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雲幽愁著一張臉,清儀虛弱的面容一直在她面前浮現,顏虛冰的幾次叫喚都沒有聽見,直到自己的衣袖被顏虛冰扯了扯,她才回過神來。「什麼……事……?」雲幽心不在焉地問道。
顏虛冰溫和笑道:「雲幽,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的失神?我本想問問你這藥師突然召喚我,是出了什麼事嗎?」
雲幽搖搖頭,她怎麼好說藥師找他是為了她的事,更何況想到清儀已經是那樣的身子了,還想著她的事,她心裡不僅是感動還有愧疚自責,自己是什麼都做不了的。「虛冰,我們是朋友對嗎?」雲幽弱弱道。
「這是自然了。」顏虛冰笑道。
「那麼,我求你,待會無論藥師說什麼你都不要反對好嗎?即使是應付的,也求你不要駁了藥師的意思好嗎?」雲幽的眼裡濕潤潤的,期盼地看著顏虛冰。
顏虛冰看著她的神情,心知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否則雲幽又怎麼會用這樣的神情看著他求他呢?輕拍了拍雲幽的頭,柔和的,輕緩的聲音如五月的清泉細流,聽在雲幽耳里,就感覺是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慰著她的內心,眼中一陣迷離,忍不住一頭扎進了顏虛冰懷裡,眼淚啪啦啪啦落下,哽咽道:「求你,千萬不要讓藥師不高興,藥師的身子……折騰不起……!」雲幽低聲抽泣著。
顏虛冰的臉上浮現驚疑,卻掩飾地很好,輕拍著雲幽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雲幽,別哭了,放心,我不會忤逆她的。」
有了顏虛冰的保證,雲幽漸漸緩過神來,發覺自己的失態,忙是抹了自己的淚,說道:「我說的你千萬別在藥師面前提起,一定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好嗎?」帶著淚的雲幽楚楚可憐,饒是顏虛冰也不得不點頭道:「我答應你!」
清儀是細細地描了妝容,胭脂比以往也塗的多了些,將臉上所有的瑕疵都掩去,露出一張嬌艷無雙的臉。只是似乎這有著欲蓋彌彰的樣子,但清儀卻是淡淡笑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估了估時間,雲幽也該領顏虛冰來了,她沏了壺茶在院子里坐定,靜待著。
顏虛冰如往常一樣白色長衫,恢復身子後半是英氣半是儒雅,倒也算是一位翩翩公子。清儀見了他后親自起身道:「冒昧請來顏堂主希望沒耽誤了顏堂主的正事。」
「藥師客氣了。」顏虛冰下意識地多看了看清儀,只覺她比往常美艷了許多,只是事先聽了雲幽的話,他還是能發現她眉眼間的虛弱,她不是有著高超武藝嗎,難道出什麼事了嗎?
清儀親自為他倒了杯茶奉上前,緩緩道:「顏堂主,明人不說暗話,先前我只知雲幽常去你府上,後來看了你的近況,我也能多少明白些什麼。清儀問一句顏堂主,雲幽的心思你可知道?」
顏虛冰一路揣測著清儀這請他前來的目的,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件私事,一時間,他頗為尷尬,竟是回答不上來。四周看看,雲幽怕是知道這回事,早跑開了。
「唉!」清儀嘆了口氣,「雲幽於我,名為主僕,實為姐妹,平日里我只記得自己的事,一直沒有去理會她的心思,直到最近,才把這林林總總的事想到了一塊,也這才發現,她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顏堂主,你可知我的意思?」
這些話聽在顏虛冰的耳里,頗有託孤的意思,他不由皺了皺眉,又細細地看了看清儀,想看出些眉目。他的眼神卻與清儀的視線相撞,彷彿是做了什麼不妥的事般,顏虛冰忙是別開了眼。
「雲幽這丫頭,平日里精怪的很,但對你卻是不同地照顧,想來你在她心裡定是有非凡的地位的。今日我請你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思,你對雲幽可是如她待你?」清儀不容他迴避,更直白問道。
顏虛冰自身體恢復了之後,底氣也足了些,他怔了一會道:「雲幽對我的好,我又何嘗不知,只是……」
「只是什麼?」清儀見他似乎有些為難,便開口問道。
只是我的心思你又知道嗎?這話顏虛冰卻是在心裡說說而已,怕真說了出來,麻煩就會有許多了。「只是我身子剛好,怕哪天……」惟有用這不入流的借口來迴避。
清儀輕凝了眉,「真這樣嗎?」她不由分說地執起顏虛冰的手,為他診了診脈。「如果是身子的緣故,顏堂主大可不必擔心,雲幽這丫頭醫術有我六分,又是儘力為你診治,就連我捨不得用的葯都用在你身上了,你的身子好的不能再好了。」
「只六分就將虛冰拖了數年的舊疾給治癒了,那不知何以十分的藥師當年為何說虛冰的身子沒個十年二十年,是好不了呢?」顏虛冰話語中帶著些許的責問。
清儀一愣,伸回了手,眼神頗為尷尬,似乎帶著心虛。「我……這……」輕咬著唇,清儀眼神閃爍,最後深吸了口氣道:「顏堂主,若說當年的事,是清儀存了私心,但云幽一門心思地救治你,還請顏堂主莫要遷怒於雲幽。」清儀帶著點點的哀求,眼神真摯的很,她望著顏虛冰,輕咬著朱唇,那神情似乎生怕顏虛冰說一個不字。
從她口裡親自聽到那事,顏虛冰的臉色一時間轉了又轉,先是發白帶青,又是微紅,最後才緩緩變回正常,他的心情也是由怒又恨又有些悲哀,最後雖說慢慢平和下來,但私怨還是有的。「藥師,你能否給我個答案?」
「啊?」清儀很是為難,那神情彷彿是極為的難以啟齒,她不安地絞動著衣角,很是開不可口。「顏堂主,你可是為當年之事責怪於我嗎?」清儀故意氣惱道:「我知那年之事是我有愧於你,只是已到了今日,我說什麼都已經是於事無補,你便是要拿我的過錯加住在雲幽身上嗎?」
顏虛冰眉頭一皺,清儀的呼吸頗有些沉重,臉上的神色雖看不太清,但那被人抓住把柄而惱羞成怒似的的樣子卻讓他心裡有了快慰。以往她總是高高在上的如女神一樣,即使貼近了也似戴了面具一般武裝的無懈可擊,而此刻她才像個平凡人一樣。看到這裡,顏虛冰的心裡有些釋然了,苦澀一笑道:「藥師言重了,正如你說那樣,時至今日,做什麼已經於事無補,我顏虛冰倒不是那麼斤斤計較之人,更何況我這條命是藥師您救的,怎麼處置本就由你。而如今,雲幽又還了我一個完整的身軀,我又有何求?」
清儀聽他這麼一講,也就放緩了語調,溫和道:「你能這麼想自然是最好了,顏堂主,你既也知雲幽對你的心思,那究竟你要置她於何地?」
「藥師為何對此事這般關注?」顏虛冰反問道。
「雲幽於我,如親人一般,她傾心於你,我自然想為她討個答案。」
顏虛冰淡淡一笑,道:「雲幽怎麼對我,我自然是十分明白,我不是一個薄情之人,不會恩將仇報,只是她年歲還小,對感情或許混淆,等她大些就會明白,想要的是什麼了。」顏虛冰不便直接推辭,他話語卻是說的明白的很。
清儀聽了,頗為不平,他這話說的,眼下不肯給雲幽一個承諾,但卻也不想就此和雲幽劃清界限,這人……好是貪心!她眼中很是惱火,卻發作不得。話已至此多說無益,清儀無奈嘆了口氣,既是有求於人,自然不好太過強勢,只聽她委婉道:「顏堂主,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只當你會妥善對待雲幽,成與不成,都憑你自己,我只願你,切莫傷人太深。」
傷人太深,殊不知曾經他也是傷的甚深。顏虛冰起身告辭道:「若無其他的事,我就先下去了,藥師的教導虛冰不會忘。」
清儀擺擺手,一手扶著桌子,淡淡道:「顏堂主好走,清儀不送了。」
顏虛冰見她染了一層疲憊在臉上,心中頗為奇怪,按理說這一場談話也耗不了她多少心力才是。回去的路上,卻碰到雲幽翹首以盼,顏虛冰看她臉上有些渴望卻故意掩飾的神情,心裡生出不忍來,輕聲道:「陪我回府如何?」
雲幽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在顏虛冰臉上是看不出什麼來的,她忐忑點點頭。路上,顏虛冰不經意問道:「藥師似乎疲憊的很,這些日子,事情很多嗎?」
雲幽見他沒有說其他的,心中有點失望,但說到清儀,她先前已經說了清儀身子不好,而顏虛冰自己也看出來了,她也不隱瞞,只道:「還不是閣主,藥師身子虛的很,但怕閣主擔心隱著不說,沒時間調理呢。」
「這倒奇了,藥師自己可是葯術了得的很,更何況還有一身武藝相伴,怎會這樣的虛弱?」
「你沒聽說過醫者難自醫嗎?」雲幽憂慮道:「這武功對於藥師來講,有沒有都一樣。前任閣主武藝再高不也逃不了病痛嗎?」這話一說出口,雲幽心覺要糟,她四下觀望,拉住顏虛冰道:「虛冰,此事你可千萬別對人說起,更是不能傳一丁點到閣主耳里,好嗎?」
「為何?若閣主知道藥師身子不適,定不會讓她勞累半分。」
「話是沒錯,但藥師千叮萬囑,千萬別讓閣主知道了,她不想閣主再為她多擔一分心。」雲幽急道:「虛冰,求求你,不要把這事跟任何人說好嗎?」雲幽一來是將顏虛冰當成了自己人,二來所有事情都她自己承著,心中壓抑的很,才一時口快說了出來。
顏虛冰沉凝一會,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只見他點點頭,鄭重道:「放心,我決不對第三人說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