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東西是我送的,心意是我的
喬母心裡對顧肆沒有抱多少期待。
在她看來,她這女婿也頂多會買個胭脂水粉,或是只珠釵簪子糊弄一下,就頂了天了。
難不成還能掏出什麼好東西來?
原是不忍心讓女婿當著全家人的面丟人,喬母便打圓場道:「小夫妻兩個的事情,回房再說,阿肆和佳覓臉皮都薄。」
顧肆沒有看出來臉皮有多薄,倒是喬佳覓,已經尷尬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顧意檸一聽,不依道:「姥姥!阿檸想看爹爹買了什麼禮物……」
幾個孩子聞言,都開始起鬨。
就連洛溪染也笑著道:「是啊,阿肆不如讓我們大家瞧瞧?也當教一教家裡的男孩子們,日後需得對枕邊人好。」
在場的年齡最大的喬景行也不過十歲出頭,都還是小蘿蔔頭,不過一個個八卦的心倒是有的。
喬母不由得笑了。
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肆不再扭捏,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東西。
當著眾人的面,他心裡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是面上分毫瞧不出來。
男人的手指很穩,打開了布包的結,又一點點將裡面的織物露了出來,是一條淡青色的帕子。
綉帕的顏色極為清淡悠遠,又似雲朵輕柔,便是沒有觸碰,眾人也知並非凡品。
顧肆悄悄吸了一口氣,按著喬景澄教他的話,對喬佳覓道:「這綉帕的顏色名為雨過天青,佳覓,我希望你心裡時時刻刻是天晴。」
喬佳覓注視著男人深邃而專註的雙眼,耳邊是他認真又溫柔的聲音。
她一時間失了言語。
就連自己是什麼時候從男人手裡接過那綉帕的,都搞不清。
洛溪染看著喬佳覓手裡的帕子,小聲道:「咦?上面還有字?」
喬佳覓下意識把柔軟織物平整打開,低頭去看,上面綉著的簪花小楷便映入眼帘。
不過是孤零零的四個字,她不自覺讀出了聲:「佳期如夢……」
「佳期如夢?什麼意思?」顧意檸歪著腦袋問。
洛溪染捂著嘴偷偷地笑了,喬母也眉眼舒展,面上的笑容毫不吝嗇地沖顧肆晃了晃。
喬佳覓則是倏地紅了臉。
顧意棠向妹妹解釋道:「『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這是一首極美的詞,說的是牛郎和織女的故事。更何況,詞里既有阿爹的姓、又有阿爹的名,是不是很美?」
顧意檸瞪大了雙眼,忙不迭點頭:「是的!」
喬景澄笑嘻嘻地插了一句:「阿檸還沒學過這首詞,不過哥哥們都會。下一句跟著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覺得這才是乾爹想說的話。」
若說前半句顧意檸聽不懂,後半句這般直接地剖白內心,她自然可以聽明白。
小姑娘一雙與喬佳覓如出一轍的桃花眼裡頓時泛起了亮晶晶的光:「這是一首情詩嗎?澄哥,阿爹是送了一首情詩給阿娘嗎?」
原本綉帕上只綉了四個字,為的便是朦朧的意味,還有那欲說還休、誰都心知肚明的情意。
如今被顧意檸大剌剌地指出來,便是顧肆都有些不好意思。
喬佳覓更是忍不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把綉字的那一面藏了起來。
她氣息有些不穩,不由開口:「什麼情詩不情詩,阿檸你還小,懂什麼情詩?」
顧意檸不樂意了:「我聽得懂啊!爹和娘的感情長久,並不在朝朝暮暮,這不是很容易懂嗎?」
再說下去,喬佳覓的臉就能燙得熱雞蛋了!
顧肆眼睜睜看著她玉白面上染著層層紅雲,神態羞赧,沉得那一雙桃花眼愈發波光瀲灧、勾人魂魄。
他不由開始為嬌妻解圍:「阿檸,我想對你娘說的話,都被你說了,可怎麼辦才好?」
小阿檸笑了起來,喬母也順勢評論了幾句,前廳滾燙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鬆快了許多。
眾人知道喬佳覓臉皮薄,很快便放過了這個話題。
夜已深了,小夫妻兩個相攜進了屋。
一踏進屋門,喬佳覓便鬆開了攬著男人的手,開始找他秋後算賬:「你,你今日來這麼一出,是什麼意思?」
顧肆微微笑著搖頭道:「沒有什麼意思,佳覓,我不過是送你一條綉帕而已。」
喬佳覓臉上原本已經降下去的燥意,聽他這麼說完,又有了升起來的趨勢。
「我還不知道你?成婚多年,從沒有過這樣細膩的心思。好端端的,怎麼今日就會有了?還知道送什麼帕子?」
顧肆坦誠道:「確實。送東西的主意是阿澄出的,禮物是阿行和阿澄幫著挑的,話也是他們教我說的。」
喬佳覓頓時一噎,沒好氣道:「這麼說來,是那兩個臭小子送我的東西了?」
男人此時卻搖了搖頭,認真道:「不,東西是我送的,心意是我的。」
喬佳覓一顆心被他折騰的又上又下的,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她腦子裡仍記著方才那綉帕輕柔綿軟的觸感,便是連顏色都是她極喜歡的。
不得不說,上面綉著的幾個簪花小楷也十分精巧好看。
阿澄和阿行兩個小子挑的禮物,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里了。
不料男人接著又說了一句:「他們兩個出了綉帕子的主意,我便在青鎮的鋪子里一家家去找,最後尋到了這個淡青色的。佳覓,你喜歡素雅的顏色,對嗎?」
喬佳覓「唔」了一聲。
她忍不住又問:「那上面的綉字呢?」
是本來就有的嗎?
顧肆笑了笑:「原說了要三日後去取,是我逼著綉娘,當場給我綉出來的。」
鬧了半天,還是顧肆挑的帕子啊?這合心意,不也是他合了她的心?
不自覺間,喬佳覓的臉上又慢慢爬上了紅雲。
顧肆是親眼瞧著她神色變了。
他曾在塞外看過日出時東方天際的顏色變幻,也碰巧遇到過遠山江邊夕陽落下時的綺麗悠遠,如今細細想來,這些所有壯麗遼遠的的美好景色,竟是不及喬佳覓一張小臉紅起來的模樣。
而這樣的瑰寶,是他的。
顧肆忍不住傾身上前,在喬佳覓滾燙的臉蛋上啄吻了一下:「看來綉字是綉對了。」
喬佳覓震驚於男人的流氓行徑,捂著臉躲到了一邊,又不滿道:「你,你還說自己不霸道!人家綉娘做活也有時間的,偏偏你強壓著旁人給你綉字!」
顧肆笑了笑:「最初時是強壓著,加價加到十兩銀子一個字才肯給綉。不過後來聽說我夫人是你,那人便心甘情願地綉了。」
喬佳覓不由愣住了:「這是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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