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東方露白,清儀早早起床來到展風房中,尚未進到房中便聞到絲絲血腥,怎麼,受傷了。輕敲門后推入,卻見展風正露出臂膀,自顧上著葯。「怎麼不叫我!」清儀接過藥瓶,熟練地將展風的傷口包紮好,「看來,這個慕千痕的手底果真有幾下子,能讓你留下這麼長一道傷口。也不枉費我跑這麼遠來請他,你好好休息吧,我親自上山去。」清儀早已習慣了沉默的展風,「這屋子就叫『清居』吧,等你傷好了就好好布置一下,我決定就住下了。」不出所料的在展風眼中看到了驚愕,「離開『凌煙閣』時我便不打算回去了,展風,你若想走就為我辦好這最後一件事吧!你已守了我五年,早已還了那滴水之恩了。」說著,只見她略有些遺憾,走出了房門。
拾級而上,清儀抹了抹額上滲出的汗珠,拂了拂微有起伏的胸口,有些懊悔自己獨自一人上路。六月時節,天氣已有些熱了,走了近一天的山路,身子早已累得很是倦了。身上的衣裳已是貼著身子難受得緊,望了望蒼翠濃郁的前方,清儀不由嘆了口氣。猛然間聽到急促而來的腳步聲心口不由一跳,天色也暗,聽這腳步聲又急又促但又不凌亂顯然來者甚多,不知會有何意?悄然隱身於矮木叢中,屏神凝息,專註至極。衣衫飛揚飄過的身影近在咫尺,那刀劍血色的光亮在眼前一閃而過,這一行數十人俱是黑衣齊身,面上也罩著黑巾。待人已離數百丈,清儀緩緩走出,臉上有些訝然,這些人,怎麼來這了?
夜幕初降,慕千痕躺在竹椅上小憩,心中有些納悶,先是昨日夜裡來了個用刀高手不由分說找自己比武,現在又有了一幫人馬往這趕來。十年了,倒不知還有人惦記著他。一隊黑衣人行至此前,只一環視便一古腦兒直擁而上,出手甚是狠,招招致命。慕千痕卻是身形未動,順手抬起一根枯木,瞬時水來土淹,兵來將擋,躺在竹椅上將襲來的刀劍一一格開。許是慕千痕的愜意惹惱了黑衣人,只見黑衣人擺開陣勢,不再胡亂猛攻,每一出擊均是相輔相承,互留後路。若說剛才的一陣狠攻對慕千痕來說只是螳臂當車,那此刻敵方所擺之陣勢確當真不容他大意了。便見他身子搖拔而起,右手朝屋內一拍,順手握住射出的寶劍,再是劍舞九天,伴隨一陣長嘯,只聽得幾聲痛呼聲,又見得漫天刀光劍影,身影憧憧。
「你們單打獨鬥雖不怎樣,但這套陣法還真是不錯。」慕千痕有些驚奇道,「只是這個對手是我慕千痕!」話語一落,只見他手腕一轉,出手再不遲疑,只數招便繳下了黑衣人的兵器。「我不問你們來自何處,只奉勸一句,若要對付我慕千痕,憑你們,就等下輩子吧!滾!」黑衣人見己敗落,便已急速退去。望了望天,慕千痕有些無奈有些興奮,山雨欲來風滿樓,被江湖遺忘了十年的慕千痕是否有機會再出江湖?這一次,他決不會再輸了。月光皎潔,清風許許,方才一戰倒也出了不少汗,山腰的那潭泉最適合沐浴一番。
這是怎樣的美景!碧色泉水中,只見一女子正細細沐浴著。雖不見其面部,但只觀其背卻也讓人心馳神搖。黑澤的髮絲浸在水中,白玉無暇的背部光潔可鑒,纖纖玉手掬起一捧清泉澆在肩上。在這清亮的月色籠罩下,散發著一層青蒙蒙的光。又見那女子將發捋至胸前,細細打理著,慕千痕只覺時間就此停住了,自己的心也莫名地悸動起來,不論這女子是誰,山妖狐媚也罷,落魄孤女也好,他都心動了。傻傻地注視著那女子細細沐浴,竟渾然未覺何時那女子已轉回了身,一臉坦蕩地望著慕千痕。
「公子,非禮勿視!」女子卻也不怕,反而盈盈一笑,更是嫵媚至極,風情萬千。
慕千痕驚覺失態,卻再次為這女子的容顏驚為天人。世間居然會有這般絕世佳人,難不成真是山妖狐媚?
「公子!」那女子又重重喊了一聲,慕千痕這才轉過身去,有些心虛道:「姑娘,在下並非有意冒犯!望姑娘不要責怪。」身後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音,應是那女子穿衣聲。待等了半晌又聽那女子道:「公子,轉過身來吧!」慕千痕一轉身卻又是一愣,她何時走在自己身後?單見她秀髮仍滴著水,五官如雕刻而成般精緻剔透,肌膚細潤如脂,粉光若膩,幾滴水珠沿著鼻子落下,眉目中帶著的笑意足以魅惑了世人,一身粉色的衣裙素雅清凈,濕潤的裹在身上,將她玲瓏身姿勾勒出,慕千痕別過眼去,心跳不不自主的加快,卻裝出不在意問道:「姑娘深夜上山,可是有什麼要是?」
「找你,慕千痕!」女子清澈的目光直視慕千痕,自嘴中輕輕吐出這句。當真是吐氣如蘭啊!
「為何?」慕千痕不由退了一步,提醒自己這定是引誘他的計,另一邊卻又有些心動,這樣的一個女子有些……有些難以形容。那樣清澈的眸子應是清純如白紙般的孩子而有的,但這女人,心機很深,對,就是心計很深。楚楚動人的外表,驚人絕世的容顏下卻有很深的城府,卻又不知怎的,他竟是一點都不討厭。
「你忍心看著一個弱質女子站在這夜風中回答你的問題嗎?」明眸有意一閃,露出俏皮的神色。
弱質女子?慕千痕看了看她,只觀外表,的確是一個弱質女子,但一個弱質女子會在這夜裡山上沐浴?他也不揭穿。只微微一笑,「那就請姑娘上寒舍再談吧!」
「我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筋疲力盡了,不如公子帶我上去。」纖細的小手已搭上慕千痕的手臂,嘴角含著笑,女子期許地望著他。
慕千痕心中一顫,她是相信自己的為人還是認為自己可以保護自己,抑或她……早已習慣?想到這,他不由心底一沉,「如此,那就冒犯了。」一握她的腰肢,慕千痕運起真氣,輕身離去。停至自己的小竹屋,慕千痕有些失落的放開她,在她身上有一種很淡很淡的味道,不是脂粉香味,而是……說不出……
「有武功真好!」女子羨慕地嘆了口氣,「我姓上官,名清儀,你叫我清儀好了。」她看了看他所住的竹屋,又看了看地上的兵刃,看來方才那股人定是輸的很慘。
「找我何事?」慕千痕不留痕迹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自己被這個女人迷惑了,這一點,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但是,他又絕不可能就這樣載在一個女人手上,絕不!她說她姓上官,那……
「上官天鑒!」清儀有些期待地想看看這個被上官天鑒逼著退出江湖十年的男人會有何反應。
慕千痕宛如被敲中了心頭的結,面色頓時大變,虧了夜色掩著才未必察覺。上官天鑒,他致死也不會忘記這麼個人。十年前,他一柄神劍傲視江湖,初涉江湖便技壓群雄,放眼天下,只覺自己若排第二,這江湖便再也無人敢排第一。直到遇到那個一臉孤寂蒼白的男子,身子骨弱得讓他看了都覺不忍,那種眼神,他也至今難忘,孤獨中帶著不羈,蒼白中帶著倔強。目空一切,無視他人,如同自己一般驕傲。沒有過多的交流,卻透過眼神可以知曉,誰都不願意屈服於誰,誰都想做那個俯視眾生的天下第一。於是,立誓,決戰,三天大戰,他輸了,只半招之差他卻永不得入江湖。不甘卻不得不,他不見得是一個多正直的人,但承諾卻是一言九鼎的,再多的不甘心卻也只能封劍退隱,等待著那重新破繭的一天。
沉默讓清儀明白慕千痕心中的波濤洶湧,這也在她意料之中。若心如止水,那才是最難搞定的。「天色這麼晚,慕公子不會放任我一個弱女子深夜趕路吧!我又是累得很,不如就讓我進屋休息?」不管慕千痕答應與否,清儀徑直走入屋內,睡上了那屋內不寬的床。至於慕千痕,她想上官天鑒這四字足以讓他今夜難眠了!
他欲為何?慕千痕從未遺忘過那人,十年來無一天不想,但今日卻讓他頗不心安。那日的誓言定不能破的,除非……但那樣的武功,應是舉世難得的了,又怎會……目光飄向屋內那絕色女子。上官天鑒這是何意?派一個毫無武功的女子究竟想如何?這十年來他不曾關注過江湖上任何事,當年若非自己年少輕狂又怎會落到此地步!十年來,他在這山野中休養生息,斂其鋒芒,此刻,他真不知道上官天鑒究竟想幹什麼。滿天繁星難解心頭苦思,又望了望清儀,她與上官天鑒有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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