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葫蘆、洋蔥和大蒜

第4章葫蘆、洋蔥和大蒜

「啊——」又是一聲尖叫。

原來是茼蒿菜叢里，鋸齒狀的菜葉鉤住了小白菜嶄新的衣服，只聽刺啦一聲，雪白的連衣裙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這還了得？這可是才穿了一天的新衣服啊！小白菜條件反射似的又尖叫起來！

書架趕緊衝上去，想捂住小白菜的嘴，可已經來不及了！菜叢外，那隊長相怪異的西葫蘆和洋蔥聞聲趕來！

只見茼蒿菜叢被嘩啦一下撥開了，十幾個西葫蘆綠油油的大長臉連同幾十個洋蔥的尖腦袋一起探了進來，五個孩子和幾十個西葫蘆、洋蔥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足足有十秒鐘。小白菜臉色慘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坦克和戴胖胖也緊張到了極點，但一看見西葫蘆和洋蔥滑稽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

終於，坦克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不許笑！」洋蔥們很生氣。

「這個壞蛋，竟敢嘲笑我們！」西葫蘆們憤憤不平。

可它們話音剛落，坦克笑得更厲害了，連戴胖胖也被帶著一起笑了起來。他們像是被戳中了笑穴一般，笑得前仰後合！

「它們居然也會說話！」坦克扭過頭，笑著對戴胖胖說。

「我們居然能聽懂洋蔥和西葫蘆說話……」戴胖胖不可思議地回應道。

西葫蘆們氣得臉都發綠了——好在它們的臉本來就是綠的，再綠一些也不會更難看。

「把他們綁了！」洋蔥們大喊道。

「綁了！綁了！綁了！」西葫蘆們揮起拳頭附和道。

蔬菜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孩子們綁了起來，綁得結結實實的，活像一隻只粽子。至於用什麼東西綁，除了洋蔥的根須外，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

「放開我！你們這些醜八怪，放開我！」坦克掙扎著喊道。無奈西葫蘆和洋蔥既飽滿又結實，繩子捆得又緊，坦克根本掙脫不掉。

不一會兒，孩子們已經被押送到了隊伍的前列。一隻大腹便便的洋蔥正眯著眼睛，歪著腦袋細細地打量他們。它長著一雙小短腿，渾身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洋蔥味。它的穿著要比普通的洋蔥考究些——套著半個泡沫塑料網罩，胸口還掛著「綠色食品」的標籤，就像是掛著一枚至高無上的勳章，看上去像是超市裡高級蔬菜才有的待遇。看它那躊躇滿志的樣子，估計多少算是個頭兒。它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頭大蒜，個頭比洋蔥矮上一大截，腰圍也細了三圈！它們細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報告大帥，一共抓到了五五五……五五……五個敵人！」左邊的紫色大蒜來回數了至少十遍，最後結結巴巴地向洋蔥作了彙報。

「嗯，很好！」洋蔥大帥似乎很滿意，它微微地點了一下頭，又似乎沒有點頭，因為它的尖腦袋下面直接連著大肚子，幾乎看不見脖子，很難判斷它到底有沒有點頭。

「大大大大大帥，請問，如如如如何處置他們？」右邊的白大蒜也發話了，它居然也是個結巴。

洋蔥大帥一言不發，仍舊眯著眼睛，過了至少三十秒鐘，它才懶洋洋地吐出一句話：「你——說——呢？」

「依鄙人之見，」兩頭大蒜異口同聲地說，「應該將他們立即處處處處處處處處處決！」

「嗯，好主意！」洋蔥滿意地咧開嘴笑了一下，「就照你們說的辦吧！」

「什麼？要處決我們？」坦克瞪著眼睛大叫起來。

「不要啊，不要啊，快放開我們！救命啊，救命啊……」地瓜大聲喊叫著，拚命地掙扎著，亂踢亂打起來，看守他的西葫蘆身上，都被他踢得冒出了汁兒！

可洋蔥大帥和兩頭大蒜全然不顧他們的抗議，竟然平靜地開始討論該如何行刑了。

「再也沒有比維生素槍更合適的了！」左邊的大蒜說，「照著這群壞蛋的腦袋，每人來一槍，就像我們對付感冒病毒一樣！」

「不不，為什麼要在一群傻瓜身上浪費維生素子彈呢？」白大蒜惡狠狠地說，「照我看，判他們絞刑就可以了，用膳食纖維把他們勒死！」

「不要，不要啊！」地瓜拚命地掙扎著，像條蟲子一樣扭來扭去。

「快，把維生素槍和膳食纖維搬出來！」洋蔥大帥挺著沉甸甸的大肚子，不耐煩地命令道。孩子們的叫嚷聲讓它感到厭煩，特別是地瓜，無休無止的叫嚷和鼻樑上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鏡讓它心情煩躁。

「等等——」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隊伍後面傳來。坦克扭頭一看，一隻全身乾巴巴、鬍鬚長得拖到地上的枯皮老洋蔥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它顫巍巍地走到孩子們面前，伸出乾枯的手，摸摸這個，捏捏那個，最後，又從皺巴巴的洋蔥皮底下變戲法似的摸出一把早已沒了鏡片的放大鏡，眯著眼睛，透過空蕩蕩的鏡架，把每個孩子從上到下仔細瞧了一遍……瞧著瞧著，突然，它的手顫抖起來，手裡的放大鏡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再回頭看看它——它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了鼻子！它哭的樣子真難看——鼻子抽動著，乾枯的長鬍須拖在地上，激動得一顫一顫的！兩道辛辣的洋蔥汁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皺巴巴的外皮瞬間變得亮晶晶的！

它這一哭可好，周圍的洋蔥和西葫蘆也都跟著哭了起來——誰能忍受住辛辣的洋蔥汁而不流淚呢？連孩子們都被嗆哭了，小白菜淌著淚直打噴嚏！

「老爺子，你這是怎麼了？」洋蔥大帥左手抹著淚，右手攙扶住激動到渾身顫抖的枯皮老洋蔥。

「他們是……是……」枯皮老洋蔥激動地哽咽著。

「是什麼？」洋蔥大帥湊近了些，想要把老洋蔥的話聽得更明白。

「他們是……是……呃……嗯……嗚嗚嗚嗚……」老洋蔥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嗚嗚不清。

「你說什麼？」洋蔥大帥還是沒聽明白。它用力吸了吸肚子，儘可能彎下腰，想把尖腦袋靠近老洋蔥一些，以便能聽得更清楚。它幾乎已經把耳朵貼在了老洋蔥的嘴邊，但仍無濟於事——這也很好理解：洋蔥本來就沒有耳朵嘛！

「老爺子，聽不清，你再說得清楚點！」它對著老洋蔥大喊。

「他們是……是……」老洋蔥的嗓音里混合著哭腔。

「什麼？再說一遍！」

「他們是……」

「什麼？」

「嗚嗚嗚嗚……」

「啥？」

「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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