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自知之明
就是這樣,我跟著於靜出到了洞口,她在往上攀爬。
我皺了皺眉頭,說:「小心一點,別掉下去了。」
都入夜了,於靜她還上去幹什麼?本來我想阻止她的,但我又想到,難道她帶我上去的目的,還真的是為了想找我試試,那些大人該做的事?想到這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我也跟在她身後,爬上了去。
海風有些大,她環抱雙肩走到懸崖邊上,出神地看著天際的方向。天空繁星點點,月亮高懸,波濤衝擊在礁石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我覺得有點吵,也有些涼意,我想給她披上一件外套,無奈只穿著一條褲子,我想讓她回石洞再說,卻又不忍心打斷她的沉思。
想了想,我走到她身邊嘆了口氣,說:「幹嘛呢,有事快說。」
此情此景,也讓我意識到,或許這會是一場沉悶的談話。
「殷雄,有幾天了?」於靜突然問了一句。
我楞了一下,就說:「有半個月了吧。」
「那為什麼救援隊還沒到?飛機失事時那隻黑匣子會留下位置信號的吧,都十多天了。」
「救援還是需要時間的,再等等吧。」我說。
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一點,按理說這是沒理由的,如今科技那麼發達,只要衛星定位到黑匣子訊號消失最後的地點,以那處為中心擴大範圍,再派幾支救援隊過來,找到這座荒島並非難事。最重要的是我們還活著,有船隻經過,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有人看到。
哪怕是錯過了,料想救援隊也會看得見迫降在海邊上的那半截飛機,那也是我放心帶著於靜她們深入叢林的重要原因。人數不夠,救援隊也會組織進島搜索一下例行公事的。
「等,還有等多久......」於靜轉頭看著我,說:「你說,我們會不會被遺棄在這裡了,這輩子也無法再出去。」
我大吃一驚,她這種消極的想法要不得,如果放棄了求生的希望,人就會變得自暴自棄,輕的會精神失常,嚴重的自殺也不足為奇。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把自己想得太過於堅強,直至厄運降臨,你才會突然發現,自己脆弱的不堪一擊。
所以我連忙說道:「別胡說八道,一架飛機失事,幾百人的命,如果找不到他們會繼續找下去的,不然航空公司都可以關門了。」
於靜這個念頭,一定要趕快打消才行。
「聽你一說,突然覺得很有道理,謝了,一直想對你說這句話。」於靜笑了笑,就坐了下來,雙腳放在了懸崖邊上甩啊甩的。
我見狀也坐在了她的旁邊,不是為了迎合,趁機佔便宜,我是怕她突然就掉下去了。
「對了,你家裡有幾個人?還有,你真的沒女朋友?」於靜又問。
我不由得瞥了她一眼。
這問題著實難回答,不過她這麼問,難道是準備跟我見家長了?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啊。畢竟我照顧了她那麼多,某日想通了,芳心暗許......
有可能,我越想就覺得越有可能,女人喜歡有本事的男人,就像男人喜歡漂亮的女人一樣,前者是為了自己的血脈能溫飽安定,而後者是為了自己的後代能更優秀,這是傳承了千百萬年的本能來的。
雖然我就一普通人,但在這荒島上,除卻米基身後的部落不說,要是讓我單槍匹馬對上何彬一夥,在荒島上生存下去,那麼我就是當之無愧的王!
再說有本事的男人,那也是看情況看環境因素的,如果在現代社會,像於靜這種人才不會正眼瞥我一眼,可要是在這,我絕對是最有本事的......
想著想著,我開始熱血澎湃起來,簡直要比斷崖下的波濤更為洶湧,我幾乎都能聽見自己體內血液奔騰的聲音了。
「喂,濺人,問你話呢!」於靜不滿地斥了一聲。
「哦哦哦,哦,在聽呢,不過你真要我說?」我覺得這句話有些多餘,都問了兩次了,想什麼呢這是。但我的外號似乎又多了一個。
「咳咳,我嘛,我爺爺在我爸八歲的時候死了,我奶奶在我剛出生的時候,也死了,反正我的記憶中是沒印象的。」
「我說你是不是腦抽了,跟我說這個幹什麼,難道你還要把自己祖宗給列出來?」於靜輕捶了我一拳,失笑的道。
我干呵呵一笑,說:「我這不是跟你說嘛,馬上就要說到我爸媽了。」
「那你說吧,我聽。」於靜強忍著笑意說道。
「嗯......我退役有三四年了吧,在我回家那天,我爸媽知道我回來了,高興得要命,就開著摩托車去買菜,準備給我弄一頓大餐吃吃。」
「不過......他們買完了菜,回來的途中連人帶車,鑽進了一輛大貨車底下,也完蛋了。」
於靜的表情從微笑迅速轉為驚愕,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抱著歉意的說:「對不起,這,實在是想不到,對不起了,問起了你的傷心事,不過你就沒有什麼兄弟姐妹?」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事,都過去幾年了,該放下的也放下了,也都看開了。至於兄弟姐妹,呵呵,我是獨生子,你呢,跟我說說你吧。」
於靜輕輕一嘆,出神地看著天際說道:「我爸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我媽,是個教授,我也跟你一樣,是個獨生女。」
聽罷,我嘖了嘖嘴,這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傘不同柄,都是爸媽生的,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她含著金鑰匙,我卻在田埂上玩泥巴。
剛才那些胡思亂想,在她說完這句話以後,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門不當戶不對,不大可能。我還是實際點,從這出去了干幾年,賺點老婆本然後回老家,娶個村姑算了。
其實這方面我也看得開,什麼人人平等全都是屁話,人,終究還是分三六九等,那些只是欺騙世人的心靈雞湯罷了。一股名為自卑的情緒,不禁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我這次去美國,其實是去見我爸一個好兄弟的兒子,我跟他從小就認識了,算是青梅竹馬吧,他人挺好的,兩個月前,我和他才剛剛訂婚......」
轟隆!
咔嘣!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這是大腦的轟鳴,還有最後一絲幻想,被擊得支離破碎了。
我滿嘴苦澀,卻裝作洒脫嗯了一聲。
想想也是這個理,於靜人長得漂亮不說,家世又好,哪裡會輪得到我這癩蛤蟆,我想得太多了。
接下來她說的話我都沒聽進去,腦袋亂鬨哄的,我只是出於責任的問題,來保護別人的未婚妻。
不知於靜說了多久,我都是麻木地應付著,直到她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她笑著對我說:「回去吧,不早了。」
我猛然地回過神來,突然之間很多事也想通了,我是個很容易就想得開的人,要不三四年前我爸媽的死,早就把我擊垮了。
「嗯,回去吧,還有謝謝你啊。」我笑著說道。
「你又謝我什麼?」於靜愕然地問道。
是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人,抱著太多幻想,總想著一些不可能的事,這也太苦大仇深,到頭來還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不說眼前的於靜,惠伊,路小璐,楊佩兒,葉貝,她們回到現代社會以後,總會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說不準也和於靜一樣有了相好。我趁人之危,得手了又怎麼樣,到頭來只是浪費時間。
我失笑地搖搖頭,說:「你告訴我那麼多,當然是謝謝你,把我當作朋友啊。」
我難過嗎?起碼是有點的,但我的心卻豁然開朗,相比之下也不算什麼了。
於靜一愣,隨即就笑著伸出了手:「對,朋友!」
雙手交握一下,我的心卻再沒半分雜念。
兩人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洞穴里,等於靜躺下以後,我依靠著那一簇水晶上散發出來的微光,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心滿意足地躺下了。
自從墜機以後,我每時每刻都糾結得很,因為美色當前,血氣方剛的我很難掌控得住自己的心態,反正我是不信有人看著美女不流口水的。
然而在另一方面,我又想到自己其實是屌絲一枚,試問出去了以後怎麼辦,她們的一件衣服,估計我都買不起。
於靜讓我認清了現實,也糾正了自己浮躁的心態,所以我要謝謝她。
這一覺我睡得無比踏實,自卑歸自卑,但這卻是理所當然,上等人和下等人,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差距小那還說得過去,差距太大了,就說不通了。可是這個道理很多人都不願意承認,包括前不久的我。
醒了以後,我叫上她們洗漱,接著就安排今天的任務,那就是去叢林採集漿果,等等的其他種類的果實,用來晾曬果乾用,居安思危,糧食還是要準備充分的,哪裡能餓了才想起去哪裡找吃的。
這個任務雖然輕鬆,卻一點都不簡單,一個不好混進了一枚有毒的果實,那時就看誰運氣好了。
我帶著她們進入了叢林,鄭重地又重複申明了一次,儘可能採摘黑紫藍三種顏色的漿果或者果實,紅色的釀情採摘,綠色的不能要,其他顏色的也絕對不能要,更不能胡亂吞進肚子,一切都得等我確認了以後才能吃。
就怕她們一時糊塗,看見漂亮的就往嘴裡塞。
接著我就分成了三組,但我說明白了,這三組人,互相絕對不能超過一百米的距離。
我跟楊佩兒一組在左邊,於靜跟惠伊一組在中間,路小璐跟葉貝一組右邊。
我是故意這麼安排的,因為這六人里,只有我和葉貝有兩下手腳功夫,其他人就連殺一隻雞的能力都沒有。
路小璐有些不滿意,她低聲地跟楊佩兒說著什麼,我斥了一句:「別鬧,就這樣!」
夏末,果實還是很多的,而果實也是我們生存的必備的食物,光吃肉可不行,從昨晚跟於靜聊天的那時起,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萬一救援隊遲遲未來,那麼我也得為自己做好打算。
每個人都拿了一隻用藤蔓編織好的籃子,在我的重複了幾次注意事項以後,就分開行動了。
然而好事不常,還沒過十分鐘,前方陡然就傳來了一聲尖叫:「惠伊,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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