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壯志未酬
李雲平知道,他的封地里民不聊生,可他從來不明著去管。
因為上面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他今日做一件為民的政債,明日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於非命。
這些年,他表面隱忍,背後卻沒有一刻不在儲備力量,就等著某一天的致命一擊。
他心裡的火焰,一天比一天燒的更烈,幾乎爆開胸膛,以至於讓他也更加小心身邊的人。
只要走露一點風聲,他的事情不但會辦砸,自己還可能被人治死。
陸未不是不可疑,她出現的太巧,又查不到根源,這讓李雲平有些焦灼。
他讓蘇木和將離日夜守在那裡,希望她能露出破綻,不管是敵是友,只要能查出她的底細,他就有辦法。
可,並沒有。
他們在山下守了一個多月,只打聽到她不是劉婆婆的女兒,更不是劉一明的妹妹。
她來到這個村裡似乎就是為了種地,現在跟里長一家關係尚好,除了冒充是他的王妃外,也沒再做過其它出格越矩的事。
他防她,又想幫她,那兩頭牛,只是試探而已。
李雲平派了海月回城,連夜帶了幾頭耕牛往這邊趕,到天蒙蒙亮時剛好到村口。
陸未已經跟里長收拾妥當,帶了銀子往城裡去,卻在出村的路上,碰到一個牛販子,路經此地。
里長是覺得不可信,但陸未另有說詞:「我看那牛還可以,膘肥體壯的,價格也公道。
反正咱們進了城也是不懂,還多跑一趟路,不如就買他的。
至於訓服嘛,這會兒離秋耕還有一段時間,不著急,找人慢慢訓。」
牛販子對陸未的話極其贊同,當即就挑了兩頭,把韁繩遞到她手裡說:「姑娘,這牛有的是力氣,只要您能用,肯定是好耕牛。」
陸未也把銀子給他,雙方都很滿意,就此告別。
牛進了院,里長忙著搭牛棚,陸未卻在想怎麼訓牛和犁頭的事。
這村裡沒人會用,此事還得靠她。
幸好她上學時,書沒白讀,不但了解現代化種植,也經常查閱過去農耕的資料。
粗略想了一回,就對耕牛的裝備有了思路。
在里長搭牛棚時,陸未也用繩子結了兩個牛籠頭,有了這個,往牛頭上一套,就不怕它做事貪嘴,也不怕它不聽話了。
接下去就是犁頭。
里長說村裡有老鐵匠,以前城裡做事,後來年紀大了,就回了村,平時就幫村裡人修修鐵鍬之類。
陸未聽完就去了鐵匠鋪。
老鐵匠意外地沒有跟村裡人姓劉,而是姓杜,村裡人管他叫老杜頭。
他沒有兒女,只有一個十多歲的孫子跟在身邊,幫他做些小活計,也做飯。
看到陸未來,老杜頭祖孫連忙跪地。
他是真的感激她,就因為她把水引下了山,解決了村裡用水的問題,這是大事。
無論村裡人怎麼懷疑她的身份,老杜頭心裡都是清楚的。
得知陸未要打犁,老杜頭當既回屋拿出來兩個已經生鏽的犁頭。
「王妃,這是幾十年前的犁了,現在到處都窮,連耕牛都養不起,這東西放著也沒用了。」
陸未翻著犁頭看了看,然後遞了一張自己粗略勾畫的圖紙問他:「能把這兩個合成一個這樣的嗎?」
老杜頭還是很有經驗的,很快就抓住要領,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現在萬事俱備,就等秋收過後,大展伸手。
這段時間她就帶著村裡的人去山裡采果子,還有給牛儲存草。
這裡的天氣情況,里長已經跟她說過了,四季分明,夏天雖熱的要命,可冬天一來,大雪封山,寸草不生,他們得在這之前,給牛存夠過冬的糧食。
由里長出面,分成兩組,一組跟著陸未去山裡摘果子,一組則跟著里長去打牛草。
到地里的莊稼成熟時,每家每戶的院子里都曬著果乾,里長家裡也屯了兩垛乾草。
人們忙著把成熟的高梁收回家。
陸未和里長也把自己種的速成玉米收了回去。
這些玉米的桿不高,穗子卻很大,周期只有普通玉米的一半,從明年開始,村民就可以種兩季秋糧了。
所有莊稼放在院子里晒乾時,牛也跟著下了地。
這段時間陸未其實已經開始訓練兩頭牛了,沒事就帶它們出來溜溜。
帶了籠頭的它們也相當乖,並沒有出現發脾氣之類,但還未真正投入使用。
老杜頭把做好的木犁放在地邊,全村人都圍著看熱鬧。
里長滿頭大汗,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把牛跟犁聯繫到一起,犁頭還未扎進土裡,牛卻突然暴燥,撒腿狂奔。
旁邊牽著韁繩的陸未,後面扶著犁身的里長,還有犁一起被它帶著跑了起來。
人們四散開去,一邊驚呼,一邊躲。
陸未的手被勒的生疼,繩子繃緊時,把她手掌的肉拉破了,此時繩子上染著一段血。
因為怕牛跑了,她絲毫不敢鬆開,還把繩子多纏了兩圈。
後面的里長沒跟住,鬆了木犁,突然鬆開的力,使木犁反彈,粗壯的木棍正好打在牛的後退上。
它「哞」一聲叫,暴走的更凶。
陸未此時再想鬆手已經晚了,整個人被它拉倒在地,身體從秸桿突出的田裡拉過。
只感覺一陣陣的刺疼,手臂也像是被拽斷一樣,與身體扯成直線。
她看著漸遠的人群,心裡一陣默哀。
難道要壯志未酬身先死?
陸未這個名字是她外公取的,意思就是「壯志未酬」,此刻生死存亡,她才突然發現這真不是一個好名字。
自己在大學里有那麼好的成績,卻在要畢業時,穿越了。
折騰到古代,又是逃婚,又是種地,眼看豐收了,自己卻要掛了,這種結果真是恨的人牙癢啊。
牛還在跑,結在她手上的繩子越勒越緊,她沒有時間和力氣站起來,任它拉著翻過田地,跑上大路,然後往山裡去。
在她意識漸模糊時,身體突然一頓,接著就是一個大倒翻,人一下子放空出去,爬在地上。
耳邊出現人聲,有的在降服那頭耕牛,有的卻把陸未抱進懷裡。
她使了好大勁,才喘過氣來,手臂疼的抬不動,只能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
腥咸滿嘴,估計剛才嘴啃泥時,順便把嘴唇擦出血了。
不過看清來人時,還是勉強說:「是李公子啊,你怎麼會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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