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嘴硬的老袁
陰森冰冷的停屍間里,給人帶來的永遠都是那種無法避諱的死寂。
唯獨是那個身穿白大褂,雙手還在屍體上忙活的女子,卻似乎對這裡毫不顧忌。
周全幾步走到她近前,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包裹了厚厚的一層紗布,帶上了膠皮手套更顯得無比的臃腫。
「你這體內的毒剛好沒多久,探長不是讓你在家休息么?」
「鬼妝案一天不結束,我這一天就不能閑著。」
周全沒法跟唐傑再多說什麼,目光轉向她的雙手。
他發現,唐傑正在檢查第一位死者的手指甲,似乎從裡邊取出了些許粉塊。
「這是什麼東西?」
「現在還不知道,我得拿去檢驗一下。」
不一會,唐傑將檢驗的結果告訴了周全。
「初步判斷,死者指甲裡邊的粉塊是一種有香味的水粉。」
唐傑遲疑了下:「應該是女人用的那種胭脂水粉。」
周全立刻將從罪案現場撿回來的那個水粉盒拿了出來。
「你看看他指甲里的水粉跟這裡的東西一不一樣?」
唐傑接過水粉盒看了眼,粉紅的臉蛋上露出一抹輕笑。
「喝,還是玉春樓頭牌用的。」
「嗯,快點檢驗。」
唐傑忙活一通過後,沖著周全點了點頭。
「我敢確定,這兩種水粉完全一樣。」
周全若有所思,將水粉盒收了起來。
此時,趙飛龍從外邊急匆匆的趕了回來,跟在他身後的朱羽遞給了唐傑一樣東西。
「唐法醫,你看看這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唐傑接過一個染過紅色的綢帕。
「唐傑,看看上邊的紅色是血還是燃料。」
唐傑最終給出的答案是:「這不是血,而是胭脂。」
胭脂、水粉,兩樣本來應該在一起的東西,現在居然被兩個不同的人找了回來。
周全將自己在老袁家發生的事兒簡單的跟趙飛龍做了闡述。
趙飛龍也攥緊了拳頭。
「該死,警署里有這麼大嫌疑的人,怎麼就沒有發現?」
周全問道:「你這綢帕是在老袁家找到的?」
「對,是在他家的柜子里翻出來的,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血。」
周全將手帕跟水粉盒放到一起。
綢帕上綉著西施出浴,而水粉盒是桃紅姐的,加上老袁跟桃紅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這個案子似乎越發的明朗了。
審訊室里,桌子上擺放著那個綢帕跟水粉盒。
趙飛龍遞給了老袁一支煙。
「說說吧,你跟桃紅是什麼關係?」
老袁的神情非常的平靜,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我們倆其實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見一次面,這事兒應該從十幾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桃紅姐是玉春樓的頭牌,他們這些當差的閑來無事都會去那裡耍耍。
一次桃紅喝多了,老鴇用她的水粉盒做引子,讓我們這些客人出價,誰給的價格高誰就有機會摘牌。
當天老袁出了兩個月的餉銀,本以為可以順利拿下當晚的牌子,沒想到他已經走上了半截樓梯,身後有人出價比他更高。
這個人還是跟他一起當差的,兩個人頓時就擦出了火花。
「老袁,我存了大半年的錢,等的就是這一刻,你就別跟我爭了。」
「大半年的餉銀?難道你想給桃紅贖身?」
「如果她願意,我很快就會給她贖身。」
老袁當時顯得非常被動,周圍還有很多同行,認識他的人,面子上非常的掛不住。
可當晚那個人很快就從桃紅的房間里出來了,老袁迫不及待的又交了份錢,被老鴇硬生生的推進了桃紅的房間。
進去之後,桃紅撲在了他的懷裡,一通哭泣。
在老袁的勸說之下,她恢復了平靜,當晚也是他第一次沾上了桃紅。
第二天走的時候,桃紅給了他一個西施出浴的綢帕,還在上邊狠狠的裹了一口唇印,這綢帕就一直保留到現在。
趙飛龍冷哼一聲:「說明白了這綢帕的來歷,那這個水粉盒呢?」
老袁的神情突然間凝滯了,隨之變得非常不堪。
「你們應該知道我對那個火柴盒為什麼記憶猶新,就是因為上邊的圖案。」
老袁後來才知道,帶有西施出浴圖案的不光是他的綢帕,還有火柴盒,他就覺得自己不是桃紅身邊的唯一,哪怕是感情上的唯一。
他曾找過桃紅,想問她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跟他一起當差的那位也來找桃紅,並特地在他面前展示桃紅的水粉盒,當時他們兩個就打了起來,把玉春樓鬧得一塌糊塗。
要不是後來的護院把他們拉開,估計都得鬧出人命來。
「當時我真的很想幹掉他,讓他永遠消失,我看中的女人,不許任何人跟我搶。」
趙飛龍噗嗤笑了:「你還挺痴情。」
老袁無奈的搖了搖頭:「男人嘛,對自己的女人總得負點責任。」
「所以你現在就殺了你當年的情敵?」
「什麼?」
老袁一臉的詫異,突然間變得非常驚恐。
「探長,當年我是在氣頭上,就是真的想要殺他,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趙飛龍表情變得非常嚴厲:「那你身為警署的探案,對物證非常了解,為什麼不說?」
老袁好像是明白了什麼:「哦,原來你們是一直在懷疑我啊,探長,干咱們這行的,尤其像我這樣的哪有女人願意跟,不也就能找個玉春樓那樣的貨色。」
「那好,你先告訴我死者是不是當年跟你一起當差的?」
「這……這我真的不知道。」
老袁沉默了,眼神里閃爍著迷茫,閃爍著委屈。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周全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他將兩個透明袋放到了桌面上。
「老袁,你也是探案,很多事情我們不用廢話。我們在死者的指甲里找到了水粉盒裡邊同樣的粉塊,證明水粉盒就是死者的;還有你綢帕上的胭脂,我們在水粉盒的底部也發現一些同樣的胭脂,還有你隱瞞實情不報,這證明什麼我想你很清楚吧。」
老袁表現的非常無辜,他語氣非常的堅定。
「那也不能代表我就是殺人兇手啊,最多代表我的嫌疑最大,你們可以繼續查呀,我還不至於瘋狂到殺人化妝的份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