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棄的男人

被休棄的男人

縱觀上下千年歷史,還從未有哪一家夫婦鬧和離鬧到朝堂上來的。

而且還不是簡單的和離,而是男方被女方求了聖旨休棄!

齊宏博忍著心口快要撐斷肋骨的暴怒,連唇邊的血跡也沒來得及擦便急急跪叩領旨。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岑瑤是如何逃出山莊,又是如何逃到皇帝跟前......

還如此惡毒地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

齊宏博一想到方才宣讀的聖旨上,斥責自己寵妾滅妻,謀害正室的話語,就感覺自己的臉皮火辣辣地疼——並非是因為對自己做下的惡性而感到羞恥,反而是在惱怒岑瑤不敬重夫婿,竟然膽敢讓自己在早朝上丟了這麼大一個面子。

他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視線,那些不可置信的,鄙夷的目光讓齊宏博心中更加恨毒了造成這一場面的岑瑤。

領旨后的齊宏博正想退回群臣之中,皇帝卻沒再給他繼續站在朝堂上的機會。

「齊宏博,你做出此等惡事,有何臉面繼續為官?」

齊宏博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吏部的趙侍郎正看著自己,一臉鄙薄。

還沒等他張口,趙侍郎便一抬手中笏板:「陛下容稟,臣欲彈劾羽林中郎將齊宏博少情寡義,內宅不安,謀害他人未遂,此等小人,不堪為官。」

齊宏博氣急,也連忙跟著上奏:「啟稟陛下,微臣與岑氏不過是家務糾紛,微臣也絕無謀害妻子之意,實在是岑氏失心成瘋,才對微臣有所誤會!」

「哦,是嗎?」皇帝沒有看齊宏博,卻是斜著眼睛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向先前圍在齊老將軍身邊的那群官員。

齊老將軍已經暈厥過去,被人抬走,而他落在地板上的奏章被旁邊的一個官員給撿了起來。

那官員在禮部任職,秦晞還活著的時候,常常替皇帝寫燒給祖宗神仙的祭文,要論群臣之中,數禮部官員對秦晞的字跡最為熟悉。

只見禮部官員看著奏章上的字跡,雙手不停地顫抖起來,臉色變得煞白,一下子跪倒在地渾身顫抖不止:「陛、陛下......這這這!!!」

秦晞寫這份奏摺的時候,前半段完全是以一個在地府死了都沒能安生,每天都擔憂女兒處境的老父親的口吻書寫,到了後頭又把齊家所有人全都痛罵一頓,從人格到家風,全都貶進了泥沼里去,還細心地探討了一下齊家人能不能再繼續做人這個問題。

禮部官員的反應極大地取悅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皇帝,他挑挑眉毛:「愛卿不如將你手中奏章予眾人傳閱?」

禮部官員一愣,抖著手把奏章遞給一旁的同僚。

然後在大殿上朗天白日活見鬼的官員就從一個變成了一群。

皇帝很滿意他們的反應,終於又把注意力放回被他撩了半天的齊宏博身上:「把奏章給他。」

齊宏博當然對岳父的字跡再熟悉不過。

他讀完奏章渾身如墜冰窖,第一個反應是真的有鬼從地府把這奏章捎給皇帝,第二個反應卻是懷疑這份奏章的真實性,懷疑是岑瑤模仿她父親的字跡,而皇帝之所以會陪著她演這麼一齣戲以外,除了岑閣老遺澤,還可能是自家最近過於招搖!

齊宏博當即鬆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自家世代從軍,護家衛國,累世積攢下來的功勛已經觸及到皇帝的底線了,今日皇帝之所以會如此侮辱自己,那絕對是他對自己有了忌憚之心,才藉機敲打,而岑瑤不過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自家歷經兩朝的祖父仍在,守衛邊疆的大哥仍在,而後宮又有盛寵的貴妃娘娘!

只要貴妃能誕下龍子——齊宏博從一開始的震驚憤怒中逐漸冷靜下來——那成了皇子外家的齊家保不齊還能更進一步!

他胸中的野心一下子蓋過了被問責的恐懼,他徹底否決了這份奏章真的是「鬼」送來的可能性,反而覺得只要自己暫且低頭認錯,待過了風聲,皇帝還是照樣要用自己,而到了那個時候,除非岑瑤能勾引皇帝入宮,否則她區區一個無知婦人,還不是自己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齊宏博跪地認罰,卻絕口不認奏章上所寫的,自己寵妻滅妾,謀害正室之事。

甚至提出可以與岑瑤當堂對峙。

他了解岑瑤,為了追求閣老獨女,齊宏博也是下過死功夫的。

他知道岑瑤麵皮薄性子軟,站在大堂上不暈過去就算好的了,哪裡還敢說話?

齊宏博自信滿滿,渾然不知袁太監已經帶著宮人到了齊府,開始清點岑瑤的嫁妝。

齊母與封玉怡坐在內院里,驟然聽見有太監上門,還以為是宮中的貴妃又有封賞,喜氣洋洋地迎出來,卻見一個面生的老太監滿臉冷漠:「這位便是齊老夫人?」

齊母頓時有些猶豫:「妾身正是齊王氏,不知公公從何而來,可是貴妃娘娘有何吩咐?」

她習慣性地命人送上荷包。

袁太監接鍋后卻沒接話的意思,反而沖著荷包的布料仔細看了幾眼:「這可是上好的煙沙緞,就連宮中也十分少見,齊老夫人出手實在是大方。」

齊母頓時得意起來:「不過是個荷包罷了,貴妃娘娘向來孝順,常從宮中賞賜綢緞頭面下來,妾身沒讀過書,倒是也不知道這緞子竟然這麼金貴。」

袁老太監對她的炫耀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只淡淡說道:「咱家怎麼記得,這墨青色的煙沙緞因色澤不受聖上喜愛,從六年前便已經停產,改做硃紅色煙沙緞。」

齊夫人不明所以,她身後的封玉怡卻一瞬變了臉色。

袁太監的小徒弟立馬搭腔:「師傅的好記性,先帝也誇過的,您老人家沒記錯,這世上最後三匹墨青煙沙緞,其中一匹先帝賜給了南陽長公主,剩下的兩匹,卻是悉數賜予了當年的太子太傅,咱們的岑閣老,岑大人。」

他拿出一疊單子:「師傅您看,岑家小姐的嫁妝單子上寫的明明白白,陪嫁御賜煙沙緞兩匹呢。」小徒弟的圓臉上掛滿喜慶笑容,一句句話說出來卻讓齊母與封玉怡漸漸白了臉色。

「我家夫人孝順,敬愛婆母,才會將嫁妝拿出來給老夫人裁衣,煙沙緞金貴,剩下的布頭便都做了荷包等小物件。」封玉怡上前一步,溫聲細語地解釋。

而齊母對她遞台階的舉動顯然不太領情,瞪了封玉怡一眼:自個兒哪裡來的煙沙緞裁的衣裳?岑氏陪嫁來的好些東西,都被自己那耙耳朵的小兒子拿去給這狐狸精用了!

但她現在是在也是不好發作,只能擠出一張笑臉:「玉怡說的對,公公有所不知,我那兒媳往日里最孝順不過的。」

袁太監依舊沒給她們好臉色:「是嗎?」

他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咱家今日過來,是為了傳達陛下旨意。」

齊母與封玉怡對視一眼。

她們雖感知到了袁太監的來者不善,但實在是想不出自己家有什麼地方是會引動皇帝斥責的。

遂強行安心,跪地聽旨。

「好叫齊老夫人知道,陛下已親下旨意,允岑氏休夫歸家,咱家今日前來,便是要清點岑氏的嫁妝。」袁太監念完詔書,順便提醒了一下齊母,正式的宣召會在今日早朝上當眾宣讀,為免齊母被氣得暈倒過去,看不見清點岑瑤嫁妝的盛景,袁太監好心地沒告訴她們不僅僅只有這張聖旨,齊家還全家都被彈劾了一遍。

齊母確實是被這道旨意氣得快要昏厥過去。

而封玉怡也是怒不可遏:「岑氏好生歹毒的心腸!一日夫妻百日恩,齊家好心收留她一個孤女,她竟如此不知感恩?!」

封玉怡出身商戶,也沒怎麼念過書,而且因為生得美貌,十幾歲的年紀就被家裡人送給齊宏博當外室,而齊宏博素來對她逆來順受,寵愛有加,封玉怡原本對於岑瑤能十里紅妝嫁給齊宏博有多嫉妒,到了後來成功算計岑瑤之後就對她有多鄙夷。

甚至選擇性地遺忘了是齊家人貪圖岑家帶來的益助,才百般討好岑瑤,求娶岑瑤。

或許是齊宏博與封玉怡往日里鄙夷諷刺岑瑤的話說得多了,他們也就真的連自己也矇騙過去,把岑瑤當成插足他們「愛情」的第三者,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不切實際的幻想確實能讓一個骨子裡自卑的人虛空膨脹,但無論再怎麼膨脹,他遇上現實的時候還是會被戳破膽氣變成原本的模樣。

封玉怡沒經腦子的話一出口,便被袁太監用陰森的目光盯上了:「齊夫人,這位是貴府小姐?」他的視線在這對「准婆媳」之間緩慢游弋,讓兩人都有一種被吸血的水蛭叮在後背的感覺。

「咱家怎麼記得齊府只有貴妃一個女兒,莫不是齊老夫人你......」話猶未盡。

齊母已經脹紅了臉。

要論如何把一個人的臉皮子撕下來在地上踩,她是如何也比不過一個在宮廷浮沉大半生的老太監的。

「她不是我的女兒!」齊母喊道。

袁太監這才把眼皮掀起來:「哦,齊府真真好家風,竟叫一個低賤的妾室隨當家夫人一起待客,難怪您兒子要被岑姑娘休棄呢。」

封玉怡最聽不得的就是旁人拿自己的身份說事,她重重掐了一下自己,憋出兩滴眼淚:「這位公公,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如此侮辱我?」

「那你是什麼身份?」袁太監沒搭理她,小徒弟張嘴便是諷刺,「真想不到齊家二郎竟是好這口窯姐兒味道的,難怪要被岑小姐休棄呀。」

封玉怡長相明艷嫵媚,齊宏博帶她出門時,來往的小官夫人都是奉承她貌若牡丹好一朵人間富貴花,何曾受過此等侮辱。

她一時間也捂著心口晃晃悠悠,就差跟齊母倒在一處去了。

諷刺完了,小徒弟收起臉上嬉笑的神色:「勞煩您二位讓讓,咱們還等著清點完岑小姐的嫁妝回宮復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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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休夫!

皇帝:休!

袁太監:你家兒子被休啦!

小徒弟:全城都知道你家兒子是個被休掉的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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