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坐下針氈
「小姐，華裳已備好，奴婢為您更衣，請您風風光光回府。」轎子外，帶著溫府奴僕的嬤嬤恭敬的立在一邊。
溫清瑤未動，示意妍妍撩開車簾，妍妍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回身附在溫清瑤耳邊輕道，「是夫人房中的李嬤嬤。」
溫清瑤挑眉？又是姓李么？
溫清瑤隨著撩開的車簾往外看，李嬤嬤身軀微弓，低頭垂目，雙手捻著手帕放在身前，模樣尤其恭敬。
而李嬤嬤的身後，是十來個丫頭，她們手中捧著各不相同的物什，隨便哪一樣，都是上等的貨色。
李嬤嬤見妍妍挑起了車帘子，上前一步，微微彎膝，行了一禮，「李氏嬤嬤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萬福金安。」
溫清瑤給妍妍打了一個眼色，妍妍明了，利索下車扶起李嬤嬤。
李嬤嬤剛起身，溫清瑤溫潤柔婉的開口，「嬤嬤不必多禮。」
溫清瑤聲音清河動聽，起身的李嬤嬤偷偷瞧了一眼，溫清瑤淡淡一笑，嘴角勾勒傾城容顏，李嬤嬤面不改色，心中卻暗暗驚嘆。
溫清瑤素手纖纖，指向丫鬟手中捧著的華裳面首，假意問道，「嬤嬤，這些是？」
李嬤嬤上前一步，彎腰恭敬答，「回小姐，這是夫人為小姐特意準備的換洗衣裳。夫人吩咐，那豬狗不如的東西讓小姐失了體面，如今回京，自要風風光光。」
李嬤嬤說著，主動回身接過排在首位的丫鬟手中的華服，「奴婢為小姐更衣。」
溫清瑤只笑不動，看著曝在陽光下的這些物什微微發愣，耳邊傳來路過百姓的輕聲議論。
「宰相府夫人果真是在世觀音，不僅體恤百姓，對嫡女也是視如己出。」
「是啊，宰相夫人慣於樂善好施，城中百姓，年年受夫人照拂。」
「……」
溫清瑤聽著百姓的議論，心中腹誹，明氏的黑心被她偽裝的慈悲臉掩蓋。
這些百姓哪裡知道，他們口中樂善好施的宰相夫人在給流民發放食物之時，讓人在粥里放了泥沙，后又做發現之人怒懲奴僕，不僅立了威嚴，又做成了慈善樣。
「小姐，夫人特意囑咐，讓小姐擔待。這衣服著急了些，許會不合小姐意，委屈小姐一番，回府了自請小姐挑選。」李嬤嬤見溫清瑤面無表情一動不動，說起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李嬤嬤，您是不是糊塗了？」溫清瑤六神歸位，眼眸回神，臉色一沉，秀志的遠山眉一皺。
李嬤嬤偽裝的恭敬因溫清瑤此話土崩瓦解，眸中落下一絲陰霾。
李嬤嬤藏了眼中的怒意，抬頭已是一派親和，笑容附和，「小姐訓斥下人理所應當，只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麼？」
溫清瑤指著那些物什，「李嬤嬤，我從雲城而來，都知曉貴妃剛剛仙逝之事，難不成京中的你們不知？」
李嬤嬤頓時臉色大變，溫清瑤聲音稍大，足以轎子外的百姓聽到，「那些明艷艷的東西從不是我所求，你這樣大搖大擺的送來，若是讓有心人看去，淺顯的只說我這養在庵中的小姐俗氣。往深里說，便是夫人不識禮數。」
溫清瑤眉間帶著淺淺的怒意，「再往深點談，此舉不免牽扯宰相府。」
這樣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李嬤嬤呼吸都有些急促，耳邊百姓已經低聲議論宰相夫人所為。
李嬤嬤趕忙解釋，「夫人只是過於在意小姐。」
溫清瑤在車裡冷哼一聲，清清冷冷道，「糊塗。若我真的穿上這些東西，不知曉的人便以為夫人容不得我，我剛回京，便巴巴的想讓我出錯。」
溫清瑤說完，不顧李嬤嬤目瞪口呆的樣子，喚了妍妍回來。
妍妍鬆開之時，李嬤嬤才回神，讓人趕緊蓋上那些物什，催促其先送回府。
「小姐，請您移步相府轎攆，尚書府的轎子奴婢會讓人好生的送回去。」被溫清瑤那樣一壓，李嬤嬤不敢再在外耽擱，急匆匆的要接溫清瑤回府。
溫清瑤由著妍妍為自己帶上厚厚的面紗，露在外面的眼眸帶著嘲弄，李嬤嬤此刻看著溫清瑤竟帶上面紗，面色沉沉。
溫清瑤眼中嘲弄漸濃，明氏今日派人送華裳前來，成全自己好名聲的同時，便是急於將溫清瑤的美貌公之於眾。
光有美貌卻養在外邊的嫡女，高門大戶定會不喜。
而宮中卻不同，溫清瑤貌美，入宮並不難，只要溫清瑤入宮，溫清怡便不用陪侍老皇帝，多好的心機。
想起明氏對自己的算計，溫清瑤雙眼漸漸冰冷。
李嬤嬤看著溫清瑤的那雙眼睛打了一個寒顫，溫清瑤由著妍妍扶著路過她身側。
溫清瑤穿著樸素，衣袂寬大，又遮蓋著臉，圍觀的百姓一看，雖身段玲瓏，但如此鄉野，只覺無味。
溫清瑤上了相府的馬車，車簾一落，正待坐下，眼神一暗。
「小姐？」妍妍不明所以。
溫清瑤蹲下，纖纖素手輕輕壓下坐上的毛墊子，長長的皮毛間立著矮它一節的銀針。
看著整齊列成一排的銀針，妍妍心驚不已，若是溫清瑤不察，落座於此，便是苦刑。
溫清瑤養了一個月的指甲劃過銀針，面無表情，妍妍心中憋屈，轉身便要尋人問話，卻被溫清瑤攔住，「噓！」
妍妍降了聲量，「小姐，她們就是知曉這是暗虧，才會如此下作，若是不說，今後還有更多這樣的事情。」
妍妍氣鼓鼓，嫩白的臉頰氣得微紅。
溫清瑤掃了側邊的坐墊無詐，安穩的坐下，伸手捏了捏妍妍的臉，柔聲柔語，「喚李嬤嬤進來。」
妍妍瞧著溫清瑤亮晶晶的眼眸，便她已有主意，便聽話撩起車簾喚了車廂外的李嬤嬤，「李嬤嬤，小姐有請。」
李嬤嬤一聽，嘴角微抿，早就料定溫清瑤會喚她。
李嬤嬤低頭上了馬車，眼光兩側都有繡鞋，唯有正面空空如也，李嬤嬤一驚訝，將心腹之稿急急攤出，「請小姐饒恕，奴婢什麼都不知曉。」
溫清瑤瞧著直直跪下的李嬤嬤，冷眼瞧著，沉默片刻，待李嬤嬤嚇著自個額間都是汗的時候，才道，「嬤嬤這是怎麼了？我只是想請嬤嬤進來喝杯茶，嬤嬤何至於如此緊張？」
李嬤嬤抬頭，溫清瑤一派天真的笑著，接過妍妍手中的茶遞給李嬤嬤。
李嬤嬤伸手顫顫巍巍的去接，溫清瑤嘴角帶笑，眼神冰冷刺骨，只瞧她手一歪，一杯熱滾滾的茶倒在李嬤嬤的保養甚好的手背上。
「啊！」李嬤嬤吃痛出聲，卻控制著聲量，不敢喧嘩。
溫清瑤眼眸冷冷，鎖在李嬤嬤手背，只瞧上面的白皮子被熱茶燙得紅彤彤，「嬤嬤莫怪，我太不小心了。」
李嬤嬤忍著痛意搖頭，「是奴婢自個不小心。」
溫清瑤撇撇嘴，「終究是我錯。」說著，指了指妍妍，「快請嬤嬤坐下。」
「誒。」妍妍應聲，扶著嬤嬤往正中的座位去，嬤嬤臉色一變，跪在地上，「小姐，使不得。」
溫清瑤笑著看向李嬤嬤，「李嬤嬤，這轎子中僅有我們，不必拘謹，是我不小心燙了你，你且好好的坐著，妍妍才好上藥呀。」
李嬤嬤面目愁苦，望著表情天真的溫清瑤，聽她言語軟糯，李嬤嬤只背後發涼。
妍妍將她扶起，溫清瑤起身，「嬤嬤請坐。」
說著，溫清瑤壓著呆立不動的李嬤嬤的肩膀往下按，李嬤嬤的整個屁股穩穩的落在銀針上，「啊！」
李嬤嬤的呼痛並未讓溫清瑤鬆開手勁，倒是低頭問李嬤嬤，「嬤嬤是手疼么？」
李嬤嬤不敢出言，忍著坐下的劇痛，無力的點頭，溫清瑤瞪了妍妍一眼，「妍妍，還不給嬤嬤上藥。」
妍妍端著葯給李嬤嬤細細塗上，末了，溫清瑤還用自己的手帕給嬤嬤細細的包紮，「嬤嬤受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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