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皇帝李旭最喜歡設宴招待臣下,不說國政大事,不說民間百姓疾苦,就愛討論他的后妃。
剛進宣室殿的偏殿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跨進殿,就聽到了麗昭華嬌滴滴的聲音:「陛下嫌臣妾不好嗎?怎地將皇後娘娘也請來了,皇後端庄,怕是陛下會不高興。」
皇后是老太傅的孫女,飽讀詩書,矜持貞靜,與皇帝的喜好截然相反。
皇帝最討厭故作矜持的女子,認為她們不尊重他,作為他的女人,就該迎著他的喜好來伺候。他眯著眼睛看著步步走來的皇后,氣不打一處來,又看了一眼忠義侯,問道:「忠義侯可曾娶妻了?」
滿殿的人都在這個時候安靜下來,醉酒後的皇帝召來了皇后,可見是要發難的,他們都清楚,皇帝至今沒有寵幸皇后。
皇帝好色,放著嬌滴滴的小姑娘不要,可見是真的討厭了。
他們都不敢說話,生怕這個時候惹了皇帝不高興。
皇後行禮后坐了下來,皇帝冷冷地看她一眼,伸手掐住她的下顎,「皇后這身衣裳不合體。」
滿殿朝臣都跟著變了臉色。
皇后穿的是鳳袍,紅色柔軟透氣的綢緞上綉著鳳凰,是最得體的衣裙。
裴瑤被迫揚首,皇帝頭頂的泡泡依舊是黃色的,讓人噁心的眼色,她並沒有害怕,壓低聲音告訴皇帝:「太后說我會成為皇后,是因為尊貴。」
「太后……」皇帝聽到最恐怖的兩個字,觸電般鬆開了手,惶恐不安。
裴瑤笑了,轉首看了一眼太后,眼中泅出一抹笑。太後面色如舊,並沒有回應,只端起酒盞,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
皇帝覺得無趣,又不敢招惹太后,鬱悶地喝了兩杯酒,繼續去問忠義侯。
忠義侯裴澤忙起身,「臣在孝中。」
「無妨,守孝在心中,朕賞你一個美人,你看看這些妃妾,你喜歡誰?」皇帝手指著來赴宴的后妃。
慎昭華變了臉色,就連剛才說話的麗昭華都白了臉,其餘位分低的后妃更是惶恐不安。
將自己女人送給尚在守孝的臣下,皇帝的荒唐事又添了一筆。
裴瑤卻好整以暇地看著,裴澤是喜歡那個假裴瑤的,怕是想等過了三年孝期就去迎娶。不過她又想到了一層,皇帝是在侮辱裴家。
明知守孝,卻還要賜女人,明擺著侮辱人。
裴澤變了臉色,冠玉的臉色上湧起肅然正氣,「臣謝陛下,但臣不能能接旨,家父為國捐軀,臣若在此刻接受陛下的賞賜,不僅是對家父不敬,更是對大漢不忠。」
這麼一說,殿上不少朝臣都露出贊同的神色,輕聲細語都在誇讚他。
殊不知,更加惹惱了李旭。他不高興,喚來內侍,吩咐一句。
片刻后,內侍端來一杯酒,他大手一揮:「賜忠義侯。」
裴澤不得不飲,一口喝下去后,還俯首謝恩。
皇帝繼續與麗昭華親熱,上下其手,麗昭華甚至嬌.喘連連,就在裴瑤身側,裴瑤不得不看了兩眼。
許久不出聲的太后摘了一顆葡萄,指尖輕輕一彈,彈在了皇后光潔的腦門上。
裴瑤立即捂住腦袋,左右去看,竟不知是誰打她。鬱悶地揉了揉腦袋,忽而見到皇帝脫了麗昭華的衣裳,她再也忍不住了,而在這時,忠義侯打翻了面前的杯盞。
裴瑤看見了他頭頂上的泡泡變成了黃色。
那杯酒下了葯,和大婚那夜皇帝中的葯一模一樣,皇帝給他下藥了?
裴澤渾身冒著熱汗,一張冠玉的臉更是冒著冷汗,眼內染上了猩紅,眾人都明白了。
皇帝當眾給朝臣下了葯。
裴澤難受至極,攥著桌角的手猛地用力,下一刻,他就掀翻了面前的食桌。
哐當一聲杯碟落了遍地都是,皇帝笑出了聲音,「卿家這是怎麼了?」
太后又摘了一顆葡萄,照舊彈在了小皇后的腦門上,小皇后立即就站了起來,左右去找打她的人。
皇帝醉醺醺地睨著她:「皇后想做什麼?」
裴瑤捂著腦門不知該說什麼,下面的裴澤開始在地上打滾,用手撕扯自己的衣領,在頸子上扯出幾條血痕。
她下意識開口:「陛下,兄長不適,可能讓他回府去休息?」
「愛妃今日又美了些。」皇帝故意忽視她,轉身去親熱麗昭華。
裴瑤穿著風袍,頭頂上的鳳冠隨著她的呼吸而發出輕輕碰撞的聲音,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淡然吩咐內侍:「送忠義侯回府。」
朝臣竊竊私語,揚首凝望著這位稚氣的皇后,太后似乎習慣了這些,並不打算去制止。
眾人都等著裴澤受不住去求饒。裴瑤這個時候感覺裴澤就是一禍害,她不想救,但都已站出來了,只能她自己去送。
她只好提著裙擺走下去。
在她踏下台階的時候,太后摘了一顆葡萄,纖細瑩白的指尖把玩著晶瑩的葡萄,她伸出手,慢慢地給葡萄剝了皮,晶瑩的果肉被她放入嘴裡。
甜汁溢滿口腔,皇后在這個時候扶起兄長,但裴澤失去了理智,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想都沒想就要拉入懷中。
滿殿驚呼,下一刻,一顆葡萄砸在他的腦門上,裴澤應聲倒地,藥力的作用下痛苦喊出了聲。
接著,太后淡然地起身,「麗昭華御前衣衫不整,有辱宮廷,拉出去杖斃,給後宮做個警示。」
皇帝慌了神,立即將麗昭華從自己的腿上推了下去,一句話都不說。
「陛下、陛下,您救救臣妾、您救救臣妾……」麗昭華怕得拚命去拉住李旭的褲腳,不想李旭一腳踢開她,「拉下去、拉下去、拉下去。」
前一刻還被皇帝抱在懷裡親熱的女子,這一刻就被丟入深淵裡。
內侍上來將麗昭華捂著嘴拉出去,殿外有人拿刑杖的拿刑杖、搬條凳的搬條凳,不出幾息,就傳來了女子尖銳的痛呼聲。
裴瑤嚇得嘴裡念叨一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念完以後,就有內侍來扶著裴澤離開,她徹底鬆了一口氣。
這時,太後走下台階,她轉過頭去看,太後頭頂粉色的泡泡尤為顯眼。
太后壓制皇帝,皇帝一點都不敢反抗,誰高誰低,一眼就見分曉。她主動過去攙扶著太后,雙手撫上對方的手臂。
「皇后?」太后不習慣這樣的觸碰,只有年邁者或者身體不適才會被攙扶,她符合嗎?
裴瑤抬起頭來看著她,見她眼中閃過迷惑,心中的不快慢慢地消失,低聲道:「我扶著您。」
太后垂著眼睛,沒有動步,她在想拒絕的理由,什麼樣的理由才不會傷了小皇后。
想著想著,外間麗昭華的聲音就愈發大了起來,罷了,不想了。
她由著小皇后攙扶出了偏殿。
跨過門檻的時候,一陣刺鼻的血腥味湧來,裴瑤捂了鼻子,光影將她的眼睫拉得很長,她表現得很鎮定,沒有感到害怕,甚至還看一眼。
麗昭華血肉模糊。
就一眼,她就挪開了視線,太後為她造下殺戮,回去多念幾遍往生經,當是超度麗昭華的靈魂了。
太后的鳳輦就在偏殿的台階下,到了車前,太后凝著那雙依舊將她抓得緊緊的雙手:「皇后,該放手了。」
裴瑤怔了一下,才急忙縮回手臂,她的手心不小心碰到太后的手臂,輕微的觸碰比不上早間輕輕地一吻。
兩人都沒有在意。
太后登上車輦,坐了下來,俯視著她:「可要出宮看看?」
裴瑤這個皇后很得太后的喜歡,她自己也這麼覺得,太后給她很多優待,若沒有太后,她的日子會很難過。
這麼一想,就毛遂自薦道:「不必了,今日是您的生辰,我給你做些好吃的?」
太后的身子僵持了一下,低眸觸及皇后眼中掬著一抹涼星,裴瑤似乎有很多故事,畢竟誰敢說給她這個『惡魔』太后做吃的。
她拒絕了:「不必了,皇后應該去看看你的兄長。」
裴瑤被拒絕了,生平頭一遭被拒絕,呆了會兒,朝著太後行禮,「我明白了。」
太后又看了她一眼,吩咐人離開。
殿內的筵席還在照舊,沒有了太后,皇帝更加放肆,逮著漂亮的宮娥就辦事,絲毫不顧及在場的朝臣。
他們見到了史上有名的典故—玉體橫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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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瑤並沒有出宮去照顧兄長裴澤,那一巴掌還記著,她可不敢忘了。
若湘伺候她沐浴更衣,脫下厚重的鳳袍,換上了輕便柔軟的寢衣,正想要吃晚膳的時候,皇帝面前的大內侍來了。
內侍走進來,給皇後行了大禮,然後吩咐人抬進了一隻木箱子,「這是陛下給皇後娘娘的賞賜。」
裴瑤走過去,將木箱子打開,是一件精美的衣裳,料子柔軟,金絲銀線,只是襟口有些奇怪。
她看了一眼,吩咐人小心取出來。兩名宮娥合力拿了出來,托著在皇後面前展開。
裴瑤驚大了眼睛,襟口開得好很大,就像是慎昭華身上的那件,穿上去只怕肉都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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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以後都是太后的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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