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條毛毯

第十五章 一條毛毯

生日宴會在吃到一半的時候嘎然而止。

豆豆不知吃了什麼,腸胃忽然疼的厲害。

宋亦瀾一家只能先行離開,帶著豆豆去醫院。

然而,下樓之後,宋亦瀾去開車,卻怎麼都打不著火了,問李登明,李登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撓著頭干著急。

由於韓正易和秦禮都喝酒了,不能開車,宋亦菲又沒有開車經驗,有車且能開的,只剩下宋亦青了。宋亦青沒有多想,啟動自己的汽車,讓宋亦瀾一行人上車。

「看病重要。」宋亦青說,神情冷淡,仿似公事公辦。

宋亦瀾猶豫了一下,但看豆豆疼的冒冷汗,還是拉著豆豆上車,將諾諾留給了李登明。

一路無話,到了醫院,宋亦青去幫忙挂號,宋亦瀾看著豆豆,豆豆疼的更厲害了,臉色發白,嘴唇發青。

掛完號之後,宋亦青見豆豆情況不樂觀,等著叫號,可能延誤病情,便提議去看急診。宋亦瀾同意了。來到急診后,醫生推測是急性腸胃炎。半小時后,化驗結果出來,確定是急性腸胃炎,應該和吃辛辣外賣,混合著甜食有關。

掛完點滴,已是下午四點,豆豆的情況基本好轉,但身體虛弱,需要居家調理。

宋亦青想開車送宋亦瀾母子回家,宋亦瀾拒絕了,說打個車回去就行。一下午的忙碌和焦急,讓宋亦瀾的臉色明顯疲倦,連風風火火的勁頭都不見了。

宋亦青沒有堅持,她不喜歡讓來讓去,有些話,只需說一遍。

一行三人朝醫院外走去,宋亦瀾抱著豆豆走在前面,走的慢吞吞的。宋亦青跟在後面,相隔三米左右。

斜陽如火,將周圍的一切都映照的通紅,在耀眼的紅光中,宋亦青看著前面兩人映在地上的背影,忽然產生一種不真實感,仿似整個下午發生的事都是假的。

宋亦瀾在醫院外打了一輛計程車,臨上車前,扭頭看了一眼宋亦青。宋亦青站在不遠處,望著斜陽的方向發獃。

「謝謝。」宋亦瀾說,音量不大不小,沒有刻意壓低,也沒有故意拔高。

宋亦青愣了一下,望向宋亦瀾,她看見宋亦瀾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溫和的神情,她用習慣性的冷淡語氣說:「沒事。」

計程車開走了。

宋亦青繼續望向斜陽,思考那種不真實感到底是怎麼來的。

宋亦瀾回家后,李登明和諾諾早已回家了。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李登明急忙上前詢問。

「電話里不是都和你說了嗎?還有什麼好問的。」宋亦瀾沒好氣地道。

「你電話里只說了一個大概嘛……」李登明嘀咕著。

「你要真關心,早就打車去醫院了。」宋亦瀾掃了一眼房間,見房間內東西雜亂,地板也有些臟,不由眉頭一皺,「你回來幾個小時幹什麼了?!」

「輔導諾諾寫作業……」李登明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收拾沙發上的衣物。

「行了,別假模假樣了。就你那漿糊腦子還輔導作業呢!我看諾諾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差,就是因為你在一旁瞎指揮!」

「這可不能怪我啊……讓你輔導,你不也不會嘛。」李登明頭也沒回地說了一句。

「就你會,就你能!就你是本科,我是專科!現在大城市裡,十個有八個都是本科。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跟我在這炫耀學歷!再說了,你這個本科賺的還沒我這個專科高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現在孩子的作業真的很難……」

「我早說過了,必須要上輔導班,實在不行就找私教。」

李登明欲言又止,吭哧了兩下鼻子,將已經疊好的衣服重新展開,又疊了一遍。

「別疊了!衣服都讓你疊爛了!我讓你去跑網約車,為什麼沒跑?」宋亦瀾走到李登明面前,厲聲質問。

「今天不是喝酒了嘛……萬一被查出酒駕,就麻煩了呀。」李登明不與宋亦瀾對視,扭頭望向旁邊的地板。

「我說了不讓你喝酒,你為什麼要喝?顯你酒量大?!」

「這不是他們敬的嗎……他們都敬酒了,我能不喝嘛。」

「你說,誰敬酒了?」宋亦瀾單手掐腰,轉到李登明面前。

「韓正易嘛。」

「呵,韓正易!他讓你去開他不要的車,你去開了嗎?」

「明天吧……他今天才剛說,我就趕著去開,有點不太好吧。」

「李登明,你能不能要點臉?!」宋亦瀾揚起手臂,在空中揮了一下,「你不要臉,我還要臉!他讓你去開車明顯是說給大家聽的,就是為了羞辱你!你還真想去啊!」

「當時說去開的是你,說不開的也是你,你到底讓我怎麼辦嘛……」李登明有些委屈,「人韓正易挺好一人,根本沒故意炫耀,他能那麼說,是真想幫咱們。換做別人,誰會無緣無故地給我們開那麼好的車,我覺得是你想多了。」

「你真是榆木腦袋!」宋亦瀾用手指點著李登明的額頭,「我當時接話就是不想讓你繼續丟我們的臉!」

「是你搞的太複雜了……」

「行了!我就問你一句,從明天開始,去跑網約車,能不能行?」

「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嘛。」李登明是答應了,可語氣有些不情不願。

「從今天開始,賺錢就是我們的主要目標,沒有錢,在家人面前都抬不起頭。為了五萬塊,我今天忍了那個白養的一整天!」

「我覺得你二妹挺好的啊……人家一個字都沒說,還幫忙拉豆豆去看病,你怎麼老這麼說人家。」李登明竟然主動替宋亦青說話,讓宋亦瀾又驚又氣。

「你懂個屁!」宋亦瀾照頭就給了李登明一巴掌,話語連珠炮般地噴出,「她懷著什麼壞心思我能不知道?要不是她,我們宋家不可能落魄成這樣!我爸也不可能病成這樣!這都是她造的孽!她以為幫我們一兩次忙就能兩清了,門都沒有!」

「你怎麼還打人呢……」李登明的眼睛睜大了許多,「咱們之前說好的,不管怎樣,都不能動手。」

「我打你怎麼了,不打你不長記性!」宋亦瀾作勢還要打,被李登明一把握住了手腕。宋亦瀾大叫一聲:「李登明,你漲能耐了啊,竟敢對我動手了!」

李登明急忙鬆開,縮著脖子往後撤開兩步。

宋亦瀾沖了上去,但這一次,她沒有用手打,而是用手指戳著李登明的肩膀,一邊戳,一邊說出一些十分難聽的話。李登明斜靠牆壁,視線落在牆壁上的一個斑駁花紋上,宋亦瀾的話從他的左耳朵進,從右耳朵出,他一個字都沒聽見,這是他常年被罵歷練出來的獨門絕技。

最終,在李登明的道歉下,宋亦瀾也是累了,便偃旗息鼓。

晚飯是李登明做的,一向精力旺盛的宋亦瀾今天感到出奇地累,雖然她嫌棄李登明做飯不好吃,但她實在沒力氣了,躺在沙發上,閉目眼神,偶爾指點兩句。雖是躺著,其實並未得到休息,腦海中思緒雜亂,心情也是靜不下來,今天的事,以及最近小妹借錢的事,還有即將到來的豆豆上學的事,讓宋亦瀾產生了一種挫敗感,覺得自己的生活十分失敗,其實,她很早就有這種感覺了,就是無論她多麼努力,多麼早出晚歸地榨乾自己,都無法讓他們的生活更上一層樓。

而李登明也愈來愈讓她失望。

她深刻意識到,她嫁的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任何上進空間了,隨著年齡的增長,甚至可能會倒退,即使她努力在後面鞭策,都無濟於事。

宋亦瀾本是一個做了決定就很少後悔的人,但最近半年,她時常反思,嫁給李登明,是不是自己一生當中,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宋亦瀾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最後一眼,她看見圍著圍裙的李登明邁著小碎步從廚房走出來,似乎在詢問自己什麼,聲音很輕,聽不清楚,也懶得去聽。

宋亦瀾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她感覺有東西蓋在了身上,她在睡夢中忽然心生厭煩,手腳並用,將那東西踢開了。

那東西,是一條有些老舊的毛毯。

李登明站在宋亦瀾身側,手裡握著毛毯的一角,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看著宋亦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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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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