他在神武軍中的職務，就再也沒有升遷過。

畢竟在南唐這個風花雪夜，文人騷客雲集的地方，耿直的武人，是不會受到太多歡迎的，更何況周毅現在還只是一個毛頭小子。

劉彥貞這個人，李煜後世的記憶中，對於這個人並沒有絲毫印象，目前僅有的記憶，就是這次北周南征，南唐朝中有高達七成的官員，舉薦劉彥貞為援軍主帥，馳援壽春的戰事。

如今想來，劉彥貞作為一名將軍，卻能夠得到朝中各大文官的齊聲舉薦，這個人要麼有過人的才略，要麼就是個官場不倒翁，是個善於投機的人，若是後者的話，那就真要如周毅所說的一樣，此戰必敗。

這會李煜拚命的在腦海中搜尋著後世的記憶，雖然他對南唐這個時期的歷史，並不是很熟悉，但他卻記得南唐不管是在對北周還是後來北宋的戰鬥中，根本就沒有贏得過一次大的勝利。

如今在結合周毅的說法，那答案顯然只有一個，那就是這次的馳援壽州的戰鬥，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殿下，殿下……」周毅見李煜又陷入沉思，心下不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不應該說的這麼直白。

「呃，沒事，我們走吧。」李煜搖搖頭，邁步朝江邊的驛道上走去。

「殿下，您不乘馬車嗎？」看到李煜竟然沒上馬車，而是徑直走到一匹戰馬跟前，周毅不由驚訝的問道。

他記得出金陵之時，李煜可是親自向皇帝陛下，討要了這輛馬車，作為自己的車駕的，當時他在旁邊，可是搖頭不已的。

「從今天起，我跟你們一起同吃同住，同行同走。」李煜敏捷跨上馬背，雙腿一夾馬腹，道：「駕！」

周毅忽然看到李煜英姿勃發的一面，不由產生了一絲錯覺，當下他顧不得多想，急忙跨上馬背，喊道：「出發！」

跟隨左右的牙兵都，紛紛跨上馬背，分左右兩隊跟上李煜的步伐，跟隨在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後面。

晚上宿營之時，李煜果真如他所說的一般，竟然真跟周毅他們吃一樣的食物，住在一個營帳之內，看到李煜堂堂皇子，高高在上的安定郡公，果真說到做到，護衛的百名牙兵，個個除了驚訝外，在看向李煜的目光時，到是少了一份生冷，多了一份親切感。

「周校尉，劉彥貞將軍率領的主力大軍，據你推斷，現在到達那裡了？」李煜坐在油燈前，指著粗略的行軍地圖，詢問道。

周毅端詳了一下地圖，道：「劉將軍率領的主力大軍，已經出發半個月天，現在肯定已經抵達壽州城下。」

李煜盯著地圖上壽州這個名字，不由暗暗道：「可惜，這次不能親臨第一線。」

「要是真如你預料的那樣的話，只怕三五日內，前方就有戰報傳來了。」李煜想到周毅評價劉彥貞有勇無謀，此戰必敗的斷語，心下也隱隱有些擔憂。

雖然他現在貴為南唐皇帝的第六子，神武軍都虞侯，沿江巡撫使，可手上實際的權利，卻少的可憐，甚至連目前營地的五千運輸糧草的輜重兵馬，他都沒有權利指揮。

可以說現在僅僅能指揮的人馬，其實就是護衛他的那一百牙都兵，至於巡檢使的權利，說白了就是代替皇帝，為遠征的大軍送行的。

明早這支運輸糧草的部隊離開金陵地面，他就可以交差，返回金陵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為了躲避長兄李弘翼的猜忌，他還得繼續鍾情於詩情畫意，酒色美人之中，做個世人眼中的逍遙王。

想到這些問題，李煜不由有些煩躁，正所謂時不我待，如果自己現在不抓緊時間布置，只怕過幾年就算自己當了皇帝，也逃不出歷史的宿命，成為北宋的俘虜，甚至連自己的老婆，都要奉獻給宋太宗趙匡義那個色鬼。

想到未來的自己，竟然要過這樣的日子，李煜不由捏緊了拳頭，在心中暗自喊道：我絕不能坐以待斃，命運理應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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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滁州城外

黎明時分，正在大營內睡的正香的李煜，忽然被一陣馬蹄聲驚醒。

「發生什麼情況了。」李煜猛地坐了起來，提起身旁的佩劍，立即衝到了帳前。

營帳前值夜的牙兵都頭朱崇俊，忙正身道：「殿下，是六百里加急軍報。」

「走，隨本王去大帳看看去。」李煜隨手繫上披風，立即來到中軍大帳。

「見過殿下。」營帳內一幫將軍，看到李煜入內，紛紛起身行禮道。

李煜掃過眾人一眼，揮手道：「無需多禮，快給本王軍報。」

「殿下，請。」李煜接過軍報，入眼一行字體寫道：大唐保大十四年二月二十三日，神武軍統軍指揮使劉彥貞因貪功冒進，中敵奸計，全軍覆沒。

看到這份戰報，李煜驚訝的暗忖道：果真被周毅言中，劉彥貞這個無能之輩，竟然初戰就全軍覆沒。

「立即派人把軍報送往京城，呈送陛下。」李煜合起軍報，搖頭一嘆道。

「殿下，我們的軍糧是送往壽州的，如今劉將軍戰死，我們該怎麼辦？」作為這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盧絳在看完戰報后，也不由有些難以處決起來了。

時盧絳為沿江轉運使，專門負責前方糧草補給運輸，可以說是個職權甚重的人，這人平時為人嚴謹，向來不會跟李煜這個藩王私下接觸，以免被人詬病。

「盧將軍，既然前方情況不明，你可立即率軍進入**駐守，一面向京城請示，下一步的方案，告辭。」李煜說完，隨即離帳而去，他現在這個身份，雖然是親王，但卻根本無法指揮盧絳。

而且他也深知，盧絳的大帳內，只怕除了皇帝老子的密探外，自己那個大哥李弘翼的暗探肯定也不少，自己現在還是遠離是非的好，畢竟這裡離金陵很近，一旦傳出不利自己的消息，自己只怕很快就會被召回京城。

這次他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借口離開金陵的，目的自然是尋找壯大自己的機會，所以暫時他自是不會輕舉亂動。

回到自己的營帳，李煜立即對身旁的牙兵都頭朱崇俊道：「傳令下去，立即收拾行裝，補充乾糧后立即出發。」

「末將遵令。」朱崇俊雖然名字中有個俊字，但長的卻一點也不俊俏，相反面相長的十分兇狠，不過這人善於騎射，武藝十分了得。

李煜曾見他在江邊上，手執強弓，當空連射三箭，箭箭不落空，竟然用三支箭矢，射落五隻當空飛過的大雁，這般神技，著實讓李煜欽佩。

後來通過交談，李煜得知這人也是世家弟子，其父朱匡業現為京城巡檢使，負責京畿內外治安。

朱崇俊剛離開，周毅聞訊而來，道：「殿下，前方有戰報傳來了嗎？」

「不錯，如你所料，劉彥貞全軍覆沒。」李煜說完，凝視著問道：「周毅，某準備親赴滁州前線，汝可有膽量與我同行？」

「末將願為殿下效死力，焉有不敢之理。」周毅雙手作揖，單膝跪地，慨然說道。

「壯哉。」李煜上前扶起他，滿意的讚賞道。

朝陽初升之時，李煜率領護佑自己的一百牙兵，離營而去，目標滁州城。

營地內的盧絳得知李煜離開的消息時，不由暗嘆道：安定郡公殿下，文弱如一婦人，如今聞敵影而遁走，可悲可嘆矣。

李煜一行人共一百零三騎，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第二天中午時分，他們剛進入滁州地面，就遇到了一隊潰兵。

「你們是那部守軍，為何如此狼狽。」李煜驅馬近前，揚聲詢問道。

這對潰兵大約有三百餘人，為首的軍官雖然不認識李煜，但看到李煜一行，人人錦衣玄甲，一看就是近衛牙兵，自是不敢怠慢，其中一人上前道：「末將為滁州守軍牙將，昨夜宋軍突然襲擊滁州城，刺史王紹顏大人棄城而走，我等無力反抗，只得敗退而出。」

「你叫什麼名字？」李煜見這個人長的魁梧健壯，而且觀其面色，並沒有太過慌亂，自是對這個人多了份重視。

「末將孫彥武。」孫彥武沉聲應道。

「孫將軍，從現在起，你部由本將指揮，你可願意？」李煜得知滁州失陷，吃驚之下，依舊保持著冷靜說道。

現在他迫切需要一些兵力，而眼前的孫彥武一行，顯然是可以招攬的對象，其次他現在並不了解前方的情況，有了孫彥武這個嚮導，他自然會輕鬆的多，至於他沒有立即暴露身份，自然是為了安全起見。

「末將遵令。」孫彥武堅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決絕道。

「傳令，部隊原地駐紮，讓軍士們飽食一頓。」李煜得到他的答案，滿意之下，隨即下達了軍令。

「朱崇俊，你立即率五十騎四周警戒，看看還有潰兵一併收攏過來，周毅，你立即整編這支兵馬。」李煜吩咐二人忙活開來時，隨即拉著李彥武，來到官道邊上，從馬背上解下水壺，以及乾糧遞給了李彥武。

「先喝口水，把滁州的情況跟我說說。」李煜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滁州，現在得知滁州失陷，他內心也有些焦急。

孫彥武喝了口水，狼吞虎咽吃了幾口乾糧，隨即道：「這次襲擊滁州的大周兵馬，統軍的將領叫趙匡胤，此人十分勇猛，末將親眼看見滁州防禦使張大人，竟然被對方一刀斬於馬下……」

經過孫彥武的敘述，李煜得知雖然滁州失陷，但滁州外圍的清流關，卻還有南唐的一名大將皇甫暉率領的兩萬兵馬，正駐守在關隘之上。

得知皇甫暉還活著的消息，李煜心頭自是一陣大喜，這個人是李煜所知為數不多的南唐名將，也深知這是個忠義的人，當下他已然決定，休息片刻，立即投奔清流關，與皇甫暉會合。

「等等，你剛才說攻破滁州城北周將領叫什麼來著？」李煜剛才的注意力，只在南唐這邊，因此直接忽視了北周將領的名字，不過這會回想一遍，他卻赫然一驚。

「趙匡胤……」

李煜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不由一陣變幻，喃喃自語道：「北宋宋太祖趙匡胤，一手讓歷史上李煜成為階下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