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生死一線
這場暴雨下得又大又急,很快我們就被淋了個透心涼,大風呼呼地刮著,樹葉被打了下來,風一吹,伴隨著雨水漫天起舞。
我清醒了幾分,在葉貝和楊佩兒的攙扶下,努力辨認著路線,朝著路小璐的棲息地而去。
一聲響雷轟隆隆地滾過,楊佩兒在這時問我:「殷雄,那個人是誰?」
我一心忙著趕路,雨勢又大,我根本聽不清楊佩兒在說什麼,所以我很大聲地問:「什麼?」
「我說,你說還有一個人,他是誰?」楊佩兒捋起了額前的一束長發,看著我問道。
「是個空姐,墜機那天我們一起逃出來的!」
「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這個問題很突兀,加上我發燒的原因,腦袋迷迷糊糊的都快要轉不動了,我想了足足十幾秒鐘才明白過來,楊佩兒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我咧了咧嘴說:「不是,像我這種人,哪裡高攀得起這樣的女朋友。」
楊佩兒沉默了半響,又說:「你人很好,相信一定有喜歡著你的女孩子的。」
我楞了一下,隨即苦笑,這人好跟女孩子喜歡完全是兩碼事,怎麼就扯一塊去了。不過我沒有反駁,而是下意識地轉頭,然後我看到了於靜。
這場雨真的特別大,天空黑沉黑沉的,都要壓下來了,風,也更為猛烈。我也感覺得到,自己的腦袋更沉了。
我打了個冷顫,然後又是一個冷顫,緊接著我覺得好冷,冷得我恨不得把自己抱成一團。但是我知道,距離目的地不遠了,真的不遠了。
終於,我看到了那棵大樹,自然也看到了樹上的那張網床,那是我做的。可是我卻看不到路小璐的人。
「路小璐!」我喊了一聲。
不過很明顯的是,我的喊聲剛一出口,馬上就被這暴風雨掩蓋住了。
突然我的心急躁了起來,這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我不是叫她好好獃在樹上的嗎?
「路小璐~,路小璐......」
我又是一連喊了幾聲,可是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我這幾個人,哪裡有路小璐的影子?一個可怕的念頭席捲而來,路小璐被什麼吃掉了!
總之這個念頭,莫名其妙地就觸動了腦海里的某根神經,我突然就炸了。
怪不得我有這個反應。
因為我發燒了,我也很清楚,在這荒島上生命,意味著什麼,當我得知自己發燒了以後,只是把心中的負面情緒強壓下來了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燒了多少攝氏度,但我腦子也有點不清了。
比如醉酒,前一刻你還很清醒,一旦意志鬆動了一下,你就會醉的不省人事,我就是這種情況,路小璐不見了,我一急,各種壓力,生與死的恐懼,讓我爆發了。
我猛地扔開了樹枝,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快步走到了於靜身前奪過了她手上的沙鷹,快速上膛,然後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連七聲槍響,我竭斯底里大喊的道:「路小璐!你在哪裡!」
路小璐不見了,說一句老實話,我感到了恐懼。
我想這叢林里是不是還有什麼怪物,趁我不在的時候,將路小璐給吃掉了。
如果那怪物存在,豈不是說我最終也難逃這樣的命運?
路小璐萬一真的被吃了......我怕,但我也更怕自己被吃掉。
在這個時候,有這個想法,我覺得有些可恥,可這就是我內心深處最真實的寫照。或許自從墜機以後,我一直都高估了自己,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很怕死,很怕死的普通人。
要是我不回去救於靜,不想去救其他人的話,我就不會受傷,路小璐就不會不見,我就不會發高燒,那麼以我的本事,別的不敢說,我一定能支持得到救援隊的到來。
簡單的說,我完全可以在這座荒島上,活得好好的。
但是現在我發燒了!
在這種地方,一旦發燒,那麼等待我的,極有可能就是死亡。因為從楊佩兒的口中得知,我這發燒是因為背脊上的傷口感染所致。
楊佩兒是醫生沒錯,不過她能治得好我?這什麼都沒有,她要拿什麼治?
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永遠都體會不了我此時的恐懼。
死亡,是每個人都不願意去想,不敢去想的一件事情,只有當你親身經歷過,在那一刻你才會不得不去正視,可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我相信誰也比我好不了哪裡去。
這一刻,我只想得到,我自己要死了!我很害怕!
朦朧之中,一道人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好像叫喚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後就朝我跑過來,抱住了我。
我視線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當我被抱住以後,我說:「你是誰啊。」
「我是路小璐啊!」
「哦,你剛才到哪裡去了?我不是讓你別走開嗎?」我大聲地喊道。
其實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夠這雨的大,怕路小璐她聽不見我說的,當然我也不知道這麼喊,她又能不能聽得到。
「我在樹上看見天很黑,又打雷,我找地方避雨去了,我找到了一個山洞!」
「山洞,安全嗎?」
「安全。」
我想了想,又說:「那好,你帶著她們去吧!」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默然了一下,一瞬間我腦海里湧上了許多許多。
或許,人在死亡的時候,首先會經歷肉~體上的痛苦,其次就是極致的恐懼,最後所有對死的恐懼,都化為一個解脫的念頭。
我雖然燒得迷糊,但是我清楚無比,我病得很重,很重,因此一番徒勞的發~泄過後,也有了死的覺悟。
「我不跟著你們走,因為我要死了,要是你們處理不了我的屍體,不用兩天就會發臭,到時會引別的東西來,那麼你們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不,我能治好你!」
這是誰的聲音?我忘了,我大聲地說道:「我生了很重的病,我覺得我快要死了,你拿什麼去治?」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依舊很後悔之前那個決定,讓自己受了傷,不過都要死了,也算是我做的最後一件好事。
我鬆開了路小璐,轉身就走了出去,儘管我看不清眼前的路,實際上這叢林,也沒有所謂的路可言。我只是虛虛平伸著雙手前行,就像一個瞎子。
迷濛中我仿似聽見了哭聲,卻被一個炸雷淹沒了,誰知道呢?如今我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因為我病得很重,這場高燒把我腦袋都燒壞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遠,突然地一陣天旋地轉襲來,我就失去了意識。
我稍微清醒了幾次。
一次是我感到自己彷彿被什麼拖動了,我以為是被野獸叼去做食物,第二次是我在朦朧中,感到有東西扯我的褲子,我在想它終於要開餐了,不過它也太講究了點啊,難道它還知道我的褲子不好吃?
第三次是我感到了渾身上下,似乎都被軟軟的,暖暖的,很有彈性的,又帶著一股香甜的,嗅起來特別舒服的包裹住了,奇怪的是還會動。
我不安地扭動了幾下,就想到我是被它吞進了肚子里了,要不然怎麼會給我這麼一種怪異的感覺呢?混亂之中,我意識到自己變成食物了。
於是,我在半清不醒之中,大叫了一聲:「日啊!我要被吃掉了!」
我永遠都想不到,在自己走到生命終點之前,會用這句話來作為收尾。
直至我睜開了眼睛。
我愣了很久,就這麼躺著不動,因為我在研究自己是不是死了的問題。如果我死了,這是不是地獄?要是我沒死,那麼我又在哪裡?
我轉了一個頭,看見了腳底下有一個圓形的白光。
日,難道我還在那傢伙的肚子里,而這個,這個是肛~門?我這是要被拉出去的節奏?不對啊,我這......
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胳膊肘,還在啊,這得怎麼解釋。
背脊傳來的疼痛,讓我意識到自己還沒死,不過我居然還活著?
想破腦袋我都想不明白,於是我起身,朝著那光亮走去,想看看身在何處。當我走到了出去,才愕然發現原來自己是在一個洞穴里。
前面有幾個漂亮的女人,好一會兒我才想了起來,這是於靜,惠伊,路小璐,楊佩兒和葉貝。
她們圍成一團,坐在地上說著話,還用砍下來的藤條編織著什麼。
我想,這樣都沒死,那肯定是被她們給救了啊。其中功勞最大的必然是楊佩兒,她是醫生,除了她還有誰有那個本事,把我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由此我也感到了萬分慶幸,墜機沒死,受傷發燒也沒死,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那時我雖然燒得厲害,但是很多事我都還記得,一定是在我昏迷了以後,路小璐帶著她們,把我弄到了這個石洞里,才把我給治好了。
看了看懸挂在天空中的烈日,我走了過去,等我走到她們稍微近一點的時候,我打了個招呼:「嗨,大家早啊,都在幹嘛呢?」
五個女孩不約而同地,轉頭的轉頭,抬頭的抬頭,都驚愕地看著我,很快地她們的眼神,就變得跟見了鬼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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