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起!死!
她只覺自己背上盯著一道格外灼熱的視線,她皺眉回頭,卻迎上了玉玳的目光。
沈昕推開眾人,快步回到正房,尉遲容的丫鬟從房間里出來,噗通跪在沈昕面前。
「公主……求求公主,叫我家小姐回家去吧!若是就這麼在宮裡……求公主給我家小姐一個活命的機會吧……」
她擋在沈昕的腳前。
「哭什麼哭!讓開!」沈昕冷著臉厲喝,「來人,去請父皇來!竟有那奸惡小人,在我禧月閣里作亂!我定要抓出那奸惡之人來!」
「公主要抓人,尚需調查,需要時間,可我家小姐……她還能有這時間,等公主查清楚嗎?求公主大人大量,叫我家小姐回家醫治吧!」丫鬟痛哭流涕,涕淚橫流,好不可憐。
沈昕被她抱住腳,挪動不得。
她身子綳得直直的,臉色也綳的緊。
「你鬆開手,我必不能讓你家小姐在禧月閣里出了事,如今太醫已經檢查過藥渣,換了葯,你家小姐就沒事了……」沈昕緩緩說道。
丫鬟卻不肯鬆手,「一次葯能出問題,哪裡能保證下次不會出問題,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若有人居心叵測,那便防不勝防……我家小姐向來為人低調,從不曾招惹什麼人,打從住進公主的禧月閣里,才會……」
「你說什麼?」沈昕猛然低頭,冷冷的看著尉遲家的丫鬟,「你的意思是說,尉遲容這樣,乃是因我所害?」
小丫鬟抽抽搭搭的哭泣,卻並不開口否認。
沈昕臉色難看至極。
聽聞背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她甚至沒有回頭,就已經聽出,是誰走了進來。
「昕兒……」
聽聞玉玳熟悉又低沉的聲音,沈昕忽然有些想哭。
她輕輕的閉上眼,忍住眼眶裡的淚。
「還是……叫她回家去醫治吧,在宮裡到底是……」
「你說什麼?」沈昕猛然睜開眼,緊緊的盯著玉玳,她眼裡的淚,卻再也忍不住的滑落出來,「你說讓她回去?你自始至終都信不過我嗎?」
玉玳皺了皺眉,「不是,可是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宮裡發生的,宮裡從來都不是個太平的地方。讓她回去自己家中,好歹都是貼心之人……」
玉玳欲言又止,目光深斂的看著沈昕。
沈昕卻冷冷的笑了,「玉玳……你真好,咱們這麼多年的相處,這麼多年的感情……你竟不相信我,不肯與我站在一起……」
「不是,昕兒,我不曾懷疑你,你怎麼會這麼說?」玉玳有些急,也有些生氣。
「讓開!我不同意尉遲容回去!她既是在宮裡出的事,必然要在宮裡治好了,醒過來!」沈昕冷聲果斷說道,「春興的嫌疑還未洗清,我的清白還沒證明,讓她回了家裡,也無法對尉遲家有交代!勸我送她回家的人,都不必開口了!」
尉遲家的小丫鬟抱著她的腳不放手,卻被她一腳踢開。
沈昕力氣極大,她真想走,小丫鬟哪裡能擋住她。
太醫重新調整了藥方。
沈昕接過藥方看了看,指著那太醫道,「你親自去御藥房里抓藥,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把葯煎好了,送到我手上,中間若是挨了旁人的手,或這葯再出了什麼問題,我唯你是問!」
太醫連忙拱手應了。
沈世勛被人請來之時,太醫已經在小廚房裡煎藥了。
玉琪也從外頭回來,他已經換過了衣裳,只是他束起的頭髮里,還有著未熏乾的水汽。
他大約是剛從玉湖裡潛水查看了回來。
「昕兒,你莫要固執,宮中藏著怎樣的魑魅魍魎,可待這件事情過去,朕著人仔細調查!」沈世勛看著沈昕說道,「尉遲家姑娘的性命安危,卻是刻不容緩,若是在宮中防不勝防,不如先叫人把她送回……」
「爹爹不必說了!」沈昕聲音冷硬,只是這會兒臉上卻已經沒了什麼表情。
玉琪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只覺她渾身泛著一股清冷孤寂之意,好似她在孤身作戰,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夠理解她,支持她的人。
她單薄的身影,在這燈火通明的殿中,看起來,蕭瑟極了。
「聖上,某也深以為,此時不當送尉遲小姐回去,當盡一切能力在宮中救治她!」玉琪忽而拱手說道。
他話音落地,沈世勛和玉玳都瞪眼看著他。
沈昕的目光,也遲緩的轉到他身上。
「人心叵測,但並非是防不勝防,但是這確關乎公主的清白。倘若尉遲小姐是如今這狀態,被送回了家中,京都人會如何議論公主?便是公主有百十張嘴,也說不清了!」玉琪緩緩說道,「但若留了尉遲小姐在宮中,在禧月閣里脫離危險,第一時間問清楚她落水,究竟怎麼一回事,自然能證明公主的冤屈。」
沈昕咬了咬下唇,垂下視線。
玉琪深吸了一口氣,「如今最需要被醫治的是尉遲小姐,可最需要被信任支持的,乃是昕兒。」
沈昕的眼淚撲簌滑落,憋悶在心的委屈,似乎終於被人看見了,被人體貼到了。
「只要尉遲小姐能醒過來,她的清白遲早能證明了……這倒是小事……」沈世勛的話未說話。
沈昕卻忽然梗著脖子說,「我親自照顧她,她醒來以前,我片刻不離她身邊!倘若她真有什麼不測——我陪她一!起!死!如此,可以了嗎?」
沈昕話音落地,殿中立時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昕的身上。
恰太醫從外頭端了漆盤進來,裡頭正放著濃黑的湯藥。
沈昕說,他要不假旁人之手,出了問題唯他是問,他便是連端葯這小事兒,都不敢叫旁人去做。
「稟聖上,公主,葯煎好了。」太醫小聲說道,這殿里的氣氛太怪異了,他如此之小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振聾發聵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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